桓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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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字敬道,又名靈寶,是大司馬桓溫的庶子。

    他的母親馬氏曾經與同輩人夜坐,在月光下看見一顆流星墜一落進銅盆的水中,突然又像二寸大小的火珠,晶瑩明亮,于是便争着上前去用瓢舀起,馬氏撈着了并吞進肚中,像是有感應,不久便懷孕了。

    等到生産桓玄時,室中有光芒照射,占蔔的人認為他是奇人,所以便取名叫靈寶。

    他的一奶一媽一每次把他抱到桓溫面前,常常要替換相抱才能到達。

    一奶一媽一說他的重量有一般兒童的兩倍。

    桓溫非常器重他、一愛一護他。

    臨終時,任命他為繼承人,襲領南郡公的爵位。

     桓玄七歲時,服桓溫喪已終,府中文武臣僚向他叔父告辭,叔父桓沖撫一摸一着桓玄的頭說:“都是你家從前的長吏。

    ”桓玄因此淚流滿面,大家見了很驚奇。

    等他長大成一人,形貌瑰奇,風神疏朗,博通各種技藝,善于作文。

    經常自負其才,以英雄豪傑自居。

    衆人都敬畏他,朝廷也因為疑忌而沒用他。

    二十三歲時,才拜為太子洗馬,當時朝中有人議論桓溫曾有叛逆之心,因此朝廷又貶抑桓玄兄弟隻做一般的官。

     太元末年(396),桓玄出京都補任義興太守的空缺,心中頗郁郁不得志。

    曾經登高遙望震澤,歎息說:“父作九州伯,兒做五湖長。

    ”于是便棄官回到封國。

    他以為自己是元勳門第,不應該在世間受到诽謗,于是便上疏說: “我聽說周公是大聖,可是天下到處都有關于他的流言。

    樂毅輔佐燕國有功,卻被騎劫诋毀,因此,《詩·小雅·巷伯》中才有‘取彼谮人,投畀豺虎’的慨歎,蘇公也才會感歎飄風之刺。

    厭惡剛烈,醜化正直,哪一代沒有這類人呢?先父蒙受主上的殊恩,并和皇室聯姻,常念以身報國,尋找機會捐軀赴難。

    西方平定巴蜀,北邊肅清伊洛,使竊号僞稱的逆臣被捕而獻于北阙,并使皇帝園陵得以修複,以雪國家大恥,飲馬灞氵産之濱,在趙魏之地插上朝廷的旗幟,保國勤王,屢建功勳。

    太和末年(370),皇權有被篡轉移的危難,這才順天應人,暫時主持朝政,是非已經弄清,兇賊全部鏟除。

    假使沒有這個功績,鏟除頑兇之事不成,那麼,今天的宗廟社稷又從何談起呢?從前,商朝太甲雖然迷惑,但伊尹輔政,使商朝基業得以保存;昌邑王劉賀雖然一婬一亂,可并未危及漢室的穩固。

    就此而論,晉室的危機比商、漢更嚴重,而先父的功績遠遠超過伊尹、霍光。

    可是,先父以往負國家重任而在清平之世蒙受诽謗。

    聽說聖世明君獎懲分明,升降有道,卻沒有聽說過聖世明君會忽視赫赫大功,甚至傷害安眠于九泉之下的功臣亡靈,而給诽謗之人開道,讓一奸一邪小人得意一時。

    先父勤王護國的艱勞,匡複攻戰的功勳,朝廷如果真的遺忘了,我也不會計較什麼。

    隻是請主上略微想想,先帝登至尊之位,陛下又在南面繼位,此局面是從何而來,又是誰的功德?我桓姓一門豈隻使晉室永安、永久享國?對朝廷和陛下一家來說,實在是立有奇功。

     “近來權門勢力日增,弊政越來越多。

    都宣稱符合上面的旨意,互相煽動糾合,以為我和我的兄弟都是晉朝的罪人,這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苟活在世上呢?又有什麼臉面可以一屍一位素餐、白白地享用俸祿呢?若陛下忘記我們先人的大造之功,相信小人的無端邪說,我們就隻有奉還各項封賜,受戮市朝,然後追随先父于黃泉,到玄宮歸附先帝這一條路可走了。

