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抗朝命甘降公孫述 重士節親訪嚴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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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被朝使手下的随員,前推後挽,竟将他擁至車上,飛馳入都。

    光武帝聞光到來,尚防他乘間逸去,特命就舍北軍,妥給一床一褥,使太官主膳之官。

    朝夕進膳,奉若神明。

    大司徒侯霸,與光為舊識,忙使部屬侯子道,奉書問候。

    光踞坐一床一上,啟書讀訖,半晌才顧問道:“我與君房相别已久,侯霸字君房。

    君房素有癡疾,今得為三公,癡疾可少愈否?”奇人奇語。

    子道答道:“位居鼎足,怎得再癡?”光正色道:“既無癡疾,為何遣汝來此?”子道接口道:“司徒聞先生辱臨,本欲即來問候,适因公務匆忙,未能脫身,願俟日暮稍閑,前來受教。

    ”光又笑道:“汝言君房不癡,這豈不是癡想麼?天子使人征我,三請方來,我尚不欲見人主,難道就先見人臣?”子道聽罷,也不便多與絮聒,但求光複書還報。

    光托言手不能書,隻好口授,因接說道:“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

    懷仁輔義天下悅,阿谀順旨要領絕!”說到末語,便即住口。

    子道再欲請益,光大笑道:“君莫非來買菜麼?求益何為?”原是夠了。

    子道乃返報侯霸。

    霸将光語錄出,封奏進去。

    光武帝微哂道:“這也是狂奴故态,不足計較!”說着,即命駕出宮,親往訪光。

    早有人向光報聞,光置諸不理,高卧如故,佯作閉目熟睡狀。

    亦太矯情。

    光武帝親至一床一前,見光坦腹卧着,因用手撫腹道:“咄咄子陵,何故不肯相助為理?”光仍然不起,良久始張目熟視,也不陳謝,但答說道:“從前唐堯有天下,帝德遠聞,尚有巢父洗耳。

    士各有志,奈何相迫如是?”光武帝喟然道:“子陵,我竟不能屈汝麼?”乃升輿還宮。

    既而令侯霸邀光入阙,略迹談情,與叙舊事,光始從容坐論,不複倨傲。

    光武帝婉顔問光道:“君看我比前日何如?”光答道:“似勝往時!”光武帝鼓掌大笑,留光食宿,與同寝卧。

    光用足加帝腹上,僞作鼾聲,好一歇方才移去。

    到了诘旦,即由太史入奏,謂客星侵犯禦座,狀甚危迫。

    光武帝笑說道:“朕與故人子陵共卧,難道便上感天象麼?”因面授光為谏議大夫,光并不稱謝,亦不辭行,拂袖自去。

    返至富春山中,仍舊做那耕釣生涯,年至八十乃終。

    今浙江省桐廬縣南,有嚴陵濑,與七裡灘相接,背後有山,叫做嚴山,山下有石,能容十人,就是嚴光釣魚處,俗呼為嚴子陵釣台。

    地因人傳,流芳百世,可見得亮節高風,比那封侯拜相,還要光榮十倍哩!熱中者可以返省。

    這且擱過不提。

     且說漁一陽一告平以後,光武帝嘗使茂陵人郭伋,就任漁一陽一太守。

    伋鎮撫百姓,糾除群盜,境内鹹安。

    惟盧芳竊據北塞,屢引匈奴兵入寇,大為邊患。

    伋複整勒士馬,修繕堡寨,阻絕胡騎南下,一塵不驚,人民得安居樂業,戶口日蕃,中外都稱為賢太守。

    會因大司空宋弘,有事免職,朝臣多舉伋代任。

    光武帝以盧芳未平,不便将伋内調,所以未曾允議。

    建武七年春三月晦日,太史又奏稱日食,有诏令百官各上封事,毋得言聖。

    當時杜林鄭興等人,棄嚣歸鄉,見前回。

    統由光武帝聞名召入,各授官職:林為侍禦史,興為大中大夫。

    此次因變陳言,謂應俯從衆議,調任郭伋為大司空,且言日月交會,數應在朔,今日食每多在晦,乃是月行太速,故有此變。

    君為日象,臣為月象,君元急故臣下促迫,緻見咎征,望陛下垂意洪範,勉思柔克等語。

    光武帝也優诏褒答,惟仍不願調回郭伋,卻令妹夫李通代任。

    通首先倡義,弼成大業,身尚公主,仍然謙恭自持,不敢驕盈,故得保全爵位,以功名終。

    富貴壽考,全賴謙沖。

    太傅褒德侯卓茂,已經病殁,特賜棺茔地,表彰耆碩。

    叙筆載明生卒,亦無非闡揚名士。

    并因前侍禦史杜詩,累任沛郡汝南各都尉,所在稱治,乃更調任南一陽一太守。

    南一陽一為光武帝故鄉,從龍諸臣,半出南一陽一,曆任太守,反視為畏途,隻恐得罪貴戚。

    及杜詩莅郡,興利除害,政治清平,無論貴賤,一體翕服。

    又修治陂池,廣拓土田,在郡數年,家給人足,時人比諸前漢的召信臣。

    信臣曾為南一陽一太守,也是一位施德行惠的好官。

    南一陽一人所以傳出兩語雲:“前有召父,後有杜母。

    ”小子亦有一詩,錄述于後: 黃堂太守一麾來,萬彙全憑隻手栽; 召父已亡推杜母,養民畢竟仗賢才。

     轉眼間又是一年,光武帝顧念隴西,又要遣将往讨了,欲知何人西征,待至下回發表。

     隗嚣據有西州,自稱上将軍,因時乘勢,崛起圖功,原不必定居人下。

    迨既受鄧禹之承制封拜,則君臣之名義已定,又何得再懷反側乎?設當光武讨蜀之時,率兵效命,功且十倍窦融,他日即不得封王,公侯可坐緻也。

    乃惑于蜚言,反複不定,始則助漢而誅蜀使,繼且叛漢而為蜀臣,同一屈膝,朝秦暮楚胡為者?況洛一陽一如旭日,而蜀如朝露,一可恃,一不可恃,于可恃者而背之,不可恃者而親之,甚矣其愚也!彼如嚴子陵之孤身高蹈,抗禮阙廷,後世不譏其無君,反稱其有節,誠以其敝屣富貴,超出俗情,雲台諸将,且不能望其項背,遑論隗氏子哉!若周一黨一王霸逄萌諸人,亦子陵之流亞,而王良其次焉者也,然亦足以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