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菩提國土覓聖法

關燈
一束,射向天外;很靜,靜得殺機透山,能把乾坤砸翻;輕,但絕非不快,快得千裡如紙樣薄。

     慕容素這時也動了,對方的氣勢她已感到了,身如楊柳一擺,長劍微攪,劃天而起,一片青霜靜輝如天上撒下,劍尖一旋,光點勁氣似星成串。

    刹那間,宛若天出異象,寶劍通體透明,劍光暴然陡漲,仿佛炸開了一樣,射向四面八方。

    那瞬間的明麗,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一束流光射向繁空,似乎欲穿透廣漠的宇宙。

     “哧喳”兩聲,兩劍相交。

    氣勁進飛,如靜海揚波,兩人各自飛退丈外。

    絕妙的一擊竟然平分秋色。

     兩人都覺意外。

     左雲詫異自己的神功竟然無效,仿佛做了個惡夢一般,太豈有此理。

     慕容素對神奇的“無心劍”有些失望。

    不解。

    自己把劍藝發揮到了極至,怎麼還不能鬥敗對方呢?難道無心劍徒有虛名嗎?這實在是莫大的誤解。

     兩人所以能鬥個平手,這不是偶然的。

    吳暢在離開她之前,對無心劍進行了反複演示,又幫她增了不少功力,使她的劍術确實達到了僅次于吳暢的地步。

    吳暢幾乎與她灑淚而别,千囑咐,萬叮咛,使她終于懂得應變之道,按說不會再碰上對手了。

    怎奈左雲太不平常。

    他的輕功神乎其神,彌補了劍術上的不足。

    在電光石火之間他換了七個方位才躲過鋒芒。

    兩人打個平手,實則來之不易。

     左雲獨鬥沒有取勝,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無端輕視對方五人,那不成了人家的笑柄了嗎? 他恨恨地點了點頭,說:“醜女人,想不到你這個樣子的人還有這樣的奇枝,我低看了你。

    ” 慕容素的心一痛,差一點沖上去與他拼命。

    她雖然名副其實地是個醜女人,卻也不願被人指着腦袋挖苦。

    這太殘酷了,幾乎剝奪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氣。

     一個女人若被毀去了美麗,她真不知道還剩下些什麼。

    也許隻剩下性别了,這太可怕。

     她幾乎對沾醜的事物都驚心。

     但她忍住了,沒有感情用事。

    對付左雲這樣的人,非用機巧不可。

    她把目光投向了胡仙,她點頭會意,兩人準備群戰左雲。

     文明忽道:“對付這等下作的東西,我們不必盡什麼禮數,一齊上好了。

    ” 五個人一同圍了上去。

     左雲嘿嘿一笑,如一股冷風向後飄去。

    他的輕功高明之極,仿佛一片羽,又如雪花,輕盈而迅疾。

     “你們想合戰,大爺不會讓你們滿意的。

    世上的好事不能讓你們全占了,我也有夥計。

    ” 他彈身縱到一塊石頭上,冷笑不語了。

     文明盯了他一會兒,說:“左雲,你若是個人物,我們兩人決鬥如何?” 左雲嘿嘿一笑:“你小子沒發燒吧?” 文明笑道:“我還沒有‘燒’到石頭上去,你若是個殺手,就走過來吧。

    ” 左雲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自然不信他也達到了慕容素那種視死如歸的境界。

    一個人若不怕死,那你可真沒辦法。

    對付一個想死的人倒還容易些。

     也許是左雲感到了什麼,他陰笑兩聲飄然而落:“小子,你若想讓大爺教訓你,就離她們遠一點。

    ” 文明哈哈地笑起來:“左雲,你算個什麼玩藝呢?若世上還有什麼人想挨教訓的話,那大概就是你了。

    我們的目的難道相反嗎?” 左雲臉色一冷,很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

    我鐵劍一揮,你就成了斷腿王八。

    ” “于傻瓜,這樣的話我也會說,你别賣弄了。

    ” 左雲不再吱聲。

    兩人都向前靠。

     慕容素等人也在動,她們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左雲見這樣對自己仍無好處,又一飄閃開,厲嘯一聲,聲音傳向雪野、遠空。

