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受主知三老承顧命 逢君惡八豎逞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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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思皇天眷命,祖宗大業,皆在陛下一身,萬一遊宴損神,起居失節,雖虀粉若輩,何補于事?竊觀前古Yan宦誤國,為禍尤烈。

    漢十常侍,唐甘露之變,其明驗也。

    今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縱而不治,将來益無忌憚,必患在社稷。

    伏望陛下奮乾綱,割私一愛一,上告兩宮,下谕百僚,明正典刑,潛消禍亂之階,永保靈長之祚,則國家幸甚!臣民幸甚! 大衆瞧畢,便道甚好甚好,當有一大半署名簽字。

    俟武宗視朝,即當面呈遞。

    武宗略閱一周,不由的愁悶起來,退了朝,嗚嗚悲泣,過午不食。

    一派孩兒态。

    諸Yan亦相對流涕。

    武宗躊躇良久,乃遣司禮監王嶽、李榮等,赴閣與議,一日往返至三次,最後是傳述帝意,拟将劉瑾等八人,徙置南京。

    劉健推案大哭道:“先帝臨崩,執老臣手,囑付大事,今陵土未幹,遂使宦豎弄權,敗壞國事,臣若死,何面目見先帝?”謝遷亦正色道:“此輩不誅,何以副遺命?”王嶽見二人聲色俱厲,頗覺心折,慨然道:“閣議甚是。

    ”遂出閣複旨。

    越日,諸大臣奉诏入議,至左順門,當由劉健提議道:“事将成了,願諸公同心協力,誓戮群邪。

    ”尚書許進道:“過激亦恐生變。

    ”健背首不答。

    許進之言,非無見地,劉健等亦未免過甚耳。

    忽見太監李榮,手持諸大臣奏牍,臨門傳旨道:“有旨問諸先生。

    諸先生一愛一君憂國,所言良是,但奴輩入侍有年,皇上不忍立誅,幸諸先生少從寬恕,緩緩的處治便了。

    ”大衆相顧無言。

    韓文獨抗聲數八人罪,侍郎王鏊亦續言道:“八人不去,亂本不除。

    ”榮答道:“上意原欲懲治八人。

    ”王鏊又道:“倘再不懲治,将奈何?”榮答道:“不敢欺諸先生,榮頸中未嘗裹鐵,怎得欺人誤國?”劉健乃語諸大臣道:“皇上既許懲此八人,尚有何言?惟事在速斷,遲轉生變,明日如不果行,再當與諸公伏阙力争。

    ”諸大臣齊聲應諾,乃相率退歸。

     武宗意尚未決,由司禮監王嶽,聯絡太監範亨、徐智等,再四密議,決議明旦發旨捕一奸一。

    時吏部尚書一職,已改任了焦芳,芳與瑾素來交好,聞得這般消息,忙着人走報。

    瑾正與七個好友密議此事,得報後,都吓得面如土色,伏案而哭。

    獨瑾尚從容自若,冷笑道:“你我的頭顱,今日尚架住頸上,有口能言,有舌能掉,何必慌張如此?”不愧為八虎首領。

    七人聞言,當即問計,瑾整衣起身道:“随我來!”七人乃随瑾而行。

    瑾當先引導,徑詣大内,時已天暮,武宗秉燭獨坐,心中忐忑不定。

    瑾率七人環跪座前,叩頭有聲。

    武宗正要啟問,瑾先流涕奏陳道:“今日非萬歲施恩,奴輩要磔死喂狗了。

    ”說得武宗忽然動容,便道:“朕未降旨拿問,如何遽出此言?”瑾又嗚咽道:“外臣交劾奴輩,全由王嶽一人主使,嶽與奴輩同侍左右,如何起意加害?”武宗道:“怕不是麼!”瑾又道:“王嶽外結閣臣,内制皇上,恐奴輩從中作梗,所以先發制人,試思狗馬鷹犬,何損萬機,嶽乃造事生風,傾排異己,其情可見。

    就是閣臣近日,亦多驕蹇,不循禮法,若使司禮監得人,遇事裁制,左班官亦怎敢如此?”輕輕數語,已将内外臣工,一網打盡。

    武宗道:“王嶽如此一奸一刁,理應加罪。

    隻閣員多先帝遺臣,一時不便處置。

    ”瑾又率七人叩首泣奏道:“奴輩死不足惜,恐衆大臣挾制萬歲,監督自一由,那時要太阿倒持呢。

    ”對症發藥,真是工讒。

    武宗素一性一好動,所慮惟此,不禁勃然怒道:“朕為一國主,豈受閣臣監制麼?”中計了。

    瑾又道:“但求宸衷速斷,免緻掣肘。

    ”再一逼一一句,兇險尤甚。

    武宗即提起硃筆,立書命劉瑾入掌司禮監,兼提督一團一營,邱聚提督東廠,谷大用提督西廠,張永等分司營務,饬錦衣衛速逮王嶽下獄。

    數語寫畢,交與劉瑾,照旨行一事。

    瑾等皆大歡喜,叩謝退出,當夜拿住王嶽,并将範亨、徐智等,一律拘至,拷掠一頓。

     到了天明,諸大臣入朝候旨,不意内旨傳出,情事大變,料知事不可為,于是劉健、謝遷、李東一陽一皆上疏求去。

    瑾矯旨準健、遷緻仕,獨留李東一陽一。

    東一陽一再上書道:“臣與健、遷,責任相同,獨留臣在朝,何以謝天下?”有旨駁斥。

    看官道是何故?原來閣議時健嘗推案,遷亦主張誅佞,惟東一陽一緘默無言,所以健、遷被黜,東一陽一獨留。

    究竟是少說的好,無怪忠臣短氣。

    一面令尚書焦芳,入為文淵閣大學士,侍郎王鏊,兼翰林學士,入閣預機務。

    鏊曾議除八人,乃尚得入閣,想是官運尚亨。

    充發太監王嶽等至南京。

    嶽與亨次途中,為刺客所殺。

    惟徐智被擊折臂,幸虧逃避得快,還得保全一性一命。

    這個刺客,看官不必細猜,想總是瑾等所遣了。

    劉健、謝遷,緻仕出都,李東一陽一祖道餞行,飲甫數杯,即歎息道:“公等歸鄉,留我在此,也是無益,可惜不得與公同行。

    ”言畢為之泣下。

    健正色道:“何必多哭!假使當日多出一言,也與我輩同去了。

    ”東一陽一不禁慚沮,俟健、遷别後,怅怅而返。

    小子有詩詠道:

名利從來不兩全,忠臣自好盡遍田。

     怪他伴食委蛇久,甘與權Yan作并肩。

    

嗣是中外大權,悉歸劉瑾,瑾遂橫行無忌,種種不法情形,待至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