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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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站得離他遠遠的。

     “沒……對不起,謝謝!”隻有面對你才會這樣……這話她不敢說。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調他的酒,不一會兒,兩杯漂亮的“桔色之戀”已經完成擺在吧台上。

     孫易安走向Expresso機,準備打奶泡,突然感覺有股被人打量的不自在感,循着那感覺望去,發現一雙帶着評價的冷凝眼神正盯着她—— 是她上次撞見和唐豫在一起的女子。

     出于直覺性的動作,她走回唐豫身邊,輕聲丢了句:“你的同伴在等。

    ”接着,便走開了。

     唐豫停下手上的動作,朝喬璇的方向瞥了眼。

    該死!他差點忘了今天是約好幫喬璇談新合約的事。

    怎會像這樣鬼迷了心竅! “你們忙。

    ”說着,他離開吧台區走回座位,一轉眼,又回到他大衆情人的模樣。

     “喲,怎麼看起來像生氣啦?Ann,你把我們向來甜蜜的唐總怎麼了?” 她苦笑。

     “我說你們真的不尋常。

    ”Patrick一副不饒人的樣子,硬是盯着她猛瞧。

     她被逼視得沒地方躲,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我……我們沒有……啊,焦了!”她指着Ann身前的咖啡壺。

     “救命啊——” 一旁的孫易安偷偷松了口氣,看着難得手忙腳亂的Patrick邊叨叨絮絮,一邊解救根本無恙的咖啡。

     *** 那天夜裡,淩晨四點,孫易安如往常一樣,被噩夢喚醒。

     她順了回氣,起身旋亮房裡的燈。

    空調的溫度設定偏低,她喜歡這樣,不過,攝氏二十三度,還是涼了些。

    她從衣櫃裡拉出飯店提供的睡袍披上。

     前幾日她和俞姐通過電話,想了解茶坊修繕工作的進度,聽俞姐的口氣,似乎再等上了兩個月是免不了的。

     她聽得咋舌。

    這些事她不懂,不過,一、兩個月時間不算短,想到還要在這裡待那麼久,她怕自己會因失眠、神經衰弱、酗咖啡并發心律不整而暴斃。

    再加上唐豫…… 天啊,好懷念台南花田的芳香…… 走到工作台前,她拿出工具、布料,開始研究着接下來要從哪裡着手。

    做了幾日,即使生活極閑,但工作進度一直不快。

     突然想起唐豫承諾了她,準許她随時進思煙的房間使用任何她需要的東西。

    不過,她才沒那個勇氣,躲他都來不及了。

     說來奇怪,夜裡,當她夢魇所擾,睜開眼仿佛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她會立刻覺得安心;可是,一回到了現實,她反而不敢見到他…… 老覺得他像個黑洞,吸力強大而緻命—— 保持距離是她所知惟一能夠自保的方式。

    她暗自下了決定,快回台南。

     房門外傳來輕微的剝啄聲。

    半夜四點,如果她現在仍在睡覺,不可能聽見這樣細微的聲響。

    她凝神聽了一會兒,那聲音仍有一陣沒一陣地持續。

     她走向門邊,輕輕拉開一個門縫—— 唐豫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可想而知,那是他用手指刮門的聲音。

     他面無表情地半倚着牆站立,身上帶着酒味,西裝外套随意地披在左肩上。

    見了她來開門,什麼都沒說。

     兩人無言對峙了一會兒,孫易安先認輸。

     “有事嗎?”她已經盡可能小小聲地問,隻是在靜谧中,任何細小的聲音都顯得巨大。

     他沒回答,用拇指朝他身後指了指,然後轉身就走。

     她不明白。

     他停下來,半側過身看她。

    她猜他是要她跟他走,而且态度頗為堅決,這才輕輕地帶上門,跟着他到他的套房。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睡?”待他一關上門,她便問道。

     他聳聳肩。

     “你若睡着了,也不會聽見我的聲音。

    ” 其實他早清楚她固定四點會從夢中驚醒。

    他會知道,是因為他多半這時間也還醒着,就算睡着,也會被她的驚叫聲喚醒。

    他試過緊閉上窗門,不過沒用。

    偶爾他會懷疑那是自己的幻覺…… 算了。

    總之,他已習慣。

     “你怎麼能看起來這麼輕盈,像置身事外……像思煙一樣?” 她猛地跳起,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什麼?” 他撤了下嘴角,道: “好像好些天沒見到你了,是吧?”他挑起一道眉毛問她,雖然語氣輕輕淡淡的,不過,明顯帶着質疑。

     她松了口氣……他不會真的知道她在躲他吧?不可能,他沒那麼厲害。

    她學他聳肩——但氣勢弱上許多——刻意讓語氣顯得輕快:“可能是你忙吧。

    ” 他“嗤”地一聲打斷她,害她說不下去。

     “忙的是你。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員工。

    ” 他大剌剌地在沙發上坐下,而她則按着睡袍,拘謹地站在門邊,這情景極為荒謬。

    那一刻,她有種錯覺,她像是做了錯事被叫到訓導處的學生,正等着訓導主任訓話。

     而他,似乎滿享受這樣的情勢。

     “我看錯你了嗎?原來你這麼扭扭捏捏、小裡小氣的見不得人。

    是怕我把你吃了?” “我沒有……”她固執地反駁,卻顯得有些無力。

     “沒有什麼?沒有怕我?” 他知道。

    他果然就這麼厲害。

     他朝她做了個“算了”的手勢,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以她與他打交道的經驗,她知道她惟一的能做的選擇,就是照他說的做,或者讓他以為她會照做。

     她仍站在門邊,固執地不肯跨進地雷區。

    他要她過來,隻是要說這些嗎? 她的懷疑立刻得到了解答—— “你的咖啡課上得怎樣?”他接着問道,平靜的語氣帶着幾許戲谑。

     原來這事他一直知道……當然了,他是老闆,就算他不刻意想知道,總是會有風聲傳進他耳裡。

     見她沒回答,他徑自走向吧台,撚亮吧台區的燈光。

     “不介意高擡貴手,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大作吧?” 她吓死了,一雙眼睛立刻瞪得像貓頭鷹。

     那日悲壯的場面她還沒釋懷,如果她真的煮了,可以想見,曆史必定還會重演。

    不行,一定得找個借口問掉。

     “你……呃……現在是半夜,你不怕喝了——” “失眠?”他享受着她的驚惶失措。

     她飛快地點頭。

     “放心,如果我失眠,絕對不會是因為咖啡。

    ”他意有所指,“請吧。

    ”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她隻得硬着頭皮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