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六 太宗孝文皇帝中前三年(甲子、前

關燈
漢紀六漢文帝前三年(甲子,公元前177年) [1]冬,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

     [1]冬季,十月丁酉晦(疑誤),出現日食。

     [2]十一月,丁卯晦,日有食之。

     [2]十一月,丁卯晦(疑誤),出現日食。

     [3]诏曰:“前遣列侯之國,或辭未行。

    丞相,朕之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十二月,免丞相勃,遣就國。

    乙亥,以太尉灌嬰為丞相;罷太尉官,屬丞相。

     [3]文帝下诏說:“先前诏令列侯回各自的封地,有的人辭别而未成行。

    丞相是朕所倚重的人,應為朕率領列侯返回各自封地!”十二月,文帝免去周勃的丞相職務,命令他前往封地。

    乙亥(十四日),文帝任命太尉灌嬰為丞相;罷廢太尉之官,将其職責歸屬丞相。

     [4]夏,四月,城陽景王章薨。

     [4]夏季,四月,城陽景王劉章去世。

     [5]初,趙王敖獻美人于高祖,得幸,有娠。

    及貫高事發,美人亦坐系河内。

    美人母弟趙兼因辟陽侯審食其言呂後;呂後妒,弗肯白。

    美人已生子,恚,即自一殺。

    吏奉其子詣上,上悔,名之曰長,令呂後母一之,而葬其母真定。

    後封長為淮南王。

     [5]當初,趙王張敖向高祖獻上一位美人,美人得一寵一幸而懷孕。

    等到趙相貫高謀殺高祖的計劃敗露,美人也受株連被囚禁于河内。

    美人的弟弟趙兼,請辟陽侯審食其向呂後求情,呂後嫉妒美人,不肯為她說話。

    美人這時已經生子,感到憤恨,便自一殺身亡。

    官吏将其所生之子送給高祖,高祖也有後悔之意,為嬰兒取名劉長,令呂後收養,并葬其生母于真定。

    後來,高祖封劉長為淮南王。

     淮南王早失母,常附呂後,故孝惠、呂後時得無患;而常心怨辟陽侯,以為不強争之于呂後,使其母恨而死也。

    及帝即位,淮南王自以最親,驕蹇,數不奉法;上常寬假之。

    是歲,入朝,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常謂上“大兄”。

    王有材力,能扛鼎。

    乃往見辟陽侯,自袖鐵椎椎辟陽侯,令從者魏敬刭之;馳走阙下,肉袒謝罪。

    帝傷其志為親,故赦弗治。

    當是時,薄太後及太子、諸大臣皆憚淮南王。

    淮南王以此,歸國益驕恣,出入稱警跸,稱制拟于天子。

    袁盎谏曰:“諸侯太驕,必生患。

    ”上不聽。

     淮南王劉長自幼喪母,一直親附呂後,所以在孝惠帝和呂後臨朝時,沒有受到呂後的迫害;但他心中卻常常怨恨辟陽侯審食其,認為審食其沒有向呂後力争,才使他的生母含恨而死。

    及至文帝即位,淮南王劉長自認為與文帝最親近,驕傲蠻橫,屢違法紀;文帝經常從寬處置,不予追究。

    本年,淮南王入朝,跟随文帝去苑囿打獵,與文帝同乘一車,經常稱文帝為“大哥”。

    劉長有勇力,能舉起大鼎。

    他去見辟陽侯審食其,用袖中所藏鐵椎将他擊倒,并令随從魏敬割他的脖子。

    然後,劉長疾馳到皇宮門前,袒露上身,表示請罪。

    文帝感念他的為母親複仇之心,所以沒有治他的罪。

    當時,薄太後及太子和大臣們都懼怕淮南王。

    因此,淮南王歸國以後,更加驕橫恣肆,出入稱警跸,自稱皇帝,上比于天子。

    袁盎進谏說:“諸侯過于驕傲,必生禍患。

    ”文帝不聽。

     [6]五月,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侵盜上郡保塞蠻夷,殺掠人民。

    上幸甘泉。

    遣丞相灌嬰發車騎八萬五千,詣高奴擊右賢王;發中尉材官屬衛将軍,軍長安。

    右賢王走出塞。

     [6]五月,匈奴右賢王侵占河南之地,并縱兵盜掠居住于上郡邊塞的少數部族,殺掠人民。

    文帝親臨甘泉,派遣丞相灌嬰率征發的車騎八萬五千人,到高奴進擊右賢王;又征發中尉所掌領的步兵,由衛将軍指揮,駐守長安。

    匈奴右賢王逃出塞外。

     [7]上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見故群臣,皆賜之;複晉陽、中都民三歲租。

    留遊太原十餘日。

     [7]文帝從甘泉到高奴,因而臨幸太原郡,接見他身為代王時的舊日部屬,都給予賞賜;并诏令免征晉陽、中都人民三年的田稅,在太原逗留遊玩了十多天。

     [8]初,大臣之誅諸呂也,朱虛侯功尤大,大臣許盡以趙地王朱虛侯,盡以梁地王東牟侯。

    及帝立,聞朱虛、東牟之初欲立齊王,故绌其功,及王諸子,乃割齊二郡以王之。

    興居自以失職奪功,頗怏怏;聞帝幸太原,以為天子且自擊胡,遂發兵反。

    帝聞之,罷丞相及行兵皆歸長安,以棘蒲侯柴武為大将軍,将四将軍、十萬衆擊之;祁侯缯賀為将軍,軍荥陽。

    秋,七月,上自太原至長安。

    诏:“濟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軍城邑降者,皆赦之,複官爵;與王興居去來者,赦之。

