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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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四燕,果然名不無虛,在座各位,假如……”一句話尚未說完,場中竄出個蓬首垢面,油膩滿身的老花子,隻見他步履飄飄,如同宿酒未醒,口中更今糊不清唠唠叨叨地念道:“老花子夫生窮命,自知無福享受這武林異寶,不過你既把我騙了來,就該把它拿出來讓我看看才是,不然我要是失足由那梯上摔下來,豈不是死不瞑目?” 這老花子不是别人,正是丐門僅存長老,鐵指丐關嶽。

    赤面神龍不敢侮慢,慌忙起身陪笑道:“沒想到關老前輩也來賞光,陳振坤不敢相瞞,綠玉韋陀現放滴翠峰上,由敝師叔滄浪羽士親自鎮守。

    ” 衆人聽說綠玉韋陀就在滴峰上,俱都情不自禁地轉過臉去,兩眼貧光四射,緊盯着那高聳的頭,及至聽說武當長老,有天下第一劍之譽的滄浪羽士在上面親自看守,頓時又都心頭一涼。

    鐵指丐聽完之後,嘴唇一撇,愁眉苦臉道:“你這老兒,不是有心捉弄人嗎?擊鼓鳴鐘已經去了我半條老命,縱然場内朋友看我花子可憐,不屑與我計較,但等我爬上滴翠峰後,老雜毛豈能饒我!” 說完嚎陶大哭,就像三歲娃娃,一旦敲碎玩具似地,引起轟堂大笑。

    赤面神龍知他生就玩世不恭的性格,忙道:“前輩奠急,敝師叔僅負看守之責,隻要你能懾場内群雄,到時綠玉韋陀雙手奉上廣鐵指丐一抹面上淚痕?驚喜萬分道:“這話當真?” “當真!” “那我老花子就拚命試試!” 老履踢蹋。

    身形搖晃,兩腳往梯上一站,陡然身形一閃,就向地上撐去。

    衆人一聲驚叫,鐵指丐倒下的身形突然翻回,單手拉緊頂上的一根橫草,微一用力,摹地升起三丈,輕飄飄向鼓上落下,但聞鼓聲三響,忽見黑影一閃,銅鐘又鳴。

    他真力凝蓄,勁透指稍,鐘聲傳出之際,指距那幅山水尚有五寸,果真是風不起,紙不搖,不愧武林一代奇人,不單是内功修為非江立可比,就是輕功遣論,也輕穿雲燕高出一籌。

     衆人正待鼓掌叫好,蓦見人影連晃,耳畔響起一聲沉宏佛号:“阿彌陀佛,關施主神功絕世,小僧見獵心喜,特來就教高明!”衆人看時,鐘鼓之前,已分立着一僧一俗二人。

     立在鼓架之下的,是個中年僧人,赤紅臉,掃帚眉,印堂高凸,目顯精元,乃是少林高僧飛龍禅師。

    在那幅潑墨山水之前,站着個四十采歲的黑臉大漢,神态威武,英氣内斂,背插着一柄短戟,活似鐵鑄的神像。

     隻見他目注飛龍禅師,沉聲說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不揣鄙陋,勉步禅師後塵!”這二人一出,場内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冷浩,也對這位綠林枭雄的氣魄胸襟,欣慕不已。

    此時飛龍禅師微微一笑,舉步上梯而去。

     他藝得少林真傳,雖在使展輕功,仍覺沉穩有力,一步步拾級而上,如履康莊,擊鼓三鳴,後又緩步而下,氣度從容,與先見兩人截然不同。

     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就在飛龍撣師舉步登梯之時,業已暗蓄真力,舉掌向那幅潑墨山水反敲三下-黨距-面三寸,鐘聲立即大作,那幅山水也是紋風不動,在尺寸上說,内力似較老花子略遜一籌,但鐘聲深沉似乎又勝一着,勉強評判,也隻能說是半斤八兩,軒轅難分。