     也許天太黑吧,嘯聲被夜色消溶,沒有回響。

    兩方在洞口處對峙着。

     又過了一會兒,一巨影飛來,左雲笑了。

    他們趕緊靠在一起。

     大怪物沖左雲笑道:“小子,你這麼久不回,是否有點兒紮手吧?” 左雲說:“我在等着與你分享,由你先動手才是。

    ” 怪人嘿嘿笑道:“你小子也學會尊敬老人了。

    ” 左雲毫不在乎地說:“你上吧,這幾個人哪個漂亮你要哪個。

    剩下的全歸我,xx瓜爛棗我也拾掇着。

    ” 怪人哈哈大笑起來,兩隻怪眼一翻,讓人惡心發毛,周身發涼,誰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怪人兩眼又盯上了歸飛霞,吓得她差一點兒昏過去,被老東西看上幾眼,她就覺得受了污辱,這真是要命的時刻。

     慕容素也有些怕,他是比死亡更讓人發怵的怪物,無論她如何放松自己都不能悠然自如了。

     胡仙眼裡似乎都了汗,眼前一片模糊。

    她弄不清這是為了什麼,握劍的手都有些發飄、發木。

     怪物笑咧咧地走上前去,五個人不由後退,在他面前,五個人似乎都伸展不開手腳。

     文明倒并不怎麼怕,但他不是怪物的對手,膽子大也沒什麼用處。

     怪物終于伸出了手,那是隻粗皮生毛恐怖的手,動作不慢,直抓歸飛霞的前胸。

     歸飛霞本也是大高手,可說不出為什麼,她被怪物吓慘了,連高手也不如了,躲閃毫無章法。

     慕容素本能地出劍,寒光一閃,怪物的手頓時被削掉。

    怪物不怒反笑,場面更加可怖,而他的手臂仍向前伸,并沒因手掌落地停止襲擊敵人,這實在太血腥了。

     慕容素頭都發暈了,惡心。

     怪物的手臂猛地觸到歸飛霞身上,從寬大的袖筒裡又伸出隻手來。

     歸飛霞“啊”地一聲,被吓死過去。

     曾倩倩幾乎被吓述了,撤腿就跑。

     慕容素與胡仙也逃到一邊去。

     團結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就給左雲提供了絕妙的機會。

    他斜身欺進,幽影一閃就到了文于情身邊。

    這一切來得太快,文明欲躲來不及了。

    于若飛飛指就點,正好擊中他的“膻中穴”。

    文子育頓時被制住,空有一身超凡拔俗的武功使不出來。

     胡仙見左雲拿住了文子清,心頭巨震,一時注急,直撲過去。

    這正中左雲的下懷,他如幽靈斜身飄旋,頓時虛實難分。

    胡仙一劍刺去不中,後脊“命門穴”被他點中,她霎時又失去了自由。

     慕容素明白過來欲去救她,為時已晚。

    這時,怪物一抖手,得意地笑起來。

    慕容素這才發覺剛才用劍削去的屍是假手,真手還長在怪物的身上呢。

    她不由打了個冷戰,頭皮有些發麻,這東西太怪了。

     左雲幾乎大獲全勝,向慕容素靠過去,惡狠狠地說“醜鬼,聽說你以前很美,現在你卻是和他是天生一對了。

    ”這話夠損的。

     慕容素氣得心口處一跳,一股逆血直上喉嚨,眼前一黑,她差點兒栽倒,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污辱。