    ”八月,濟北王興居兵敗,自一殺。

     [8]當初,朝廷大臣鏟除諸呂之時,朱虛侯劉章功勞尤其大,大臣們曾許諾把全部趙地封給他為王,把全部梁地封給其弟東牟侯劉興居為王。

    及至文帝得立為帝,得知朱虛侯、東牟侯當初打算擁立齊王劉襄為帝,故有意貶抑二人的功勞,等到分封皇子為王時,才從齊地劃出城陽、濟北二郡,分别立劉章為城陽王、劉興居為濟北王。

    劉興居自認為失掉了應得的侯王之位,功勞被奪,頗為不滿;現在聽說文帝親臨太原,以為皇帝将親自統兵出擊匈奴,有機可乘,就發兵造反。

    漢文帝得知劉興居舉兵謀反,诏令丞相和準備出擊匈奴的軍隊都返回長安,任命棘蒲侯柴武為大将軍,統領四位将軍、十萬軍隊出擊劉興居;任命祁侯缯賀為将軍,率軍駐守荥陽。

    秋季,七月,文帝自太原返抵長安。

    文帝下诏書:“濟北境内吏民,凡在朝廷大兵未到之前就歸順朝廷和率軍獻城邑投降的,都給以寬赦,且恢複原有的官職爵位;即便是追随劉興居參預謀反的,隻要歸降朝廷,也可赦免其罪。

    ”八月,濟北王劉興居兵敗,自一殺。

     [9]初,南陽張釋之為騎郎,十年不得調,欲免歸。

    袁盎知其賢而薦之,為谒者仆射。

     [9]當初,南陽人張釋之當騎郎,曆時十年未得升遷,曾打算辭官返歸故裡。

    袁盎知道張釋之是個有德才的人,就向文帝推薦他,升為谒者仆射。

     釋之從行,登虎圈,上問上林尉諸禽一獸簿。

    十餘問;尉左右視,盡不能對。

    虎圈啬夫從旁代尉對。

    上所問禽一獸簿甚悉,欲以觀其能;口對響應,無窮者。

    帝曰:“吏不當若是邪!尉無賴。

    ”乃诏釋之拜啬夫為上林令。

    釋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長者也。

    ”又複問:“東陽侯張相如何如人也?”上複曰:“長者。

    ”釋之曰:“夫绛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曾不能出口,豈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而無實,不聞其過,陵遲至于土崩。

    今陛下以啬夫口辨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随風而一靡一,争為口辯而無其實。

    夫下之化上,疾于景響,舉錯不可以審也!”帝曰:“善!”乃不拜啬夫。

    上就車,召釋之參乘。

    徐行,問釋之秦之敝,具以質言。

    至宮,上拜釋之為公車令。

     張釋之跟随文帝,來到禁苑中養虎的虎圈,文帝向上林尉詢問禁苑中所飼養的各種禽一獸的登記數目,先後問了十多種,上林尉倉惶失措,左右觀望,全都答不上來。

    站立于一旁的虎圈啬夫代上林尉回答了文帝的提問。

    文帝十分詳細地詢問禽一獸登記的情況,想考察虎圈啬夫的才能;虎圈啬夫随問随答,沒有一個問題被難倒。

    文帝說:“官吏難道不應像這樣嗎!上林尉不可信賴。

    ”于是,文帝诏令張釋之去任命啬夫為管理禁苑的上林令。

    張釋之停了許久,走近文帝說:“陛下以為绛侯周勃是什麼樣的人呢?”文帝回答說:“他是長者。

    ”張釋之又問:“東陽侯張相如是什麼樣的人呢?”文帝答:“長者。

    ”張釋之說:“绛侯周勃、東陽侯張相如被稱作長者,他們兩人在論事時尚且有話說不出口,哪能效法這個啬夫的多言善辯呢!秦王朝重用刀筆之吏,官一場之上争着用敏捷苛察比較高低,它的害處是空有其表而無實際的内容,皇帝聽不到對朝政過失的批評,卻使國家走上土崩瓦解的末路。

