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責趙盾董狐直筆誅鬥椒絕纓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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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惟岸賈心懷不順。

    若不除此人,恐趙氏不安!”盾曰:“人不罪汝,汝反罪人耶?吾宗族貴盛,但當與同朝修睦,毋用尋仇為也。

    ”趙穿乃止。

    岸賈亦謹事趙氏,以求自免。

     趙盾終以桃園之事為歉。

    一日,步至史館,見太史董狐,索簡觀之。

    董狐将史簡呈上。

    趙盾觀簡上,明寫:“秋七月乙醜,趙盾獄其君夷臯于桃園。

    盾大驚曰:“太史誤矣!吾已出奔河東,去绛城二百餘裡,安知弑君之事?而子乃歸罪于我,不亦誣乎?”董狐曰:“子為相國,出亡未嘗越境,返國又不讨賊,謂此事非子主謀,誰其信之?”盾曰:“猶可改乎?”狐曰:“是是非非,号為信史。

    吾頭可聽,此簡不可改也!”盾歎曰:“嗟乎!史臣之權,乃重于卿相!恨吾未即出境,不免受萬世之惡名,悔之無及。

    ”自是趙盾事成公,益加敬謹。

    趙穿自恃其功,求為正卿,盾恐礙公論,不許。

    穿憤恚,疽發于背而死。

    穿子趙斾,求嗣父職,盾曰:“待汝他日有功,雖卿位不難緻也。

    ”史臣論趙盾不私趙穿父子,皆董狐直筆所緻。

    有贊雲: 庸史紀事,良史誅意①。

    穿弑其君,盾蒙其罪。

    甯斷吾頭,敢以筆媚?卓哉董狐,是非可畏! 時乃周匡王之六年也。

    是年,匡王崩,其弟瑜立,是為定王。

     定王元年,楚莊王興師伐陸渾之戎,遂涉雒水,揚兵于周之疆界,欲以威脅天子,與周分制天下。

    定王使大夫王孫滿問勞莊王。

    莊王問曰:“寡人聞大禹鑄有九鼎,三代相傳,以為世寶,今在雒陽。

    不知鼎形大小與其輕重何如?寡人願一聞之!”王孫滿曰:“三代以德相傳,豈在鼎哉!昔禹有天下,九牧貢金,取鑄九鼎。

    夏桀無道,鼎遷于商。

    商纣暴虐,鼎又遷于周。

    若其有德,鼎雖小亦重,如其無德,雖大猶輕!成王定鼎于郏鄏,蔔世三十,蔔年七百,天命有在,鼎未可問也?”莊王慚而退,自是不敢複萌窺周之志。

     卻說楚令尹鬥越椒,自莊王分其政權,心懷怨望,嫌隙已成。

    自恃才勇無雙,且先世功勞,人民信服,久有謀叛之意,常言:“楚國人才,惟司馬伯嬴一人,餘不足數也!”莊王伐陸渾時,亦慮越椒有變,特留蔿賈在國。

    越椒見莊王統兵出征,遂決意作亂。

    欲盡發本族之衆,鬥克不從,殺之,遂襲殺司馬蔿賈。

    賈子敖,扶其母奔于夢澤以避難。

    越椒出屯蒸野之地,欲邀截莊王歸路。

    莊王聞變,兼程而行,将及漳筮,越椒引兵來拒,軍威甚壯。

    越椒貫弓②挺戟,在本陣往來馳驟,楚兵望之,皆有懼色。

    莊王曰:“鬥氏世有功勳于楚,甯伯棼負寡人,寡人不負伯棼也!”乃使大夫蘇從,造越椒之營,與之講和,赦其擅殺司馬之罪,且許以王子為質。

    越椒曰:“吾恥為令尹耳,非望赦也,能戰則來。

    ”蘇從再三谕之,不聽。

    蘇從去後,越椒命軍士擊鼓前進。

    莊王問諸将:“何人可退越椒?”大将樂伯應聲而出。

    越椒之子鬥贲皇便接住厮殺。

    潘侫見樂伯戰贲皇不下,即忙驅車出陣。

    越椒之從弟鬥旗亦驅車應之。

    莊王在戎辂之上,親自執袍,鳴鼓督戰。

    越椒遠遠望見,飛車直奔莊王,彎著勁弓,一箭射來。

    那枝箭直飛過車轅,剛剛中在鼓架之上,駭得莊王連鼓槌掉下車來。

    莊王急教避箭,左右各将大笠前遮。

    越椒又複一箭,恰恰的把左笠射箇①對穿。

    莊王且教回車,鳴金收兵。

    越椒奮勇趕來,卻得右軍大将公子側,左軍大将公子嬰齊,兩軍一齊殺到,越椒方退。

    樂伯潘侫聞金聲,亦棄陣而回。

    楚軍頗有損折,退至皇浒下寨。

    取越椒箭視之,其長半倍于他箭,鹳翎為羽,豹齒為镞,鋒利非常。

    左右傳觀,無不吐舌。

    至夜,莊王自出巡營,聞營中軍卒,三三五五,相聚都說:“鬥令尹神箭可畏,難以取勝!”莊王乃使人謬言于衆曰:“昔先君文王之世,聞戎蠻造箭最利,使人問之戎蠻,乃獻箭樣二枝,名‘透骨風’,藏于太廟,為越椒所竊得。

    今盡于兩射矣,不必慮也。

    明日當破之。

    ”衆心始定。

    莊王乃下令退兵随國,揚言“欲起漢東諸國之衆,以讨鬥氏。

    ”蘇從曰:“強敵在前,一退必為所乘,王失計矣!”公子側曰:“此王之謬言耳。

    吾等入見,必别有處分。

    ”乃與公子嬰齊夜見莊王。

    莊王曰:“逆椒勢銳,可計取,不可力敵也。

    ”吩咐二将,如此恁般,埋伏預備。

    二将領計去了。

     次早雞鳴,莊王引大軍退走。

    越椒探聽得實,率衆來追。

    楚軍兼程疾走,已過竟陵而北。

    越椒一日一一夜,行二百餘裡,至清河橋。

    楚軍在橋北晨炊,望見追兵來到,棄其釜槅而遁。

    越椒令曰:“擒了楚王,方許朝餐。

    ”衆人勞困之後,又忍著饑餓,勉強前進,追及後隊潘侫之軍。

    潘侫立于車中,謂越椒曰:“吾子志在取王,何不速馳?”越椒信為好語,乃舍潘侫。

    前馳六十裡,至青山,遇楚将熊負羁,問:“楚王安在?”負羁曰:“王尚未至也。

    ”越椒心疑,謂負羁曰:“子肯為我伺①王,如得國,當與子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