    刺她兩劍可以,她怕揭短。

    人在怒極的時候聰明人也是傻子。

    她恨左雲把她與怪物相提并論。

    他是什麼東西!把她和他放在一起說,她都覺得是洗不淨的恥辱。

     眼前花影一飄,身兒一旋,以全力施出無心劍。

    能殺死對方更好,自己被殺也不錯,反正比于受氣強。

     然而,天公不作美,一股寒風這時吹向了她。

    她的身子稍顫,加上恨怒交集,無心劍沒有發揮出威力。

    她的恨意太濃,大違無心劍“無心”之旨,還能有何成呢? 左雲見她喪盡了先前的煞氣,猶如小鬼盤旋,繞到她的身後,也點中了她的“命門穴”。

     慕容素失手被擒,心中一苦,欲嚼舌自盡。

    突然,甘雨婵在洞裡叫起來,她陡然愣莊了,想看個究竟。

     可過了片刻,不見了甘雨婵的動靜,左雲挖苦起她來:“醜女人,憑你也想與我鬥,太不自量了。

    你的臉是夠難看的呀。

    ” 他伸手擊向她胸部。

    慕容素恨極,想斷舌作箭與他同歸于盡。

    正欲施為,忽聽有人冷道:“左雲,收回你的狗爪子。

    ” 左雲吃驚不少,不由大怒:“哪裡來的賤貨,站出來讓我瞧瞧!” 人影一閃,一個少女站到他的面前,赫然是黃嬌。

    她和吳暢分手後東奔西走,尋訪仇蹤,不知不覺上了野龍山。

    她是從另一個洞口人洞的,甘雨婵首先發現了她。

    兩人小聲講了幾句,便走了過來。

    不過甘雨婵沒敢靠過來,仍站在陰影裡,她太怕怪物了。

     黃嬌對怪物卻不怎麼怕,反而還有些好奇,這讓她覺得有趣。

    一個人若對恐怖感到有趣,那她的心境一走是不錯的。

     左雲看見是她,不由得住了。

     黃嬌近乎頑皮地一笑:“于叔叔,想不到是我吧?” 左雲笑道:“出水芙蓉,你長得越發美了。

    ” 黃嬌說:“那是自然,女大十八變,幹嘛不往美上用心思呢。

    ” 左雲眼裡亮一閃,泛起邪意,嘿嘿地笑道:“你這麼動人,做妃子也使得。

    ” 黃嬌嘻嘻一笑:“可惜天下的皇帝太少,有什麼辦法呢。

    于叔叔,你的功夫長進這麼快,不是無緣無故的吧?” “那當然。

    ”左雲樂哈哈地說:“我費了不少心思呢,來之不易啊!” 黃嬌笑道:“這個我信。

    可我覺得你的話沒完,應該有下文。

    ” “有什麼下文?” 黃嬌一笑:“自然是功夫得之何處了。

    ” 左雲神色一暗:“這個我不便告訴你,女人是不須知道大多男人的事的。

    ” 黃橋冷笑道:“你不敢講,說明你做了虧心事。

    我父親到底被誰所害?” 左雲一怔,嘿嘿地笑起來:“你父親是誰,我怎麼不知道呢?” “那你是怎麼認得我的?” “你是誰?在我眼裡你是個讓人眼饞的女人,我就知道這些。

    你和我套近乎,我自然樂意了,此外難道還有什麼别的嗎?” 黃嬌料不到左雲完全變了一個樣,連許多鐵的事實也要否認了。

    她冷哼一聲,說:“左雲,你不認得我沒有關系,隻要我認得你就夠了,我會讓你改變過來的。

    ” 左雲嘿嘿一笑:“我相信你的話,因為你是個女人,是女人黃嬌臉色一陰,憤怒萬分,但她馬上改變了主意,嘻笑道:“于叔叔,看不出你對女人還有一手。

    若是你喜歡我,做你的使女也行”。

     怪物哈哈地笑起來:“這妞兒比我還性急,是個天真的娃,你對老夫不感興趣嗎?” 黃嬌瞥了他一眼說:“你别急嗎,時間長着呢,我先照料于叔叔。

    ” 老怪物樂得心裡發癢,這麼可人的嬌娃他好久沒碰過了。

    落到他手裡的女人不是被吓死,就是拼命掙紮,沒有一個樂意承歡的。

    還好,今晚碰上了一個,運氣不錯,總算沒白跑一趟。

     他奸笑着對左雲說:“小子,你把她給我,我可是你師傅。

    ” 左雲笑道:“慢慢說,我又不是小毛孩子。

    ” 說得如此輕松,做就要格外小心了。

    女人這麼做不是沒有目的的,她們才不會在這種時候樂意奉承什麼呢。

    不過他并不擔心,他覺得黃嬌就是有張三豐這等高人指教也沒什麼可怕的。

    他自信絕不弱于張三豐,甚至比他還要強些。

     女人,嫩内賤骨頭,有什麼可怕的呢? 他輕笑着向黃橋走過去。

     黃嬌也向他走來。

     一旁的慕容素暗自稱奇,她有一百二十個根據能說明黃嬌是恨左雲的,然而現在她投向了他,難道她真的有什麼驚人的手段嗎?若是妄動心機,豈不是自投羅網嗎?她不由替黃嬌捏了一把汗,也許她與自己的榮辱緊密相連之故吧。

     文明也替她擔心,唯恐嬌花被風吹折。

     最樂意看好戲的唯有老怪物了,這關鍵的時刻他不能放過。

    他怪限圓睜。

     左雲終于走到了黃嬌身邊,稍一停,細看黃嬌,但見她春光滿面,一副等待承樂的樣子,不由心花怒放。

    小妞兒,不管你搗什麼鬼,一旦你陷入這樣的境地,對别人都不會有威脅了。

     她的臉上春輝蕩漾,仿佛清澈的碧波,那嬌蟋似的眉毛讓人動心,濕潤的紅唇兒吹出溫馨的氣息,宛若一副春圖。

    此情此景,令人難以忘懷。

     左雲看過她似閉非閉的眼睛,不再猶豫了,右手腕微攪,伸手向她的“合谷穴”點去。

     黃嬌一副渾身不覺的樣子,直到左雲觸到她手的瞬間,她才猶如魚兒一擺,狂鳳展翅,身形電閃一旋,長劍頓時出手。

    “碧月狂風劍”急晃抖劃,勁氣如海浪滔天,光華在劍上一閃,無數劍花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出來的,漫空飛射,猶如雪花急飄。

