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宦海奇英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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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的是讨好主子,求得功賞,我豈忍心讓你白忙一場,失去這種天大功勞?……” 鐵别真陡覺面上一熱,倏又一沉,正要發話,那名紅衣喇嘛又自陰笑說道:“也行!既然你肯為我們着想,那我們就狠下心,收回失物,同時也留F你的狗命好了。

    ” “這才對!”夏夢卿一笑說道:“但是,你閣下怎知那兩樣東西如今仍然在我身上?殺了我這唯一知道藏處之人,隻怕你們求功不成,還要招來大禍呢!” 紅衣喇嘛心頭一震,立時啞口。

     夏夢卿擡手一指那外圍持筒而立的百名禁軍,接着說道:“再說,死物無眼,站在這圈内的又非我一個人,他們若貿然出手,六位勢必要做了我的陪葬,功勞未成身先死,豈非太不劃算?” 一聽這話,六名侍衛身形猛顫,慌不疊地疾射飛退。

     刹時間,兩道包圍圈合而為一,中央隻剩下夏夢卿一人。

     顯然,這是夏夢卿根本無意出手阻止,否則憑他們六人,一個也休想輕易退開。

     鐵别真暗籲一口大氣,立又獰笑揚聲:“狡猾叛逆,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多得是!”夏夢卿微笑說道:“說出來隻怕你們會心驚肉跳,站立不住……” 鐵别真嘿嘿而笑道:“休要再賣弄你那狡猾勁兒,須知你時間已經不多,本領班要殺你是舉手之勞,易如反掌,你最好珍惜時間做一明智抉擇。

    ” 夏夢卿聽若無聞,繼續說道:“殺了我,找不回東西這姑且不說,而你帶來的這些禁軍是不是會聽你指揮,也很使我替你擔心呢!” 鐵别真獰笑不語,轉頭目注身旁一名高大黑衣大漢。

     那名黑衣大漢頗也聰悟,立即揚聲說道:“本隊一切聽憑領班指揮調度……” 鐵别真又轉向夏夢卿,滿面笑容,笑得得意已極。

     夏夢卿也笑了,笑得平淡、神秘:“你得意未免太早了一點,且讓我來問問他。

    ” 話倏微頓,随即轉注那名發話的黑衣大漢道:“既然是禁軍,必然都是忠于滿清的八旗子弟,閣下能統率百名之衆,更當是禁軍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

    你且答我一句,要是你們皇上如今也在這兒,你要聽誰的?” 這問題不但容易回答,而且毋庸置疑,黑衣大漢立即肅然答道:“皇命所至,誰敢不遵。

    ” “我料你也沒有那個膽!”夏夢卿點頭微笑,揮了揮手,道: “那麼,聽着,我現在命你馬上帶着你的人撤離此地……” “住剛”那黑衣大漢怒聲喝道:“叛逆大膽,你憑什麼……” “就憑這個!”夏夢卿翻腕現出一物,淡淡說道:“夠麼?”手中現出的,赫然竟是傅小天與獨孤奇的那方欽賜玉佩。

     “乾隆玉佩,如朕親臨”,這八字在前,憑那黑衣大漢這芝麻大的一個禁軍小統領,敢說一個不字。

     不但那黑衣大漢驚破了膽,面無人色,連忙率衆拜倒,直打哆嗦,不敢仰視,就是鐵别真等六名大内侍衛也都傻了眼,隻覺腿軟,才支撐着沒有跪下。

     郝元甲看得哈哈大笑.連呼痛快,那小叫化更樂,他瞪大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蹦老高。

     夏夢卿對這些前倨後恭的叩頭可憐蟲,隻有皺眉搖頭,道:“閣下,如今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黑衣大漢叩頭如搗蒜,連聲音都變了,抖得語不成聲:“死……罪!死罪!遵命!遵命!”抖抖顫顫地爬起身,領着百名禁軍抱頭遁去。

     夏夢卿看了鐵别真一跟,笑道:“大領班,我擔心得不錯吧!再試試看,他們還聽你指揮?” 鐵别真等六人面面相觑,作聲不得,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一個皇命緝拿的叛徒,竟然會身懷此物。

