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譯注·周紀四 赧王中十八年(甲子、前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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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很久才敢自己說明身份,于是大家擁立他為齊王,堅守莒城以抵抗燕軍。

    在全國宣布:&ldquo齊王已經在莒地即位了!&rdquo [3]趙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請易以十五城。

    趙王欲勿與,畏秦強;欲與之,恐見欺。

    以問蔺相如,對曰:&ldquo秦以城求璧而王不許,曲在我矣。

    我與之璧而秦不與我城,則曲在秦。

    均之二策,甯許以負秦。

    臣願奉璧而往;使秦城不入,臣請完璧而歸之!&rdquo趙王遣之。

    相如至秦,秦王無意償趙城。

    相如乃以詐绐秦王,複取璧,遣從者懷之,間行歸趙,而以身待命于秦。

    秦王以為賢而弗誅,禮而歸之。

    趙王以相如為上大夫。

     [3]趙王得到楚國寶玉和氏璧,秦昭王想要,願意用十五座城來交換。

    趙王想不給他,又畏懼秦國的強大;給他,又怕被秦王欺騙。

    便征求蔺相如的意見。

    蔺相如回答說:&ldquo秦國用城來換寶玉而大王不允許,是我們理屈。

    而我們給他寶玉,他不給我們城,是秦國理屈。

    衡量兩種辦法,我看甯可讓秦國在道義上有負于我們。

    我願護持寶玉前去,假如秦國不交出城來,我一定能完璧歸趙。

    &rdquo趙王便派他前往。

    蔺相如到了秦國,看出秦王并無真意用城來換趙國的寶玉,就哄騙秦王,取回和氏璧,派随從藏在懷中,從小道潛回趙國,而他自己留下來聽任秦王的處置。

    無奈之際,秦王隻好稱贊蔺相如的賢能,不但不殺他,反而以禮相待,送他回國。

    蔺相如回到趙國,趙王封他為上大夫。

     [4]衛嗣君薨,子懷君立。

    嗣君好察微隐,縣令有發褥而席弊者,嗣君聞之,乃賜之席。

    令大驚,以君為神。

    又使人過關市,賂之以金,既而召關市,問有客過與汝金,汝回遣之;關市大恐。

    又一愛一洩姬,重如耳,而恐其因一愛一重以壅己也,乃貴薄疑以敵如耳,尊魏妃以偶洩姬,曰:&ldquo以是相參也。

    &rdquo [4]衛國衛嗣君去世,其子即位為衛懷君。

    衛嗣君在位時喜好偵察别人的崐隐私。

    有個縣令曾掀一開褥子,露出下面的破席子。

    衛嗣君聽說了,便賞賜給他一領新席。

    縣令大驚,以為國君料事如神。

    衛嗣君還曾派人經過關卡,用金錢賄賂掌關的官員。

    事後把掌關官員召來,指令說有客人過關時給了你金了,你快退回去。

    掌關官員十分驚恐。

    衛嗣君還一寵一愛一洩姬,器重臣子如耳,但又怕這兩人因受到一寵一愛一器重而敢于欺瞞自己,于是提升另一個臣子薄疑來與如耳匹敵,尊崇魏妃來與洩姬分庭抗禮,說:&ldquo以此可互相參列比較。