    若陛下還遵守先帝的遺旨,追念先父的舊勳,那麼,我們就懇請聖上對我們兄弟稍加垂憐關護。

    ” 奏疏呈報上去,一直沒有批複。

     桓玄在荊楚多年,優遊無事,荊州刺史殷仲堪很敬畏他。

    等中書令王國寶掌權時,謀求削弱地方政權勢力,使得朝廷内外騷動,桓玄知道王恭有憂國之心,私下裡便也有意于建立功業,便勸說殷仲堪說:“王國寶與各位素來是對頭,他所擔心的恐怕隻是不能快速加害各位。

    如今,他大權在握,同王緒互為表裡,他所要升遷撤換何人,沒有不如願的。

    王恭處于國舅的地位,正為朝野所器重,王國寶必定不便先動他,最可能的就是拿您開刀。

    你是先帝所提拔的,超拔為一方之長,在世人的心目中,總以為不甚妥當,都說您雖有思想智慧,但不是鎮守一方的合适人選。

    如果朝廷發诏書征召您作中書令,而派殷豈頁做荊州刺史,您又将怎麼辦呢?”殷仲堪說:“我已憂慮很久了,您說對此該如何對待?”桓玄說:“王國寶一奸一詐兇頑,天下共知。

    王恭痛恨厭惡他的感情日日累積,步步加深,根據今天的情勢推論,可能已超過任何人。

    您若秘密派遣一人,寫信去勸說聯合王恭,讓他調動晉陽大軍,來匡扶朝廷,而您則親自率領荊州軍隊順流而下,推舉王恭為盟主,我們大家也都将奮發而起,沒有人不響應的。

    這事如果成功,便如同當初齊桓公、晉文公開創的功業一樣偉大。

    ”殷仲堪猶豫不決。

    不久,王恭的信便到了,招會殷仲堪和桓玄一同匡扶朝廷。

    王國寶死後,讨伐之兵也就罷了。

    桓玄請求作廣州刺史,會稽王司馬道子也害怕他,不想讓他留在荊楚,所以順合了他的心願。

     隆安初年(397),朝廷下诏任命桓玄督轄廣、交二州,并任建威将軍、平越中郎将、廣州刺史、假節,桓玄受命之後未動身前往。

    當年,王恭又與庾楷起兵讨伐江州刺史王愉和谯王司馬尚之兄弟。

    桓玄、殷仲堪以為王恭此戰必勝,一時便起兵響應。

    殷仲堪分五千人給桓玄,與楊亻全期一起同為先鋒。

    到達湓口,王愉便奔逃到臨川,桓玄派偏将捕俘了他。

    桓玄、楊亻全期到達石頭城,殷仲堪到了蕪湖。

    王恭的部将劉牢之背叛王恭歸順了朝廷。

    王恭死後,庾楷戰敗了,也投奔了桓玄的軍隊。

    不久,朝廷下诏,任命桓玄為江州刺史,殷仲堪等人都被撤換改任他處。

    于是便各自掉轉船頭,向西駐軍在當陽,互相結約,共推桓玄為盟主。

    桓玄剛一得志,就聯名上疏為王恭申訴,請求誅殺司馬尚之和劉牢之等人。

    朝廷也畏懼桓玄,便免掉了桓修,并讓殷仲堪複職來相和解。

     起初,桓玄在荊州豪縱一方,士庶害怕他,超過了害怕州牧。

    殷仲堪的親朋一黨一羽勸殷仲堪殺了他,殷仲堪沒有聽從。

    等回到當陽,桓玄憑着自己的聲望,所以被推為盟主,于是也就愈發驕縱矜持。

    楊亻全期為人驕悍,常常自以為是豪門之後,江東無人可比,可桓玄每每把他放到寒士一類去品鑒,因此楊亻全期很遺憾,就想在祭壇附近襲擊桓玄。

    殷仲堪讨厭楊亻全期兄弟的骁勇,擔心他們打敗了桓玄之後危害自己,便苦苦勸阻楊亻全期。

    于是便各自奉诏令退還鎮守地。

    桓玄也知道楊亻全期有異心,暗生吞并楊亻全期的計劃,于是便駐軍夏口。

     隆安年間(397~401),朝廷诏令桓玄都督荊州四郡,讓其兄桓偉做輔國将軍、南蠻校尉。

    殷仲堪憂慮桓玄驕橫跋扈,于是便與楊亻全期結為婚姻,互相為援。

    起初,桓玄和殷仲堪、楊亻全期有矛盾,經常擔心受到突然襲擊,便請求朝廷擴大自己的轄區。

    朝廷也想加劇他們的矛盾,所以把楊亻全期轄治的四郡分給桓玄,楊亻全期非常氣憤。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