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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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幾天,像冰凍一樣的麻木感,才終于離開了她。

     哀傷依舊,但已經可以重拾日常步調,連前幾天荒廢的翻譯工作都慢慢補上了應有的進度。

     也開始,她可以清楚地思考一些問題,一些不停在腦海盤旋,之前卻怎麼也想不通的問題。

     這些天來,姊姊會趁着醫院還沒開門,替她帶早餐來,并陪着她吃完。

    擔任教職的父母更是輪流在沒課的時候,到店裡來押着她吃午餐──當然,母親還是戴着口罩,以防過敏──也根本不提要她關店的事。

     至于晚餐,就是藍貓負責監督。

     她不了解,藍貓似乎已經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家人認可的一員,每一個人都跟他非常熟絡的樣子。

     隻除了自己。

     她連他公司的電話都不知道。

     可是姊姊知道,還能把他從繁忙的工作中叫開,冒着大雨等她們回來。

    明明,根據他的說法:事務所從年底開始就陷入了慣例的兵荒馬亂,很多人常常都得加班到天亮,根本沒有一點休息時間,更遑論請假或早退了。

     如果說,大阿哥是姊姊的病人,到醫院建立過飼主資料,那或許她可以理解為什麼姊姊有藍貓的電話号碼。

     但他明明連預防針都不打算幫大阿哥注射。

     那,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要怎麼解釋他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的高度配合? 或許她其實是知道的,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不知道藍貓和姊姊什麼時候認識的、認識多久,但時間的長短不重要,就像母親說的,隻要投緣就好。

     而藍貓這樣毫無怨言的犧牲,甚至這幾天的準時來去,以及讓人意外的溫柔态度,當然,也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她看得還不夠多嗎? 程大哥、大飛、藍貓,還有無以計數的甲乙丙丁。

     隻要是男人,看到姊姊這樣的絕世美人卻能不動心者,稀矣。

     這是很自然的現象,她沒有資格去說些什麼。

     在心底深處,她還有一份複雜而難解的罪惡感,覺得自己要為黛黛的死負上一份責任。

     黛黛那幾天的行徑的确不正常,從來懶惰而趾高氣昂的它卻屢屢一反常态,主動跟自己撒嬌,仿佛知道來日無多,趁機在向主人告别。

    但是自己卻忽視了這個明顯的警訊,一心一意隻在妄想自己和藍貓的關系。

     如果…… 如果,她能再細心一點,是不是黛黛年邁虛弱的身體就可以撐過這個冬天? 又或者,是因為自己喜歡上藍貓,違背了對孩子們的承諾,上天才帶走黛黛作為懲罰? 無論如何,她無法原諒自己。

     就算藍貓愛上了姊姊,那也似乎是上天給她的另一項懲罰,根本無從抗辯。

     她的錯,一切都是她的錯。

     所以無所謂,她的心已如死水,半點波瀾不興。

     ※※※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這樣問。

     回過神,故作不經意地說:“我在想,你幹嘛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我說話?好像我是個嬰兒似的。

    ” 挑高眉,“你不滿意?”高高在上的語氣代表原來的藍貓又回來了。

     她吐吐舌頭,“說實話,有點惡心。

    ” 他看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說的話有多少真實。

     今天他帶來的晚餐是蝦餃,她最喜歡的一種食物,卻不是他喜歡的。

     連晚餐都如此遷就她,可見他的行為有多異常。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穿着靛藍西裝的他,看起來依舊英俊得令人屏息,但她已經不再允許自己動心或是耽溺于他施舍的溫情。

     做朋友,就要有朋友的樣子,她不希望給自己任何一點虛幻的希望。

     “我在想,”不理會男人刺探的眼神,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會不會進錯行了?真的愛寵物,或許應該跟姊姊一樣,去當獸醫。

    當個寵物店老闆,”她歎氣,“遇到黛黛這種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哪裡算是愛了?” “醫者不醫老死。

    ” “不過很多狀況都是可以預防的,”她不同意地撇撇嘴,“比如說,如果我可以發現黛黛的異常,說不定做點預防措施,它就可以撐過這個冬天。

    ” “這是你剛剛在想的問題?” “一個想法而已。

    ”避開正面回答,她低頭猛吃美食。

     停頓一下,他才用溫柔的語氣說:“生命沒有如果。

    何況,老化是沒有辦法治療的。

    ” “你跟姊姊還真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