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索罪犯曲全介弟 賜肉食戲弄條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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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未便開口,暫且遷延。

    并因梁王未知改過,仍向太後前搬弄是非,總屬不安本分,就使要将亞夫免職,亦須待他回去,然後施行。

    梁王扳不倒亞夫,且見景帝情意濅衰,也即辭行回國,不複逗留。

    景帝巴不得他離開面前,自然準如所請,聽令東歸。

    會因匈奴部酋徐盧等六人,叩關請降,景帝當然收納,并欲封為列侯。

    當下查及六人履曆,有一個盧姓降酋,就是前叛王盧绾孫,名叫它人。

    绾前降匈奴,匈奴令為東胡王。

    見前文。

    嗣欲乘間南歸,終不得志,郁郁而亡。

    至呂後稱制八年,绾子潛行入關,詣阙謝罪,呂後頗嘉他反正,命寓燕邸,拟為置酒召宴,不料一病不起,大命告終,遂至绾妻不得相見,亦即病死。

    惟绾孫它人,尚在匈奴,承襲祖封,此時亦來投降。

    景帝為招降起見,拟将六人均授侯封,偏又惹動了丞相周亞夫,入朝面谏道:“盧它人系叛王後裔,應該加罪,怎得受封?就是此外番王,叛主來降,也是不忠,陛下反封他為侯,如何為訓!”景帝本已不悅亞夫,一聞此言,自覺忍耐不住,勃然變色道:“丞相議未合時勢,不用不用!”亞夫讨了一場沒趣,怅怅而退。

    景帝便封盧它人為惡谷侯,餘五人亦皆授封。

    越日即由亞夫呈入奏章,稱病辭官,景帝也不挽留,準以列侯歸第,另用桃侯劉舍為丞相。

    舍本姓項,乃父名襄,與項伯同降漢朝,俱得封侯,賜姓劉氏。

    襄死後,由舍襲爵,頗得景帝寵遇,至是竟代為丞相。

    舍實非相材,幸值太平,國家無事,恰也好敷衍過去。

    一年一年又一年,已是景帝改元後六年,舍自覺閑暇,乃迎合上意,想出一種更改官名的條議,錄呈景帝。

    先是景帝命改郡守為太守,郡尉為都尉。

    又減去侯國丞相的丞字,但稱為相。

    舍拟改稱廷尉為大理,奉常為太常,典客為大行,後又改名為大鴻胪。

    治粟内史為大農,後又改名大司農。

    将作少府為将作大匠,主爵中尉為都尉,後又改名右扶風。

    長信詹事為長信少府,将行為大長秋,九行為行人,景帝當即準議。

    未幾又改稱中大夫為衛尉,但改官名何關損益,我國累代如此,至今尚仍是習,令人不解。

    總算是劉舍的相績。

    挖苦得妙。

    梁王武聞亞夫免官,還道景帝信用己言,正好入都親近,乃複乘車入朝。

    窦太後當然歡喜,惟景帝仍淡漠相遭,虛與應酬。

    梁王不免失望,更上書請留居京中,侍奉太後,偏又被景帝駁斥,梁王不得不歸。

    歸國數月,常悶悶不樂,趁着春夏交界,草木向榮,出獵消遣,忽有一人獻上一牛,奇形怪狀,背上生足,惹得梁王大加驚詫。

    罷獵回宮,驚魂未定,緻引病魔,一連發了六日熱症,服藥無靈,竟爾逝世。

    訃音傳到長安,窦太後廢寝忘餐,悲悼的了不得,且泣且語道:“皇帝果殺我子了!”回應一筆,見得太後溺愛,隻知梁王,不知景帝。

    景帝入宮省母,一再勸慰,偏太後全然不睬,隻是卧床大哭,或且痛責景帝,說他逼歸梁王,遂緻畢命。

    景帝有口難言,好似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悶,沒奈何央懇長公主,代為勸解。

    長公主想了一策,與景帝說明,景帝依言下诏,賜谥梁王武為孝王,并分梁地為五國,盡封孝王子五人為王,連孝王五女,亦皆賜湯沐邑。

    太後聞報,乃稍稍解憂,起床進餐,後來境過情遷,自然漸忘。

    總計梁王先封代郡,繼遷梁地,做了三十五年的藩王。

    擁資甚巨,坐享豪華,殁後查得梁庫,尚剩黃金四十餘萬斤,其他珍玩,價值相等,他還不自知足,要想窺竊神器,終緻失意亡身。

    惟平生卻有一種好處,入谒太後,必緻敬盡禮,不敢少違。

    就是在國時候,每聞太後不豫,亦且食旨不甘,聞樂不樂,接連馳使請安,待至太後病愈,才複常态。

    賜谥曰孝,并非全出虛誣呢。

    孝為百行先,故特别提叙。

     梁王死後,景帝又複改元,史稱為後元年。

    平居無事,倒反記起梁王遺言,曾說周亞夫許多壞處,究竟亞夫行誼,優劣如何,好多時不見入朝,且召他進來,再加面試。

    如或亞夫舉止,不如梁王所言,将來當更予重任,也好做個顧命大臣,否則還是預先除去,免贻後患。

    主見已定,便令侍臣宣召亞夫,一面密囑禦廚,為賜食計。

    亞夫雖然免相,尚住都中,未嘗還沛。

    一經奉召,當即趨入,見景帝兀坐宮中,行過了拜谒禮,景帝賜令旁坐,略略問答數語,便由禦廚搬進酒肴,擺好席上。

    景帝命亞夫侍食,亞夫不好推辭,不過席間并無他人,隻有一君一臣,已覺有些驚異,及顧視面前,僅一酒巵,并無匕箸,所陳肴馔,又是一塊大肉,餘無别物,暗思這種辦法,定是景帝有意戲弄,不覺怒意勃發,顧視尚席道:尚席是主席官名。

    “可取箸來。

    ”尚席已由景帝預囑,假作癡聾,立着不動。

    亞夫正要再言,偏景帝向他笑語道:“這還未滿君意麼?”說得亞夫又恨又愧,不得已起座下跪,免冠稱謝。

    景帝才說了一個起字,亞夫便即起身,掉頭徑出。

    也太率性。

    景帝目送亞夫出門,喟然太息道:“此人鞅鞅,與怏字通。

    非少主臣。

    ”誰料你這般猜忌!亞夫已經趨出,未及聞知,回第數日,突有朝使到來,叫他入廷對簿。

    亞夫也不知何因,隻好随吏入朝。

    這一番有分教: 烹狗依然循故轍,鳴雌畢竟識先機。

    漢高祖曾封許負為鳴雌亭侯。

     究竟亞夫犯着何罪,待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