     這是一股春潮,一種壓抑了許久的不可扼殺的春潮,無聲春勁如水般漫開,令人逃也難逃。

     左雲吓壞了,他不是沒小心,而是他估計錯了形勢,更想不到黃嬌的身手高得駭人。

    他幾乎找不到半點兒黃嬌弱于他的迹象,這太可怕了。

    驚慌中他隻有極力後射,完全賴于“逍遙功”了。

    他的動作近乎幽電,快極無比。

    但還是遲了許多,黃嬌的碧月狂風劍太過神妙,大有鋪天蓋地之勢。

     他沒有躲開,悶哼一聲,他被激蕩的劍氣震飛丈外,身上中了七劍,至少有三劍是不可等閑視之的。

    他想站穩,卻沒辦到。

    霎時,他成了個血人。

     怪物驚呆了,仿佛看見的是幻景,一個小女娃兒怎麼可能戰勝一個大高手呢?但不信這是真的,同樣糟糕透頂,那個完好的左雲他找不到了,聽到的是同一個人的呻吟聲。

     他撲了過去,急忙為左雲止血療傷。

    黃嬌趁勢解了慕容素等人的穴道。

    歸飛霞這時也蘇醒過來。

    見黃嬌身手不凡,也從暗處跑了過來。

     老怪物的手法精妙,左雲的血立時被止住了。

    左雲站穩身子,罵道:“賤蟬,你敢戲弄大爺,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 黃嬌卻沒惱,反而笑嘻嘻地說:“于大叔,發什麼火呢,你那兩下子不行,狗爪子還伸那麼長幹什麼呢?” 左雲兩眼噴火,周身亂抖。

    栽在一個少女手裡不但丢人而且要命。

    這時候要問他對什麼感受最深,恐怕就是“女人心最狠”這句活了。

    一個堂堂男子喪在嬌柔的少女手上,那一定是笨蛋級的,這用不着分辨。

     他試着運了一下内氣,感到無什麼大問題,心稍寬。

    他向前邁了兩步,咬牙切齒地說: “賤貨,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黃嬌咯咯地笑起來:“左雲,你的腦袋若不是屬狗的,應該知道這話該我說的。