    &rdquo 荀子論之曰:成侯、嗣君,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

    子産,取民者也,未及為政也。

    管仲,為政者也,未及修禮也。

    故修禮者王,為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

     荀況論曰:衛成侯和衛嗣君,都是斤斤計較的小器量國君,沒有做到招攬民心。

    鄭國大臣子産,能招攬民心,但沒有做到為政一精一明。

    齊國大臣管仲,能為政一精一明,但沒有做到倡導禮義。

    由此而見,倡導禮義的人才能稱王,治政一精一明的人可以使國家富強,招攬民心的人可以使國家安定,而搜刮者隻能滅亡。

     三十三年(己卯、前282) 三十三年(己卯,公元前282年) [1]秦伐趙,拔兩城。

     [1]秦國攻打趙國,奪取兩座城。

     三十四年(庚辰、前281) 三十四年(庚辰,公元前281年) [1]秦伐趙,拔石城。

     [1]秦國又攻打趙國,奪取石城。

     [2]秦穰侯複為丞相。

     [2]秦穰侯魏冉再任丞相。

     [3]楚欲與齊、韓共伐秦,因欲圖周。

    王使東周武公謂楚令尹昭子曰:&ldquo周不可圖也。

    &rdquo昭子曰:&ldquo乃圖周,則無之;雖然,何不可圖?&rdquo武公曰:&ldquo西周之地,絕長補短,不過百裡。

    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衆不足以勁兵。

    雖然,攻之者名為弑君。

    然而猶有欲攻之者,見祭器在焉故也。

    夫虎肉臊而兵利身,人猶攻之;若使澤中之麋蒙虎之皮,人之攻之也必萬倍矣。

    裂楚之地,足以肥國,诎楚之名,足以尊王。

    今子欲誅殘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傳器,器南,則兵至矣!&rdquo于是楚計辍不行。

     [3]楚國想聯合齊國、韓國共同進攻秦國,順便滅掉周王朝。

    周王派東周的武公對楚國任令尹職的昭子說:&ldquo周朝可不能算計。

    &rdquo昭子說:&ldquo要說算計周朝,那是沒有的事。

    盡避如此,我想問你,周朝為什麼不能滅掉?&rdquo武公回答:&ldquo西周現在的地盤,取長補短,也不過方圓一百裡。

    搶占這塊地方并不足以使哪個國家富強,得到那裡的百姓也不足以壯大軍隊。

    但西周卻有天下共同擁戴的宗主名義,誰攻打它,誰就是犯上作亂。

    盡避如此,還是有人想去攻占它,是何原因呢?就是因為古代傳下來的祭祀重器在那裡。

    老虎的肉腥臊而又有尖牙利爪,仍有人獵取它;山林中的麋鹿沒有爪牙之利,假如再給它披上一張誘人的虎皮,人們獵取它的欲一望一定會增加萬倍。

    楚國的情形正是這樣,分割楚國的領土,足以使自己富庶;讨伐楚國的名義,又足以有尊崇周王室的聲名。

    楚國要是殘害了天下共同擁戴的周王朝,占有了夏、商、周三代相傳的禮器,你剛把禮器運回南方,各國證讨的大兵也就到了!&rdquo令尹昭子覺得言之有理,于是放棄了楚國原來的打算。

     三十五年(辛巳、前280) 三十五年(辛巳,公元前280年) [!”]秦白起敗趙軍,斬首二萬,取代光狼城。

    又使司馬錯發隴西兵,因蜀攻楚黔中,拔之。

    楚獻漢北及上庸地。

     [!”]秦國大将白起打敗趙國軍隊,殺死二萬人,奪取代地光狼城。

    秦國又派司馬錯調動隴西軍隊,從蜀地進攻楚國黔中郡,予以攻占。

    楚國被迫獻出漢水以北及上庸地方。

     三十六年(壬午、前279) 三十六年(壬午,公元前279年) [1]秦白起伐楚,取鄢、鄧、西陵。

     [1]秦國大将白起攻打楚國,占領鄢、鄧、西陵等地。

     [2]秦王使使者告趙王,願為好會于河外渑池。

    趙王欲毋行,廉頗、蔺相崐如計曰:&ldquo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

    &rdquo趙王遂行,相如從。

    廉頗送至境,與王訣曰:&ldquo王行,度道裡會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以絕秦望。

    &rdquo王許之。

     [2]秦王派使者通知趙王,願意在黃河外的渑池和好相會。

    趙王不想赴會,廉頗、蔺相如建議說:&ldquo大王若是不去,就顯得趙國懦弱而又膽怯。

    &rdquo趙王于是決定前往,由蔺相如随行。

    廉頗送到邊境,與趙王告别時說:&ldquo大王此行,估計加上路程時間,到會議儀式全部結束,不超過三十天就會回來,如果超過三十天您還沒有回來,請允許我們立太子為趙王,以斷絕秦國的要挾念頭。

    &rdquo趙王同意。

     會于渑池。

    王與趙王飲,酒酣,秦王請趙王鼓瑟,趙王鼓之。

    蔺相如複請秦王擊缶,秦王不肯。

    相如曰:&ldquo五步之内,臣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rdquo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一靡一。

