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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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伯伯……你為什麼……這麼說……”又來了,他在暗示她就是思煙嗎! “六年前的事,我相信你也不好過,甚至,你付出的代價不比唐豫少,你現在的樣子……唉,過去的事,為什麼不讓它過去就算了……” “塗伯伯,你誤會了,我不是……”她依着直覺想反駁,然而,語氣卻不由得軟弱下來。

     “還是,你為了那一場車禍記恨唐豫?” “我不是……”她從來沒這樣想過。

     “為什麼回來?”塗孟凡的眼神、語氣裡滿是沉痛的責備。

     這一切,她再也受不了,轉身飛奔離開咖啡廳,直往飯店外跑去,疼痛欲裂的傷痕提醒了她的存在,隻剩塗孟凡的質疑在她腦海裡一而再的盤旋…… 為什麼是這樣?原以為事情說開了就會清清楚楚,沒想到換來更多的混亂…… 想着茶館、想着樟木林、想着花田、想着陽光燦爛的台南,不該來這一趟的…… 想着家、想着父親,想着唐豫和孫思煙之間……想到心痛。

     那是怎樣不堪的一段過去…… *** 孫易安回到飯店,已是淩晨兩點多了。

     在外遊蕩了一日,她感覺自己如槁木死灰般,連腳步都顯得拖杳沉重。

    但她的心是堅定的——離開,明天一早就離開。

    她這麼決定。

     不管這裡對自己有什麼意義,不管自己曾經是誰——或不是誰她不願意再探尋,也不想知道。

     她要離開,永遠不再回來,不再看見、聽聞有關任何唐豫、孫思煙、遠之、唐氏等等之間的恩恩怨怨。

    她隻要回到這六年來屬于孫易安的、屬于“歸去來”茶坊的平靜生活。

     然而,打開房間,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近日來她所有痛苦的根源,就坐在她的眼前,手上一杯半滿的酒,地上還有兩隻空瓶。

     即使乍見他時,心裡一陣陣刺痛有如劍尖劃過,她仍不動聲色,試圖讓自己表現得冷淡,仿佛外界一切與她無關。

     “為什麼在我房裡?”他看起來像是幾天沒睡了……滿臉的胡髭、微皺的絲衫、泛着血絲的雙眼,在在告訴她這些天他過得有多艱辛。

    這是她在報章新聞中看不見的。

    她想問他,公司的事是否已經解決想鼓勵他再撐下去,甚至……想安慰疲憊至極的他。

    然而,逸出她雙唇的,卻是無謂的語氣、疏離的言詞。

     她的冷漠帶着刺射向他,他放聲一笑。

     “哈哈!别來無恙,太棒了!這才是我當年認識的你!”他舉起酒杯朝她緻意,接着便一口喝幹。

     她的臉倏地變白。

    對于這些或質疑或暗示她就是思煙的話,她已經受夠了。

     “你要在這裡發酒瘋,恕我不能奉陪。

    ”說着,她打開衣櫥,開始動作迅速地拿下一件件屬于自己的衣物。

     可惡! 唐豫一陣怒,将手中水晶酒杯狠狠擲出。

     晚上,他一得知她出去了一整天沒回飯店的事,便為她的安危憂心不已。

    在公司現下事繁如麻的當日,為了她,他煩心得無法工作,索性丢下一切趕回飯店,就這麼傻傻地等了幾個小時——竟換來她這般冷漠的态度。

     哈哈!還以為自己早已學乖了,沒想到,再面對她,他還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近在咫尺的玻璃碎聲讓孫易安吓了一跳,她驚駭地看着在距離自己不到幾十公分的碎玻璃杯,再望向一臉憤懑的唐豫,不覺瑟縮了一下。

     “你……到底想怎麼樣?”停下手上的動作,她緩緩起身,讓自己悄悄站遠他一步,雙手環在胸前,神情充滿着防備。

     “怕了?” 他露出一抹殘酷的笑,讓她渾身一顫她确定自己看過這個表情。

    在哪看過…… “很好,你進步了,六年前你連恐懼都舍不得給我。

    或許我該為此感謝你,事隔那麼久,知道自己對某人還存有某些影響力仍是值得高興的,即使是負面的也好。

    ”他笑着吐出這些滿溢着苦澀的話語。

     即使心裡有所動搖,想起了對自己的承諾,她仍然不讓自己卸下冷漠的面具。

     “你喝醉了,有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等你清醒一點。

    ” “你說謊!”他猛地拍桌起身,朝她跨近了兩大步,見她立刻站到門邊,才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沉默片刻,突然揚起嘴角,輕輕柔柔地問道:“這麼晚才回來,到哪兒去了?” 這樣的他更令她覺得寒冷,她擁緊自己的臂膀,聳了個肩,道:“随便走走。

    ” “哦?沒有去見老朋友?”說着,又朝她靠近了一步。

     “你不要過來!”她立刻出聲阻止。

     “這麼緊張?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要過去?我接近你做什麼?你這麼害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