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九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無年(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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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崤山以東的大規模變亂開始出現。

    戰争是兇險的事情,一方出現了危險局面,四面都會驚動。

    我擔心變亂的産生,一奸一邪的出現,都從進攻越人而開始。

     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

    如使越人蒙徼幸以逆執事之顔行,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

    陛下以四海為境,生民之屬,皆為臣妾。

    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傳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閑而煩汗馬之勞乎!《詩》雲:‘王猶允塞,徐方既來。

    ’言王道甚大而遠方懷之也。

    臣安竊恐将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 “我聽說天子的軍隊隻有征伐而沒有真正的戰争,這是說沒有人敢于較量,假若越人懷着僥幸心理迎戰領兵将領的先鋒部隊,哪怕是隻有一個砍柴駕車之類的卑賤士兵乘着不備逃走了,即便是漢軍得到了越王的頭顱,我還是要私下為大漢朝廷而感到羞恥。

    陛下把四海之内廣大區域做為疆域,所有生活在其中的百姓,都是陛下的男一女奴仆。

    陛下降下德政恩惠,用來養育百姓,使他們安居樂業,就會使陛下的恩惠德澤普蓋于萬世,把它傳給子孫後代,推行到永無終止的将來,國家的安甯,就如同泰山而又增加了四面維系的繩索一樣穩定;野蠻人的土地,還不夠天子用來做一天的遊樂使用,怎麼值得為它而興師動衆呢!《詩經》說:‘大王仁德滿天下,徐方部族自歸順。

    ’這是說王道光明正大,遠方的部族都很仰慕。

    我劉安私下認為,恐怕将官們的率軍伐越,。

     是時,漢兵遂出,未逾領,閩越王郢發兵距險。

    其弟馀善乃與相、宗族謀曰:“王以擅發兵擊南越不請,故天子兵來誅。

    漢兵衆強,即幸勝之,後來益多,終滅國而止。

    今殺王以謝天子,天子聽罷兵,固國完;不聽,乃力戰;不勝,即亡入海。

    ”皆曰:“善!”即殺王,使使奉其頭緻大行。

    大行曰:“所為來者,誅王。

    今王頭至,謝罪;不戰而殒,利莫大焉。

    ”乃以便宜案兵,告大農軍,而使使奉王頭馳報天子。

    诏罷兩将兵,曰:“郢等首惡,獨無諸孫繇君醜不與謀焉。

    ”乃使中郎将立醜為越繇王,奉閩越先祭祀。

    馀善已殺郢,威行于國,國民多屬,竊自立為王,繇王不能制。

    上聞之,為馀善不足複興師,曰:“馀善數與郢謀亂;而後首誅郢,師得不勞。

    ”因立馀善為東越王,與繇王并處。

     這時,漢軍已經出發,尚未越過陽山嶺,閩越王郢發兵據守險要進行抵禦。

    他的弟弟馀善就和相、宗族貴族商量說:“國王因為擅自發兵攻打南越,沒有向天子請示,所以天子派軍隊來征伐問罪。

    漢軍人多而且實力強大,即使一時僥幸戰勝他們,後面來的軍隊會更多,直到我們的國家被滅亡才能罷休。

    現在我們殺了國王而向天子請罪,如果天子同意我們的要求則撤回漢軍,自然會保全我們閩越全境;如果天子拒絕我們,我們就拼死與漢軍作戰;不能取勝,就逃亡到海上。

    ”大家都說:“好!”當即用短矛刺殺了閩越王,派使臣帶着他的頭顱送給了大行王恢。

    大行王恢說:“漢軍到來的目的,就是要殺閩越王。

    現在你們送來了閩越王的頭,又向朝廷請罪;不經過戰争閩越王就死了,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王恢就随機應變,停止進兵,把此事告知大農令韓安國所率領的軍隊,并派使者帶着閩越王的頭顱迅速入京報告天子。

    武帝下诏撤回兩位将軍統率的軍隊,诏書還說:“閩越王郢等人是罪魁,唯獨無諸的孫子繇君醜沒有參與陰謀。

    ”武帝就派中郎将封立醜做越繇王,主持對閩越祖先的祭祀。

    馀善殺了郢之後,在閩越國内很有威望,國中民衆大多擁護他,他就自行稱王,繇王醜無力制止他。

    武帝得知,認為為了馀善不值得再次出動大軍,就說:“馀善多次和郢策劃叛亂,但後來能帶頭殺了郢,使朝廷大軍免受勞苦。

    ”于是,武帝就封馀善為東越王,與繇王并存。

     上使莊助谕意南越。

    南越王胡頓首曰:“天子乃為臣興兵讨閩越,死無以報德!”遣太子嬰齊入宿衛,謂助曰:“國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

    ”助還,過淮南,上又使助谕淮南王安以讨越事,嘉答其意,安謝不*及。

    助既去南越,南越大臣皆谏其王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越。

    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無失禮。

    ’要之,不可以說好入見,則不得複歸,亡國之勢也。

    ”于是胡稱病,竟不入見。

     漢武帝派莊助向南越王說明朝廷的意旨。

    南越王趙胡磕頭說:“天子竟為了我而興兵讨伐閩越,我縱然身死也無法報答朝廷的大恩大德!”他就派遣太子嬰齊入京充當皇帝的警衛,還對莊助說:“我的封國剛剛受到進犯,請使臣先行一步,我趙胡正日夜收拾行裝,很快就入京朝見天子。