    王不怿,為一擊缶。

    罷酒,秦終不能有加于趙;趙人亦盛為之備,秦不敢動。

    趙王歸國,以蔺相如為上卿,位在廉頗之右。

     渑池相會,秦王與趙王飲酒。

    酒興之間,秦王請趙王表演鼓瑟,趙王便演奏了。

    蔺相如也請秦王表演敲擊瓦盆的音樂,秦王卻不肯。

    蔺相如厲色說道:&ldquo在五步之内,我就可以血濺大王!&rdquo秦王左右衛士想上前殺死蔺相如,蔺相如怒目喝斥,左右人都畏縮不敢行動。

    秦王隻好非常不情願地敲了一下瓦盆。

    直到酒宴結束,秦國始終不能對趙國加以非分之求。

    再加上趙國人也早有軍隊戒備,秦國到底沒敢輕舉妄動。

    趙王回國,加封蔺相如為上卿之職,地位在大将廉頗之上。

     廉頗曰:&ldquo我為趙将,有攻城野戰之功。

    蔺相如素賤人,徒以口舌而位居我上,吾羞,不忍為之下!&rdquo宣言曰。

    &ldquo我見相如,必辱之!&rdquo相如聞之,不肯與會;每朝,常稱病,不欲争列。

    出而望見,辄引車避匿。

    其舍人皆以為恥。

    相如曰:&ldquo子視廉将軍孰與秦王?&rdquo曰:&ldquo不若。

    &rdquo相如曰:&ldquo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雖驽,獨畏廉将軍哉!彼吾念之,強秦所以不敢加兵于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

    今兩虎共鬥,其勢不俱生。

    吾所以為此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雠也!&rdquo廉頗聞之,肉袒負荊至門謝罪,遂為刎頸之交。

     廉頗不滿地說:&ldquo我作為趙國大将,有攻城野戰之功,蔺相如原不過是下層小民,隻以能說善辯而位居我之上,我實在感到羞恥,忍不下這口氣!&rdquo便宣稱:&ldquo我遇到蔺相如,一定要羞辱他一番!&rdquo蔺相如聽說後,不願意和他遇見。

    每逢上朝,常常稱病,不和廉頗去争排列順序。

    出門在外,遠遠望見廉頗的車駕,便令自己的車回避。

    蔺相如的門客下屬都感到十分羞恥。

    蔺相如對他們說:&ldquo你們看廉将軍的威嚴比得上秦王嗎?&rdquo回答都說:&ldquo比不上。

    &rdquo蔺相如說:&ldquo面對秦王那麼大的威勢,我都敢在他的朝廷上叱責他,羞辱他的群臣,我雖然無能,難道單單怕廉将軍嗎!我是考慮到:強一暴的秦國之所以還不敢大舉進犯趙國,就是因為我和廉将軍在。

    我們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我所以避讓,是先考慮到國家的利益而後才去想個人的私怨啊!&rdquo廉頗聽說了這番話十分慚愧,便赤一裸一着上身到蔺相如府上來負荊請罪,兩人從此結為生死之交。

     [3]初,燕人攻安平,臨淄市掾田單在安平,使其宗人皆以鐵籠傅車。

    及城潰,人争門而出,皆以折車敗,為燕所擒;獨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免,遂奔即墨。

    是時齊地皆屬燕,獨莒、即墨未下,樂毅乃并右軍、前軍以圍莒,左軍、後軍圍即墨。

    即墨大夫出戰而死。

    即墨人曰:&ldquo安平之戰,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全,是多智習兵。

    &rdquo因共立以為将以拒燕。

    樂毅圍二邑,期年不克,乃令解圍,各去城九裡而為壘,令曰:&ldquo城中民出者勿獲,困者赈之,使即舊業,以鎮新民。

    &rdquo三年而猶未下。

    或讒之于燕昭王曰:&ldquo樂毅智謀過人,伐齊,呼吸之間克七十馀城,今不下者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齊人,南面而王耳。