    飛龍禅師緩步走近鐘架之前,石驚天業已飄身上梯。

     他身材魁悟,在輕功上未免稍遜一二,登梯時雖能勉提真氣,拾級而上,可是擊鼓三響,返身而下之際,便見梯身彈動,走下最後一級,耳聞克叭一聲,竟把那根嫩草踏斷。

     再看飛龍禅師閉目合什,遙向那幅潑墨山水。

    俯首而拜。

    把一顆光秃秃的腦袋距離七寸,連叩九下,畫頁未動,鐘聲叮當大作,百丈之内震衛欲聾。

    在座諸人,沒想到這僧人如此年青,在内功修為上竟較鐵指丐還要深厚,無不心頭凜駭,面露驚容,頓時有十多位武林人物,抽身而去。

    冷浩放眼四下打量,止不住心頭疑窦叢生,那武功絕高神秘莫測的白衣少女。

    為何直到此時,還不見半點人影?是因為她對綠玉韋陀不屑一顧?還是她已經知難而退了呢? 仔細推敲?這兩種原因似乎全不可能。

    難道說她竟趁此時機,偷上滴翠峰上麼?他情不自禁地擡起頭來,仰望一下峭壁千仞的滴翠峰。

     然而,知上一片沉靜,隐約之間,似乎可以看到滄浪羽士的飄灑道袍。

    他更加迷惑了,但沒等他想出個中原委,赤面神龍已敝聲說道:“還有那位有興,當場一現身手…”連問三次,場中依然是一片沉寂。

     冷浩見狀長嘯一聲,一團黃影,平空拔起,看似風送薄花,綿軟無力,但卻又快又疾,不遜噴泉暴湧,轉眼高出三丈。

    衆人心神一愕,已盾出是先前一招之間,震翻五條大漢的黃衣少年。

    正待擊掌叫手,蓦聞平空中長嘯又起,眼見黃衣少年身形将落之際,忽然神奇莫測地一翻一轉,複又升高丈餘。

    在場之人,先還當這少年,使的是“蜻蜓點水” 一類輕功,誰知眼一花,怪事又生,黃衣少年竟然淩空回翔,一連九轉,眼看人影飄飄,似欲乘風飛去。

    突然,風緊雲急,驚呼震耳,那少年竟由高空失手,如同流星寫寺,疾轉直下……陳婉貞面罩薄紗,一直站在老父肩下,眼見浩弟弟輕功絕世,正在芳心竊喜,想不到情況突變,頓時轟然一震,如同懸一岩失足,急流傾丹。

    玉手扪心,尖叫……不料她叫聲未出口,拎浩突然雙臂一抖,半空中十指疾出,分向鐘鼓點去……掌距鐘鼓少說也在三丈開外,衆人正覺莫名所以,突聞咚咚當當的,雷鳴聲大作,震得人兩耳嗡然作響。

     這種絕世功力,不說是一般江湖人物,聞聲未聞,見所未見,就連藝出少林的飛龍禅師與鐵指丐關嶽,也覺膛目結舌,滿面驚愕。

    陳婉貞眼睛一花,浩弟弟曾幾何時,已曲那鼓前梯上走下,眼見他嶽峙淵停,飄巍然如同玉樹臨風、不則芳心大慰,喜溢眉宇。

     就在衆人歡呼叫好聲中,躲在一旁竊窺的惜花公子,心頭感到又妒又恨,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冷哼,隐人人群而去。

    珠玉在前,與會群豪.俱都望而卻步。

    赤面神龍呵呵一笑遭:“諸位既然隐技自珍,則今日争奪綠玉韋陀者就此五人,至于比賽方法,則按江湖往例,由五人自行挑戰,逐次淘汰,直至最後一人為止。

    ” 赤面神龍話聲剛落,蓦聞飛龍樣師高喧佛号道:“阿彌陀佛!小僧冒昧,想請江施主指點幾招絕藝!”大袖飄拂,緩步而出。

     穿雲燕江立,眼見出手之人無一好鬥,勉強說來,隻有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似乎輕功較已略遜一着,正打算搶先挑戰,卻不料飛龍禅師竟……身形縱出,心中打鼓,隻好硬起頭皮強作笑容道;“少林寺為在中原武學泰鬥,在下得接高人,不枉此行,大師請!”話聲一落,蓦地欺進身來,雙掌狂飓一般攻出七掌。