    現在陛下因啬夫善于辭令而破格升官,我隻怕天下人争相效仿,都去練習口辯之術而無真才實能。

    在下位的受到在上一位的感化,比影随景,響應聲還快。

    君主的舉動不可不審慎啊!”文帝說:“您說得好啊!”于是不給啬夫升官。

    文帝上車返回皇宮,令張釋之為陪乘。

    一路上緩緩而行,文帝詢問秦朝政治的弊端,張釋之都給以質直的回答。

    車駕返抵宮中,文帝任命張釋之為公車令。

     頃之,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

    于是釋之追止太子、梁王,無得入殿門,遂劾“不下公門,不敬,”奏之。

    薄太後聞之;帝免冠,謝教兒子不謹。

    薄太後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後得入。

    帝由是奇釋之,拜為中大夫;頃之,至中郎将。

     時隔不久,太子與梁王共乘一車入朝,經過司馬門,二人也未曾下車示敬崐。

    于是,張釋之追上太子和梁王,禁止他們二人進入殿門,并馬上劾奏太子和梁王“經公門不下車,為不敬”。

    薄太後也得知此事,文帝為此向太後免冠賠禮,承認自己教子不嚴的過錯。

    薄太後于是派專使傳诏赦免太子和梁王,二人才得以進入殿門。

    由此,文帝更驚奇和賞識張釋之的膽識,升他為中大夫;不久,任命他為中郎将。

     從行至霸陵,上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椁,用絮斫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左右皆曰:“善!”釋之曰:“使其中有可欲者,雖锢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者,雖無石椁,又何戚焉!”帝稱善。

     張釋之随從文帝巡視霸陵,文帝對群臣說:“嗟乎!我的陵墓用北山岩石做外,把麻絮切碎填充在間隙中,再用漆将它們粘合為一體,如此堅固,難道有誰能打得開嗎!”左右近侍都說:“對!”唯獨張釋之說:“假若裡面有能勾起人們貪欲的珍寶,即便熔化金屬把整個南山封起來,也會有間隙;假若裡面沒有珍寶,即便是沒有石墩,又有什麼可憂慮的啊!”文帝稱贊他說得好。

     是歲,釋之為廷尉。

    上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乘輿馬驚,于是使騎捕之,屬廷尉。

    釋之奏當:“此人犯跸,當罰金。

    ”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馬;馬賴和柔,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下公共也。

    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

    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

    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傾,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民安所錯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當是也。

    ” 這一年,張釋之被任命為廷尉。

    文帝出行經過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跑出,驚動了為皇帝駕車的馬匹;于是,文帝令騎士追捕,并将他送交廷尉治罪。

    張釋之奏報處置意見:“此人違犯了清道戒嚴的規定,應當罰金。

    ”文帝發怒說:“此人直接驚了我乘輿的馬,仗着這馬脾一性一溫和,假若是其他馬,能不傷害我嗎!可廷尉卻判他罰金!”張釋之解釋說:“法,是天下公共的。

    這一案件依據現在的法律就是這樣定罪;加罪重判,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衆。

    況且,在他驚動馬匹之際,如果皇上派人将他殺死,也就算了。

    現在已把他交給廷尉,廷尉是天下公平的典範,稍有傾斜,天下用法就可輕可重,沒有标準了,百姓還怎樣安放自己的手腳呢!請陛下深思。

    ”文帝思慮半晌,說:“廷尉的判決是對的。

    ” 其後人有盜高廟坐前玉環,得;帝怒,下廷尉治。

    釋之按“盜宗廟服禦物者”為奏當棄市。

    上大怒曰:“人無道,乃盜先帝器!吾屬廷尉者,欲緻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廟意也。

    ”釋之免冠頓首謝曰:“法如是,足也。

    且罪等,然以逆順為差。

    今盜宗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一,假令愚民取長陵一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帝乃白太後許之。

     其後,有人偷盜高祖廟中神位前的玉環而被捕,漢文帝大怒,交給廷尉治罪。

    張釋之奏報判案意見:按照“偷盜宗廟服禦器物”的律條,案犯應當在街市公開斬首。

    漢文帝大怒說:“此人一大逆不道,竟敢盜先帝器物!我将他交給廷尉審判,是想将他誅滅全族;而你卻依法判他死罪,這是違背我恭奉宗廟的本意的。

    ”張釋之見皇帝震怒,免冠頓首謝罪說:“依法這樣判,滿夠了。

    況且,同樣的罪名,還應該根據情節逆順程度區别輕重。

    今天此人以偷盜宗廟器物之罪被滅族,若萬一有愚昧無知之輩,從高祖的長陵上取了一捧土,陛下将怎樣給他加以更重的懲罰呢?”于是,文帝向太後說明情況,批準了張釋之的判刑意見。

     四年(乙醜、前176) 前四年(乙醜,公元前176年) [1]冬,十二月,颍陰懿侯灌嬰薨。

     [1]冬季,十二月,颍陰懿侯灌嬰去世。

     [2]春,正月,甲午,以禦史大夫陽武張蒼為丞相。

    蒼好書,博聞,尤邃律曆。

     [2]春季,正月甲午(初四),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