    ”莊助返京途中,路過淮南國,武帝又讓莊助向淮南王劉安說明讨伐閩越的用意,贊許劉安上書朝廷的好意,劉安表示自己沒有皇帝那樣的遠見,表示謝罪。

    莊助離開南越之後,南越國的大臣們都勸止他們的國王說:“漢朝發兵遠征,殺閩越王郢,也是以此震驚南越國。

    況且,先王當初說:‘侍奉天子隻求不失大禮就成了。

    ’總之,不能因為喜歡漢朝使臣的甜言蜜語,就進京去朝見天子,您真的去了,就不能返回來了,這是亡國的情勢啊!”因此,趙胡就自稱有病,終于沒有來朝見武帝。

     [7]是歲,韓安國為禦史大夫。

     [7]這一年,任命韓安國擔任禦史大夫。

     [8]東海太守陽汲黯為主爵都尉。

    始,黯為谒者,以嚴見憚。

    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

    ”河内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

    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振貧民。

    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

    ”上賢而釋之。

    其在東海,治官理民,好清靜,擇丞、史任之、責大指而已,不苛小。

    黯多病,卧閨閣内不出;歲餘,東海大治,稱之。

    上聞,召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

    其治務在無為,引大體,不拘文法。

    ” *[8]東海太守陽縣人汲黯擔任主爵都尉。

    當初,汲黯擔任谒者,因他為人威嚴而被大家敬畏。

    東越部族相互攻擊,武帝派汲黯前去巡視;他沒有達到東越,僅走到吳地就回來了,向武帝報告說:“越人自相攻擊,本來他們的習俗就是如此,不值得為此折辱天子的使臣。

    ”河内郡失火,火勢蔓延燒毀了一千多家民房,武帝派汲黯前去視察;返回之後,報告說:“平民百姓不慎失火,因為房屋毗連而蔓延燃一燒起來,不值得陛下憂慮。

    我經過河南郡見河南郡的貧民遭受洪水幹旱災害磨難的有一萬多家,有的甚至于到了父子相食的悲慘境地,我謹借出使的機會,用陛下的符節,命令發放河南官倉積糧以救濟貧民。

    我請求歸還符節,甘願領受假托天子命令的懲罰。

    ”武帝很賞識他,就赦免了他的罪。

    他在東海郡時,整肅官吏,治理百姓,喜好清靜無為,謹慎地選擇郡丞和各曹掾史,然後放手任用,他隻關注大事,不苛求細枝末節。

    汲黯身一體多病,躺在内室中不出門;過了一年多,東海郡治理得很好,百姓交口稱贊汲黯。

    武帝聽到了,召汲黯入朝,擔任主爵都尉,地位與九卿相同。

    他處理政務,主張清靜無為,從大的方向引導,不拘泥法令條文。

     黯為人,一性一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

    時天子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雲雲。

    ”黯對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柰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默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

    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戆也!”群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甯令從谀承意,陷主于不義乎!且已在其位。

    縱一愛一身,柰辱朝廷何!”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常賜告者數,終不愈。

    最後病,莊助為請告。

    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逾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贲、育亦不能奪之矣!”上曰:“然。

    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 汲黯為人,一性一情倨傲,缺少禮數,當面使人難勘,不能容忍别人的過失。

    當時武帝正招攬文學之士和儒家學者,武帝說:“我想要怎樣怎樣。

    ”汲黯應聲回答說:“陛下心中藏着許多欲一望,而表面上卻做出施行仁義的樣子,怎麼可能效法唐堯虞舜那樣的治績呢!”武帝沉默不語,接着勃然大怒,臉色很難看地宣布結束朝會,公卿大臣都替汲黯擔憂。

    武帝退朝回到内宮,對左右侍從說:“汲黯的愚笨剛直也太過分了!”群臣中有人批評汲黯。

    汲黯說:“天子設立公卿等輔佐大臣,難道是讓他們阿谀奉承,使君主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嗎?況且,我既然已經處在公卿的位置上,如果隻想顧全自身一性一命,那就會使朝廷蒙受恥辱,那怎麼得了!”汲黯身一體多病,病假将要接近三個月的限期了,武帝多次特許延長他休病假的時間,還是沒有痊愈。

    最後病重時,莊助替他請假。

    武帝說:“汲黯這個人怎麼樣呢?”莊助說:“讓汲黯任職當官,沒有什麼超越常人的才能;但要說到讓他輔佐年幼的君主,會堅定不移地維護祖先基業,有人以利祿引一誘他,他不會前去投靠,君主嚴辭苛責地驅趕他,他*也不會離去,即使有人認為像孟贲、夏育那樣勇一猛無敵,也無法改變他的耿耿忠*心!”武帝說:“說得對。