    告訴你,死對你來說已是非常容易的事了。

    你若老實點,我也許會對你格外開恩,要搗鬼,那你就準備下地獄吧!” 左雲嘿嘿一笑:“賤婢,你還沒資格這麼說。

    你若以為我怕你,那就大錯特錯了。

    ” 黃嬌說:“左雲,你已錯過了一次了,這次錯的還将是你。

    ” 老怪物這時向前走了幾步,怪笑道:“小娃兒,用不着他了,我來收拾你。

    ” 黃嬌毫不在乎地說:“反正你們是一路貨,誰先上都沒關系,打發了你再收拾他也不遲。

    ” 老怪物晃動一下巨軀,嘿嘿笑起來:“我們确是一路貨,都對女人很感興趣。

    不同的是,我不會錯,亦不會敗。

    ” “好托大”黃嬌咯咯一笑,“那就看你這副令人惡心的怪模樣是什麼做的了。

    ” 怪物巨臂一抖,渾身炸響,仿佛要散架似的,怪眼一翻,射出兩道淡紅色的粉光,活象一頭野獸。

    他搖臂向前,似乎要吃人。

     慕容素忽道:“小心他身外有身,刺他的眼睛。

    ” 黃嬌笑道:“他若變成瞎子,那豈不更怪了嗎?” 怪物恬不知恥地說:“我雖然模樣有些怪,心眼卻好,特别知道愛惜女人。

    你若跟了我,就知道我的好處了。

    ” 黃嬌氣得要死,再美的讨好從怪物的嘴裡滾出來也要變味呀,與怪物沾上邊兒她都覺得是莫大的恥辱。

    但她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厭惡來,反而笑靥兒更俏,更迷人。

     “你真是個可愛的大寶貝,你媽生下你不知是哪輩子修的福。

    我長得很美嗎?”她笑吟吟地問。

     老怪物嘿嘿笑道:“你若跟了我,會更美。

    ” 黃嬌玉手一伸:“你真是個好人,過來吧。

    ” 她身子一正,兩腳站得很怪。

    這樣一來,她也有些如春風楊柳,自如而潇灑了。

     她的随便自然對怪物是個刺激,老東西好色,卻更愛命。

    他不想如左雲那樣傻瓜似地被耍弄。

    他明白黃嬌的心态是良好的,那姿式最易于攻人。

    一個少女能如此從容,那一定比男人更難纏,而怪物是不希望這樣的。

     黃嬌見怪物猶豫不決,向他招手道:“過來吧,你這麼老又如此醜,還怕别人笑話嗎?” 老怪物身子一動,立即笑了起來,指着慕容素和胡仙說:“你這是在罵她們呀,有趣!”黃嬌心中微驚,悔不該亂說醜字,雖說自己無心,但傷害了她們,畢竟是過失。

    她知道一個女人對醜陋有着怎樣的恐懼,一旦與醜沾上邊兒,那就等于陷入魔境。

    她不敢瞧她們,馬上斥道:“老鬼頭,過來呀,怎麼怕了?難道你肚子裡全是稻草嗎?” 怪物心中有氣,慢慢靠過來。

    黃嬌靜身而立,面帶冷笑。

    怪物揚頭整目,運氣調息,又向前走了一步,殺機頓時濃了起來。

     慕容素與胡仙心中的不快被殺機沖淡了。

     怪物雙目精光亂閃,尋找黃嬌的破綻。

    黃嬌依然如故,不把怪物放在眼裡。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

    怪物有些火了,自己猶如擎天玉柱,對方不過一個嬌嫩的小妮子,與她對的什麼陣呢,難道自己“怕她?” 雖然他目空一切,一百個不服氣,可他也不敢貿然行動,小美人手裡拿着的不是搔癢鈞,那是柄殺人的利劍。

     沉默的對峙持續了好一會兒,終于向拼殺移近,空氣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怪物再也受不了,兩人高度不成比例嗎。