     依仗既失,焉敢再留?六人定了定神,就待拔腿開溜。

     “站住!”夏夢卿突然輕喝:“沒有我的話,你們哪個敢走?” 夏夢卿冷峻的神色,使他們又勾起了那夜大内的餘悸! 禁不住同時機伶伶地一顫,十二條腿立時都像生了根,鐵别真面如死灰,廢然一歎說道:“一着之差。

    全盤皆黑!算你幸運,要宰要剮,任憑你了。

    ” 他沒有孤注一擲出手拼命的打算,因為他知道,那根本沒有一絲希望,隻有死得更慘。

     “大領班!”夏夢卿淡談一笑道:“真正幸運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之所以縱容你們多時,乃是因為我要你們知道,無論鬥力鬥智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而且差得很遠,希望這次的教訓能使你們有所警惕。

    以後别在江湖上到處找我,自讨苦吃,須知我再不會像今天這樣好心了……念你們職責所在,上命難違,我今天絕不為難你們,我希望你們能據實回答我幾句話。

    ” 鐵别真等六人臉上的恐懼之色逐漸消褪,已不似先前那麼緊張,不過,這種殺之由人、縱之由人的感受也夠難受的,鐵别真神情更為沮喪,勉強扯動一下嘴角,說道:“閣下問吧,我知無不言!”有氣無力,低得令人難以聽到。

     夏夢卿雙眉檄微一挑,沉聲說道:“告訴我,傅小天夫婦聯袂出京,可是奉旨追回失物?” 鐵别真木然點頭:“不錯!” 夏夢卿目光如兩把利刃,凝注鐵别真,又問:“我以為你們那位皇上不會太放心傅小天,對麼?” 鐵别真臉上驟起一陣輕微抽搐,夏夢卿冷電般目光直欲透視他的肺腑令他無從抗拒,終于點了點頭,道:“閣下說得不錯,自這件事發生以後,皇上對傅侯的信任已大不如前了。

    ” 夏夢卿聽了這話,打心底裡升起一絲歉疚,雙眉略一軒動,道:“另外又派了一些人出京,一面追緝失物,一面暗中又負有監督傅小天的使命,對麼?” 鐵别真暗暗一歎,點頭不語。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除了大内侍衛,你們那位皇上派不出别人,而且也不能沒有個帶頭的人,呼圖克内傷未愈,不克擔任這份責任,那麼那人是誰?” 一切俱在人家料中,鐵别真還有什麼可顧慮的,當下咬了咬牙,道:“皇上日前召四川提督嶽鐘琪入京……” 夏夢卿聽得雙眉一皺,道:“夠了,你們那位皇上眼力不差,除了一個嶽鐘琪,他也沒有人堪以起用的了……” 突然面色一寒目射冷電,逼視那三名俗裝老者沉聲說道:“你們三個偌大年紀,應該深識民族大義,身為漢家世胄,不思雪恥複國,反而甘心做人鷹犬,供人驅策;像你們這種喪心病狂,為虎作伥主人,留之何用?本當立誅掌下,無奈我話已出口,下次再讓我碰上休怪我下手絕情。

    ” 三個黑衣老者被他這大義懔然的話兒罵得老臉通紅,垂下頭去。

     夏夢卿冷哼一聲,又轉向鐵别真一笑揮手:“沒事了,各位請吧!最後請記住,冤有頭債有主,要找我夏夢卿,倘敢亂來,絕不輕饒。

    ” 鐵别真默然不語,領着同伴轉身如飛而去。

     望着六名大内侍衛漸去漸遠的身影,夏夢卿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片憂慮之色,雙眉也跟着皺起,呆呆出神,不言不動。

     一片戰雲頃刻間化為烏有,郝元甲好不興奮,大步向夏夢卿走來,一邊走一邊大笑着叫道:“痛快!痛快,這真是大快人心,夏少俠又為我們出了口怨氣,郝元甲委實是敬佩得五體投地……” 突然發現夏夢卿那異樣的神情,微微一怔,笑容盡斂,訝然說道:“怎麼?夏少俠莫非……”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我覺得根對不起傅小天,也有點替他擔心。