    古時有所謂的社稷之臣,說到汲黯,就很接近了!” [9]匈奴來請和親,天子下其議。

    大行王恢,燕人也,習胡事,議曰:“漢與匈奴和親,率不過數歲,即複倍約;不如勿許,興兵擊之。

    ”韓安國曰:“匈奴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自上古不屬為人。

    今漢行數千裡與之争利,則人馬罷乏;虜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

    不如和親。

    ”群臣議者多附安國,于是上許和親。

     [9]匈奴前來請求和親結好,武帝讓群臣讨論。

    大行王恢,是燕地人,熟悉匈奴情況,他提議說:“漢與匈奴和親,大概不過幾年,他們就又背棄盟約;不如不同意和親的要求,發兵攻打匈奴。

    ”韓安國說:“匈奴經常遷徙;如同鳥飛一樣,很難制一服他們,自上古以來,都不把他們看做人類,現在如果漢軍遠征千裡之外與匈奴争強鬥勝,就會人馬疲憊;敵人以逸待勞,這是很危險的。

    不如與匈奴和親。

    ”群臣參加議論的,大多附和韓安國的意見。

    因此,武帝允許漢匈和親。

     元光元年(丁未、前134) [1]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從董仲舒之言也。

     元光元年(丁未,公元前134年) [1]冬季,十一月,武帝首次命令各郡國各自察舉孝廉一人,這是采納了董娭偈娴慕ㄒ槎?扇〉男卸?* [2]衛尉李廣為骁騎将軍,屯雲中,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将軍,屯雁門;六月,罷。

    廣與程不識俱以邊太守将兵,有名當時。

    廣行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鬥以自衛,莫府省約文書;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

    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鬥,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

    不識曰:“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鹹樂為之死。

    我軍雖煩擾,然虜亦不得犯我。

    ”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

     [2]衛尉李廣擔任骁騎将軍,駐守雲中郡,中尉程不識擔任車騎将軍,駐守雁門郡。

    六月,朝廷罷免了他們二人的軍事職務。

    李廣和程不識都以邊境郡守的身份指揮軍隊,當時很有名氣。

    李廣指揮行軍沒有固定編制和行列陣勢,選擇水甜草肥的地方駐紮下來,人人自便,夜間也不派設巡更士兵敲打着刁鬥警衛營盤,軍中指揮部的文書簡單便宜;但是,也遠遠地派出監視敵軍的偵察哨兵,軍營未曾遭到襲擊。

    程不識則整肅軍事編制,講究隊列和布陣安營,夜間敲刁鬥巡邏,軍中官佐處理軍隊文書一直忙到天明,軍隊不能随意休息;然而也沒有遇到危險。

    程不識說:“李廣的軍隊很簡單便宜,但是,如果敵人突然襲擊它,就沒有辦法抵禦;而李廣的士兵也很自在,都心甘情願地為他拼力死戰。

    我的軍隊雖然軍務煩擾,但敵人也不能侵犯我。

    ”但是,匈奴人更害怕李廣的謀略,漢軍士兵也多數願意跟随李廣作戰,而苦于跟随程不識。

     臣光曰:《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兇。

    ”言治衆而不用法,無不兇也。

    李廣之将,使人人自便。

    以廣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為法。

    何則?其繼者難也;況與之并時而為将乎!夫小人之情,樂于安肆而昧于近禍,彼既以程不識為煩擾而樂于從廣,且将仇其上而不服。

    然則簡易之害,非徒廣軍以禁虜之倉卒而已也!筆曰“兵事以嚴終”,為将者,亦嚴而已矣。

    然則效程不識,雖無功,猶不敗;效李廣,鮮不覆亡哉! 臣司馬光曰:《易經》說:“軍隊一出動就要有嚴格的軍幻,否則,不論勝敗都是兇。

    ”這是說統領大軍而不用法紀來控馭,沒有不兇的。

    李廣統領軍隊,使人人自便。

    憑李廣的奇才,這樣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把他的方法引為楷模來效法。

    為什麼呢?誰要繼續沿用這一方法卻很難,更何況與李廣同時做将領的人呢!說到普通人的本來一性一情,都喜好安逸,而不知道接近禍害的危險,那些士兵們既然認為程不識治軍嚴苛煩擾,而願意跟随李廣作戰,勢必将要仇視他們的長官而不服從指揮。

    這樣說來,指揮軍隊簡單便宜的危害,就不僅僅是李廣的軍隊無法防禦敵人突然襲擊之一點了!所以說“軍隊的事情要始終嚴格”,統領軍隊,也就是嚴格而已。

    如果這樣的話,仿效程不識用兵,即便是打不了勝仗,還可以保證不失敗;如果學習李廣的方法,很少能避免全軍覆滅的結局啊! [3]夏,四月,赦天下。

     [3]夏季,四月,武帝宣布大赦天下。

     [4]五月,诏舉賢良、文學、上親策之。

     [4]五月,下诏察舉賢良、文學、武帝親自出題考試。

     [5]秋,七月,癸未,日有食之。

     [5]秋季,七月,癸未(二十九日),出現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