     他志在搶占先機,掌上功夫雖不是出類拔革,但因為身形飄忽,出招之際,到也雪片翻飛,虛實莫澍‘飛龍禅師眼睛一瞪,陡然射出兩道寒森森的精光,兩臂一掄,少林寺威鎮江湖的十八羅漢拳,已經信手展開。

     他輕功造詣,本就不在穿雲燕之下,至于内功修為則至少超出十年火候,出招沉穩,步如磐石,強烈勁風,震得穿雲燕衣袂飄飄,心神亂顫……在場諸人俱知卅招内。

    川東四燕之首的江立,定要傷在飛龍禅師的手下……可是,倏忽之間,飛龍禅師眉頭一皺,腳步突然放慢,兩掌攻出,雖仍勁氣進發,但卻漏洞百出……冷浩正覺,心中怎地,卻像内功不濟似的,閃電出招,封回了三腿八掌,但最後一掌竟然無法躲開,隻聽嗤啦一聲,那件袈裟在左袖,競被穿雲燕指風劃開了一條長口……在場之人,大都認為穿雲燕身形靈巧,緻使内辦雄-的飛龍禅師應付不退,才能幸勝一招,就連穿雲燕自己也是如此想法。

     可是,冷浩即心細如洗,見狀不由疑窦叢生,他心中不解:天一上人既把綠主韋陀歸還楓林二老,飛龍禅師為何還來參加角逐?飛龍禅師的功力,在各方面均較穿雲燕強勝一籌,為何會突遭敗績?難道是故意放水?那麼又用意伺在?目前銀須叟取回綠玉韋陀,外人怎會知道?他又怎會知道?他又怎傷在武功較他遠遜的五丁手的手中? 還有那神秘的白衣少女,為何到時未見…… 他正在思慮潮湧,那丐門長老關嶽,卻已與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鬥在一起,隻聞風濤震耳,勁氣泛膚,出招遞式之間,俱都威猛絕倫。

     拎浩知道兩人功力相當,這一搭上手,恐怕三百合内,無法分出勝負,假如最後拖到精力回,再敗在穿雲燕手下,豈不壞了一生英名? 一想到穿雲燕,頓覺他先前使用的武學之中有幾招看來頗覺眼熟,忍不住擡起頭來,向穿雲燕掃視一眼…… 誰知穿雲燕與兩個半首老人,正在指指點點,向自己不住偷窺,眼光淬然相接,突然轉過臉去。

     冷浩心頭疑雲突起,暗自沉吟,難道…… 穿雲燕江立,竟趁他沉吟不覺之際,偕同那個老人,悄悄地向楓林中逸去……冷浩見狀心下一動,立即抽身而退,在左側數十丈外,隐身跟蹤,尾追不舍。