    ” 郝元甲知道他為什麼歉疚,卻想不出他為什麼擔心,愣了一愣,正要發問。

     夏夢卿已接着說道:“郝舵主适才難道沒有聽到那喇嘛的活?弘曆忽于此召嶽鐘琪入京,用意很明顯,就是要委以秘密使命,一方面對付我,一方面暗中監視傅小天。

    嶽鐘琪在康熙年間,随年羹堯平川藏有功,擢為四川提督,雍正時征準噶爾,拜甯遠大将軍,後來坐事丢職,至弘曆登基後始又獲啟用;此人文武全才,足智多謀,渾身是膽,稱得上是傅小天的一個勁敵……” 郝元甲蹙眉點頭:“這個人我久仰了,不過,我料他不敢對傅侯……” 夏夢卿搖搖頭說道:“在弘曆眼中,傅小天已是大不如前,嶽鐘琪奉旨行事,不見得會有什麼顧忌,何況傅小天世代纓簪,赤膽忠心,性情剛強,甯可含冤殺身,也不願落個不忠之名。

    ” 夏夢卿可謂知心,傅侯确實是這麼一位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這一番話直聽得郝元甲也不禁眉頭緊皺,暗暗擔起心來。

    望着受了感染的郝元甲,夏夢卿突又一笑說道:“傅小天既能冒死全交,為我夏夢卿受屈,夏夢卿又何獨不能舍生相報,為他洗刷清白?郝舵主且請放心,夏夢卿決心助他一臂之力,成就他百歲勳業,告辭了!”微一拱手,身形突然飄起,向西南方疾掠而去。

     身法迅疾如電,郝元甲連念頭都末及轉,便失去他的蹤影,隻有望着他逝去的方向啞然苦笑,笑容未褪,突然挑眉瞪目,猛擊一掌,道:“夏少俠俠骨柔腸,劍膽輩心,丐幫豈敢不亦步亦趨略盡綿薄?對!就這麼辦。

    ” 回首目注愛徒小叫化,沉聲發令:“傳書各處分舵,就說珠符令有谕,沿途暗中護衛傅侯伉俪安全,快去!快去!” 小叫化應了一聲是,拔步奔回破廟。

     夏夢卿離開了北京,取道太行,徑奔南荒。

     因為他在揣測,莫洪等羅刹三君在盜得钗、佛兩寶之後,必不敢在中原地帶稍作停留;為了安心鑽研钗、佛兩寶上所镌刻的絕世武功,除潛返昔年老巢藏匿外,沒有别的地方可去。

    這樣,他還可沿途打聽傅小天伉俪的行蹤,暗中予以照顧。

     同時他又認為钗、佛兩寶所載武學,曠古絕今,玄奧無比,憑莫洪等羅刹三君的桌賦,短時期内絕難窺及門徑,所以,時間十分充裕,無須着急,他大可順便做些别的事兒。

     盡管他沒有全力趕路,天龍身法冠絕宇内,他的腳程仍比尋常武林人物快了兩倍有餘。

     這一天,他到了太原。

     太原府轄陽曲、太谷、太原、榆次、岚、興、文水、交城、徐溝、祁等十縣及苛岚州。

     為往來甘陝冀晉一帶的要沖之地,車馬穿梭,客商雲集,既繁華又熱鬧,人色品流極雜。

     夏夢卿足迹遍宇内,太原城他已來過多次,對他來說,舊地重遊,熟悉之至。

     他一八城便折南而行,準備先到城南那家聞名青陝的醉仙樓去坐坐: 醉仙樓在晉陝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樓,經常是上下客滿,座無虛席;在那兒,他也許能獲悉一些他所要知道的事情。

     正行走間,忽聞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在這行人攘往熙來的大街上縱馬飛馳,似乎有點…… 他念頭還沒轉完,兩匹高大的健騎已然從他身邊擦過,一陣風般向前飛馳而去。

     路邊,響起行人的數聲驚呼,夏夢卿劍眉微挑,擡眼望去。

     馬上是兩個黑衣老者,他隻能望見背影看不見這兩人的面貌,兩匹健騎已經馳至街道盡頭向西轉去,那正是通往醉仙樓的一條大街。

     就這一瞥,夏夢卿便已看出那兩個黑衣老者是來自帝都的大内侍衛,因為他們身上所穿的雖然也是一襲長袍,但那種長袍的式樣卻與一般人所穿略有不同。

     這就難怪了,大内侍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