    今齊人已服,所以未發者,以其妻子在燕故也。

    且齊多美一女,又将忘其妻子。

    願王圖之!&rdquo昭王于是置酒大會,引言者而讓之曰:&ldquo先王舉國以禮賢者,非貪土地以遺子孫也。

    遭所傳德薄,不能堪命,國人不順。

    齊為無道,乘孤國之亂以害先王。

    寡人統位,痛之入骨,故廣延群臣,外招賓客,以求報雠;其有成功者,尚欲與之同共燕國。

    今樂君親為寡人破齊,夷其宗廟,報塞先仇,齊國固樂君所有,非燕之所得也。

    樂君若能有齊,與燕并為列國,結歡同好,以抗諸侯之難,燕國之福,寡人之願也。

    汝何敢言若此!&rdquo乃斬之。

    賜樂毅妻以後服,賜其子以公子之服;辂車乘馬,後屬百崐兩,遣國相奉而緻之樂毅,立樂毅為齊王。

    樂毅惶恐不受,拜書,以死自誓。

    由是齊人服其義,諸侯畏其信,莫敢複有謀者。

     [3]當初,燕國軍隊攻打齊國安平時,臨淄市的一個小辟田單正在城中,他預先讓家族人都用鐵皮包一皮上車軸頭。

    待到城破,人們争相湧一出城門,都因為車軸互相碰斷,車輛損壞難行,被燕軍俘虜,隻有田單一族因鐵皮包一皮裹車軸得以幸免,逃到了即墨。

    當時齊國大部分地區都被燕軍占領,僅有莒城、即墨未淪陷。

    樂毅于是集中右軍、前軍包一皮圍莒城,集中左軍、後軍包一皮圍即墨。

    即墨大夫出戰身亡。

    即墨人士說:&ldquo安平之戰,田單一族人因鐵皮包一皮軸得以保全,可見田單足智多謀,熟悉兵事。

    &rdquo于是共同擁立他為守将抵禦燕軍。

    樂毅圍攻兩城,一年未能攻克,便下令解除圍攻,退至城外九裡處修築營壘,下令說:&ldquo城中的百姓出來不要抓捕他們,有困餓的還要赈濟,讓他們各一操一舊業,以安一撫新占地區的人民。

    &rdquo過了三年,城還未攻下。

    有人在燕昭王面前挑一撥說:&ldquo樂毅智謀過人,進攻齊國,一口氣攻克七十餘城。

    現在隻剩兩座城,不是他的兵力不能攻下,之所以三年不攻,就是他想倚仗兵威來收服齊國人心,自己好南面稱王而已。

    如今齊國人心已服,他之所以還不行動,就是因為妻子、兒子在燕國。

    況且齊國多有美一女,他早晚将忘記妻子。

    希望大王早些防備!&rdquo燕昭王聽罷下令設置盛大酒宴,拉出說此話的人斥責道:&ldquo先王倡導全國禮待賢明人才,并不是為了多得土地留給子孫。

    他不幸遇到繼承人缺少德行,不能完成大業,使國内人民怨憤不從,無道的齊國趁着我們國家動亂得以殘害先王。

    我即位以後,對此痛心疾首,才廣泛延請群臣,對外招攬賓客,以求報仇。

    誰能使我成功,我願意和他分享燕國大權。

    現在樂毅先生為我大破齊國,平毀齊國宗廟,報卻了舊仇,齊國本來就應歸樂先生所有,不是燕國該得到的。

    樂先生如果能擁有齊國,與燕國成為平等國家,結為友好的鄰邦,抵禦各國的來犯,這正是燕國的福氣、我的心願啊!你怎麼敢說這種話呢!&rdquo于是将挑一撥者處死。

    又賞賜樂毅妻子以王後服飾,賞賜他的兒子以王子服飾,配備君王車駕乘馬,及上百輛屬車,派宰相侍奉送到樂毅那裡,立樂毅為齊王。

    樂毅十分惶恐,不敢接受,一再拜謝,寫下辭書,并宣誓以死效忠燕王。

    從此齊國人敬服燕國樂毅的德義,各國也畏懼他的信譽,沒有再敢來算計的。

     頃之,昭王薨,惠王立。

    惠王自為太子時,嘗不快于樂毅。

    田單聞之,乃縱反間于燕,宣言曰:&ldquo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

    樂毅與燕新王有隙,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為名,實欲連兵南面王齊。

    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

    齊人所懼,唯恐他将之來,即墨殘矣。

    &rdquo燕王固已疑樂毅,得齊反間,乃使騎劫代将而召樂毅。

    樂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趙。

    燕将士由是憤惋不和。

     不久,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

    惠王從當太子時,就與樂毅有矛盾。

    田單聽說了,便派人去燕國用反間計,散布說:&ldquo齊王已經死了,齊國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