    這麼一高一矮地久久不動,也讓人笑話呀。

     怪物雙臂提起,在胸前陡然向外撥,身形一族,兩隻巨臂漫空劃起兩排掌影,一式“飛鷹撲食”擊向黃橋。

     霎時鷹影滿空,如日落歸巢,仿佛擠出來的液滴,蘊含無聲暗力。

     黃嬌迅疾而動,身成子午,同時如飛鳥在海上激昂飛起,手腕反擰一擺,“碧月狂風劍”又告使出。

    一道螺旋般的内勁劍氣陡然而生,向外一散,猶如月光瀉地,靜信中帶着不可告人的神秘。

     兩人的身法都快,功力亦高。

     “轟”地一聲悶響,怪物立而未動,黃嬌如驚電倒飛數丈之外。

     慕容素等人大驚,以為黃嬌的内腑必被震傷。

    而事實正相反,倒黴的是老怪物。

     老家夥在與黃嬌交上手的瞬間,他仍然得意了,以為必可把小美人擊爛,不料一片雪花似的東西落到他的右眼皮上,他沒在意,但神掌威力在他不知不覺中打了折扣。

    等黃嬌被擊飛,他才覺得落到眼皮上的不是雪花,而是迅捷的快劍。

    從他的眼裡流出來的也不是與他無幹的雪水,而是他的污血。

    毋庸諱言,他成了獨眼龍。

     這個無法彌補的損失激怒了老家夥,這不再單是有失尊嚴的問題,無緣無故眼前黑了半邊,是奇怪可恨到了極點。

    他怒吼一聲,飛撲黃橋,非要擰斷她的嫩骨頭不可。

     黃嬌一招得手,信心更足,一式“仙女臨凡”飛旋而起,頓時幻化出許多美女從空中而落的景象。

    長劍在乎中一攪,立門無數晶光明輝,仿佛無數星星從九天瀉落,大有沉人萬劫不複之境的滅絕感。

     老怪物駭然失色,顧不得再施殺手,力求自保,急展“身外身”奇術旋即外突。

    但還是晚了一點,劍光起時他的怪頭被削掉。

    怪物大叫一聲,身子矮了半截。

     黃嬌一喜,怪物又伸出一個頭來,剛才被削掉的那個是假的。

     怪物被弄得不倫不類,仿佛蛋殼裡的雞剛伸頭似的,雙目閃出獰厲的兇光,恨不得嚼碎黃嬌。

    他再不能滿不在乎了。

     “小騷貨,你弄去老夫的一隻眼睛,我也要讓你知道失去點什麼的痛苦!”他怪乎一擺,頓時無數星花飛掠而出,仿佛節日的煙火到處迸射。

     黃嬌擰身一旋,長劍劃起一道劍幕似水簾般擋住了自己。

     怪物見又失手,怒不可遏,他不信收拾不了一個小美人,縱是碰得頭破血流他也不認為是自己的過錯,也許是小美人的劍兒太快吧。

    怪物雙臂一張,上下連晃兩次,頓如一件破褂子被扯開了一般,虛實連成一片,令人分不出哪是他的所在。

     黃嬌心頭微震,有些手足無措。

     怪物的馬戲迷住黃嬌,旁邊的慕容素卻心明眼亮,看得一清二楚,趁怪物撲擊黃嬌之際,她身如暴風襲上,無心劍又告出手。

     這一次是她主動出擊,心境特别好,無心劍的千丈光芒被她發揮得淋漓盡緻。

    一道青森的劍氣一閃,光網撤開一片,直射怪物後脊。

     一切來得太快了,怪物發覺身後有異,欲躲已不及了。

    “噗”的一聲沉響,怪物的身子被劍刺透,強勁的内氣把他的怪軀擊出好遠。

     衆人駭然,但以左雲為最。

    怪物一完,下一個倒黴的自然就排上他了。

    他雖然不信自己也能與厄運套上交情,卻也沒看到對他有利的一面。

    他想到了逃,逃這條路對男人來說也不是什麼錯誤。

    他希望能有這樣一副好心境:凡是自己想到的都是合乎情理的。

     然而,黃嬌與慕容素卻沒有給他逃走的機會,兩人一左一右堵住了他的去路。

     左雲的輕功自然是好的,可他受了傷,片刻之間不可能恢複自如,這就大大削弱了他逃跑的能力。

    一個人逃跑的能力大為削弱,那他挨揍的本事一定會大大增強的。

     上天是公平的,不論對男人還是女人。

     左雲見逃也難逃,不由恨道:“賤貨,你們還想留往大爺嗎?” 黃嬌笑道:“你若變成一條狗從地上爬走,誰會管你的閑事呢?” 左雲陰笑道:“你别高興得大早,到底誰會變成一條狗還有難說。

    ” 怪物受了緻命的打擊,生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了。

    他翻動了一下怪軀,吃力地說:“我太倒黴,女人的身子沒摸到,摸到女人的劍上去了。

    小子,你要弄個給我陪葬的。

    ” 左雲心頭焦急,哪有工夫理他,能跑掉就不錯了。

    他哼了一聲,兩隻陰險的眼不住亂瞅。

     黃嬌咯咯地笑道:“老壞蛋,你放心吧,我會滿足你的要求的。

    ” 怪物的身子一顫,悶哼一聲,不動了,那一身全交給了泥土。

     左雲欲趁機而動,黃嬌仗劍待敵,慕容素斷了他的後路。

     左雲見大事不妙,強打精神笑道:“你們别費精神了。

    我縱然擊不敗你門,同歸于盡的手段卻是有的。

    這對我們都不是好事,咱們還是和解吧!” 黃橋冷笑道:“左雲,你做什麼夢那是你的事,我們要幹什麼卻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不過,我也不喜歡趕盡殺決,你若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會考慮放走你的。

    ” 左雲哈哈大笑:“賤貨,你以為我在求你嗎?你太自作多情了,大爺還沒把你放在眼裡!” 黃嬌滿不在乎地說:“你現在也許用不着求我,但過不同了。

    你成了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隻要把劍放到你的脖子上,你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 左雲不由打了個冷戰,不知是黃嬌擊中了他的要害,抑或是他真的感到了危險,神色一下子變了,眼裡閃出驚慌不安的光來。

    怎麼辦呢?被一個女人如此相逼還頭一次。

     他不眨眼地盯了黃嬌一陣子,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真的怕你?” 黃嬌一振手中的長劍:“我這就證明給你看!”她慢慢靠上去。