    常言道:“棋差一着,絆手縛腳”,穿雲燕此時正是這般情形,憑他那份警覺,竟沒發現有人跟蹤。

     冷浩邊思邊走,瞬眼之間,已經繞至滴翠峰後,忽聞腳步一停,穿雲燕江立低聲說道:“二弟三弟!你們可曾留意,那小子先前所有的身法,頗似老魔的‘飛魔九轉’?”另一個充滿驚奇地聲音接道:“難道……這小子會是掌斃七鳥神翁的天涯遊子?” “下有九成,他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遊子廣“哼!當年冷月坪上,四弟慘斃在老魔下,至今想來猶覺痛心,難得這小子在此出現,今天……”“三弟不可冒失,這小子已得老魔真傳,日來掌斃人屠馬坤,力挫黑衣閻羅,就連當年喧赫一埋的穿心白骨爪樊江,昨日在青龍集上,也對他無計可施,你道是好惹的麼?”“難道四弟這一段血海深仇,就此撒手不管了麼?” 此時穿雲燕重重地冷哼一聲:“我兄弟千裡而來,為了何事?” “雖說為了綠玉韋陀,但如今小賊業已插手,豈容他人染指?” 穿雲燕發出一聲冷笑:“不說是那小賊,就是丐門一老頭石驚天那一個又是好惹的人物?是以愚兄才想出一條奇計,打算與兩位賢弟偷上滴翠峰……”“難道大哥有把握制服滄浪羽土?” “哼!明槍易躲,暗話難傷,先由我與那雜毛搭讪,兩位賢弟則從身後,用血封候的‘飛燕斷魂計’招呼,隻要我兄弟取得了綠玉韋陀,還怕報不了當年之仇?”話聲一落,肩頭微晃,率先向清翠峰馳去。

     蓦地,身前一株高大的楓樹上枝葉顫動,一條黃影,快逾疾風,一掠而下,人尚未到,已覺聲威迫人。

    穿雲燕心神一怔,陡然刹住身形,及至看清來人之後,臉上突然變色,驚惶元地道:“啊!是你?” 冷浩仰面長笑,聲若友吟,眼光中俱是怨毒光芒! “哈哈!你沒想到吧!” “老夫已經決意不要綠玉韋陀,你還攔我則甚?” “綠玉韋陀你到可以拿去,隻是……” “怎樣?” “留下你們三顆腦袋!” 話聲冷峻,穿雲燕心頭如澆冷水,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情不自禁地連退幾步。

    站在穿雲燕身後的七指燕,黑心燕,本都是兇戾狠毒的悍賊,此時竟被他凜不可犯的神色震懾,把那種氣勢淩人的狂态,抛到九霄雲外,顫抖着聲音道:“天涯遊子!我川東四燕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如此相追?” 冷浩冷笑一聲:“你這老賊既然知道我天涯遊子之名,難道就不知我是‘招魂幡’的新主人麼?”三人雖已料到他就是獨指飛魔的傳人,但到底心中還有三分懷疑,現在一聽他自承是招魂幡的新主人,頓時心膽俱寒,齊聲驚叫:“你說什麼?”“我說我是武林至尊,追魂村命招魂幡之新主,今日特來向你付回當年冷月坪上欠債!”話聲冷漠,如同極地寒冷,在這風濤振耳的楓林中聽來,更加叫上膽寒。

    川東三燕知東窗事發,無法善了,相互一使眼色大喝一聲,六掌齊施,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打到。

     冷浩目射xx精光,恍如未覺,就在掌臨身前七寸之際,蓦地冷哼一聲。

    右手向外一拂。

    刹時,一股寒森森的狂脫呼嘯而出,勁疾剛猛,兼而有之,隻瞧得川東三燕心頭狂震,鬥志全失,驚叫一聲,拔起三丈來高……冷浩面泛殺機,i右臂微曲,左掌往外一彈,五指淩厲無比地勁氣脫穎而出。

    亂石飛沙,枯枝敗葉,漫天飛舞。

    川東三燕,在江湖上雖也是一流高手,但與冷浩比,确實差得太遠,隻聽啊喲兩聲,七指燕、黑心燕,身形翻出七丈,墜地而亡。

     穿雲燕雖然起步較快,但敢是已被指風微微掃中,隻覺痛入骨髓,足躁幾乎折斷,勉提一口真氣,身形一落,又複穿出二丈…” 正想二次騰身逃命,突聞刺耳銳嘯,接着剝笃一聲,當前一棵楓樹上,飛來一具獠牙劍士,猙獰可怖的招魂幅。

    追魂奪命招魂幡令下,從來無人逃出性命,穿雲燕頓時亡魂皆冒,一聲驚叫尚未出口,身子已被一股堅韌的掌風卷上半天,頓時骨折筋斷,熱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