     氣氛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左雲的眼珠子仿佛都鼓了出來,深處閃出幽暗的死光。

    他破天荒在女人的威逼下感到了可怕,對女人的偏見一掃而光。

    他感到心靈深處掃過來一遭暗影,這是個可怕的征兆。

     他握緊劍,盡量放松自己,以使自己達到如松臨風,輕盈靈灑的境界。

    然而進人某種境界是困難的,他心中恍惚,弄不清自己的心态是否優等。

     搏殺一觸即發。

     黃嬌快逼到了他的身邊,忽兒又退回來了,歎道。

     “看來你不差,我低估了你。

    ” 左雲心頭一樂,頓時輕松了許多。

    賤貨,你以為大爺是破銅爛鐵嗎? 他剛動了一個念頭,正欲連續下去,黃嬌突地身如彩鳳飛翼,長劍一點,斜撲過去。

     她的動作快到了極點,長劍明透如日,光氣耀眼。

     刹那間,仿佛空中的驚雷變成一把無形的刀劈過去,亦宛若夜空裡伸出的魔手。

     這突然的打擊幾乎是恐怖的。

    于若飛驚駭了,在生死關頭來不及細想,腳下急向後滑,似流星閃出幾個花影,仿佛洶湧的海面上浮着的枯花。

     電光石人之間,一聲嚎叫響起,左雲又沒躲開,可謂又上了一次惡當,這足夠引以為恥的了。

    他的大腿根左右各挨一劍,都是透體傷,再玩逃的把戲不容易了。

     黃嬌平靜地收回劍,輕蔑地說:“左雲,劍術你不行,智慧不如我多,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左雲的臉都扭曲了,恨得眼角撕裂,喘息得似乎不是氣而是火煙:“賤貨,大爺若不是上了你的大當,豈會敗給你!” 黃嬌笑道:“你若不是長着一顆豬頭,又怎麼會上當呢?左雲,你現在比一條狗都不如了,還是放明白一點好!否則,我讓你變成死人。

    ” 左雲打了一個冷戰.慘黃的臉上泌出虛汗,出賣靈魂,還可以東跑西蹿,若成了死人,那什麼都玩兒完。

    他驚懼地看了一眼黃嬌,她已經靠上來了。

     左雲的内心矛盾極了,自己幾乎練成了北鬥逍遙功,神通可謂不凡,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實在讓人心不甘。

    他真想飲劍自盡,可又舍不得離開這個活色生香的世界。

    他難過極了。

     黃嬌的劍已抵到他的喉嚨上,他想喘口順溜氣都不易了。

    他想進行最後的掙紮,又猶豫不決,雖然他并沒有失去拼鬥的能力,但無疑他不會是個赢家。

    面對恥辱,他采取了忍讓的态度。

     不料這更糟,黃嬌一點也不想吓唬他,玉腕兒一擰,長劍毫無聲息地刺進他的脖子,他慘叫一聲,鮮血飛灑。

     黃嬌沒想刺死他,故意紮偏了些。

    縱是如此,也夠左雲受的,他後悔沒采取行動。

     黃嬌并不罷休,又提劍欺上去:“左雲,你若想留下一條狗命,就得與我合作。

    否則,你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 左雲哼哼了兩聲,心裡在流血,被一個女人如此作踐,這是怎樣的人生呀!他左思右想了好一陣子,決定厚起臉皮來,活下去。

     他盡力壓住心中的仇恨,問道:“怎麼與你合作?” 黃嬌輕吟一笑:“你隻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行,你不吃虧的。

    ” 左雲苦笑道:“我不想和你讨價還價。

    ” 黃嬌說:“我父親是你殺害的嗎?” “不是。

    ” “那是誰?” “中律門主薛不凡。

    ” “好得很。

    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他說是我害的?” “你倒是挺聰明的。

    你們兩個一對壞種,讓我相信哪一個呢?” 左雲歎了一聲:“你父确是薛不凡所殺。

    ” “他為什麼要殺的不是你?” 左雲低頭沉思了片刻說:“他殺你父親是為了一件東西,而我沒有那件東西。

    ” “是什麼東西?” “《碧月逍遙錄》。

    ” “哦,我怎麼沒聽說過父親有那東西?” “這是秘密的事,他自然不會告訴你的。

    ” “那薛不凡怎麼知道那東西在我家的?” 左雲眼珠兒一轉,說:“是朱一元告訴他的,當時我在場。

    ” 胡仙這時不樂了,這壞蛋不是在挑起事端嗎?雖說她恨自己的父親,還是不希望别人向他攤派不是的。

    她向前沖了兩步,斥道:“左雲,你不要胡說,沒人會信你的!” 左雲道:“事實如此,讓我有什麼法子呢?” “朱一元是怎麼知道的?”黃嬌冷着臉問。

     左雲搖了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

    ” “你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全講了。

    ” 黃嬌哼了一聲,長劍電閃出手,交叉弧一閃,左雲的臉上出現兩道血槽,血滴了下來。

     他呻吟了一聲,沒言語。

    他知道暴風雨要過去了,命總算保住了,這比什麼都強。

    人隻要有能耐,手裡握着生殺子奪的權力,晚一點有什麼關系呢,他忽兒有點兒慶幸了。

     黃嬌退了一步,冷道:“左雲,你可以滾了,總有一天我會弄清事實真相的。

    假如到頭來你是個騙子,我會找你算帳的。

    ” 左雲心中冷笑,表面上卻滿不在乎。

    賤貨,我跟你沒完,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的。

    再相逢,求饒的就不是我了。

    他連滾帶爬而去。

     文明看了一眼遠去的左雲,歎道:“不該放他走,這無異于放虎歸山。

    ” 黃嬌說:“沒有證據,我對他下不了毒手。

    ” 慕容素笑道:“世上盡如人意之事太少了,若你有了證據,說不定主動權又不在你手上了。

    ” 黃嬌淡然一笑,沒有吱聲。

    這種可能也許是存在的,但她相信自己足可以應伺一切麻煩了。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曾倩倩說:“這裡不太平,我看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不然,說不定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

    ” 歸飛霞沒吱聲,望着慕容素發愣。

     慕容素說,“那好,我們在石壁上留下字。

    ” 她運勁如風,龍飛鳳舞在石壁上寫起來。

    纖纖指如揚筆于碧海,激起石屑飛迸,似浪花飛跳。

     幾個人在石洞裡又轉了一圈,奔向無邊的雪國。

     腳下,雪發出沉悶的脆響,他們感到一種生命的意趣,那來自遠方的神秘情懷,是很難尋覓的。

    他們輕飄散漫,仿佛感到了雪的快樂。

     夜裡,萬物都睡去,靜得讓人心醉。

    他們似乎能聽到雪在竊竊私語,這種近乎童年才有的純淨的情趣,他們是很少能體會的。

     慕容素仿佛感到自己在消融,那飛揚的雪花裡有一個明媚的自己。

    在溫馨的世界裡,她感到一種玲珑剔透的複歸。

    自己的靈魂似乎變成了晶瑩的玉珠閃着光華,一切多餘的東西全抛開了,她感到一個似嬰兒般裸露的自己。

     人向世界全部裸露自己是危險的。

    這隻适應于凡俗人生,一旦你踏上尋求至美的道路,你就會感到一種全真的存在,習限無上的。

     她的心暢快極了,真想在雪夜裡彈一曲抒發情懷。

    但是好景不長,這種絕無僅有的心境隻持續了片刻,馬上又感到了黑沉沉的世界。

    她輕歎了一聲,知道關閉的心靈不會馬上再啟開,這一切也許可遇而不可求。

     胡仙的感覺與她幾乎相反,滿眼風,黑隆咚,天涯太遠,雪落打得骨頭疼。

    踏下去不知東南西北中,似在閻王家裡瘋逃命。

    每一動,幾乎都是死裡行。

    她的心情不能說壞透了,但她看不到光明。

    這麼漫無目的亂逃,何時是了呢? 歸飛霞也是滿心裡哀怨,解不開心頭鎖,驅不走周身冷,唯有糊塗行,聽天由命。

     文明除了英雄的感歎沒有别的。

    也許一跨入江湖自己就錯了,還能說什麼呢? 曾倩倩與他們不同。

    點子是她出的,離開野龍山對她來說猶如逃出了牢籠,飛雪萬點,那是花中夢。

    她感到一種新的生活正向她招手。

     她也沒有确切的感覺,但希望卻是明晰的。

    心中充滿了一個人的影子,多麼可愛的人啊! 幾個人在雪夜裡奔行了有一個時辰,來到一座鎮上。

    夜裡的小鎮十分寂靜,街上不見人。

     曾倩倩說:“這裡我有熟人,我們到他家歇一下好嗎?” 慕容素應了一聲。

    幾個人直奔一處人家。

     他們到了一家門口,沒敲門,飛越而過。

    這家的院落挺大,房屋也多,院内的雪沒人打掃。

    曾倩倩走到北面的屋門口叫了兩聲,屋裡有人應了。

    吱地一聲,門開了,一個中年人探出頭來:“是誰?” 曾倩倩笑道:“大叔,不認識我了?” 中年人看了她兩眼,馬上說:“是甘姑娘呀,快請進屋。

    ” 曾倩倩說:“我有幾位朋友,想在這兒歇息一下,行嗎?” 中年人連忙點頭:“行啊,你們這樣的客人請都請不來呢。

    ”他連忙帶他們到東邊的房子裡住下。

     安排停當,曾倩情借故溜了出來,進了中年人的屋子:“大叔,白公子現在何處?”中年人說:“也許離此不遠,你找找看吧。

    ” 曾倩倩思付片刻,飄身出了院子。

    轉眼間消失在雪夜中,身後留下一片沉重的寂寞。

     中年人在屋子裡踱步,估計曾倩倩走遠了,他悄然溜出屋子,向東邊的屋子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