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裡江湖一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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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可得。

    ”雙目緊緊地凝注對方,神色冷漠,不言不動。

     錦袍大漢大感窘迫,以他的身分,豈肯動手強奪人家手中之物,但自己的愛妻又是愛箫成癡,此箫更是舉世難尋其二,如若錯過,豈不遺憾終生?為難之下沉吟不語。

     蓦地裡,一聲粗犷大笑:“爺,您還猶豫怎地?” 一名大漢揮舞着長鞭,鞭梢恍若靈蛇,閃電般飛鄭向半露在書箧外的那管玉蕭。

     中年文上冷冷一笑:“強取豪奪,何異草寇?北京城原來是這麼一種地方,怎不令人失……” “望”字未出,錦袍大漢突然嗔目一聲大喝:“住手!” 揮掌遙拂,“啪”地一聲,長鞭應手而斷,那名大漢竟也被震得身形連晃,險些墜下馬來。

     接着深注中年文上一眼,喟然一歎,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閣下……唉!”滿面懊喪,一揮手,率衆疾馳而去,鐵蹄動地,卷起千丈黃塵,轉瞬不見。

     中年文士一直望着哪十餘健騎消失,始搖頭一歎,說道:“算你見機得早。

    ”突然又神色一變,無限的惆怅、黯然,目光呆視着前方,喃喃自語道:“我這是何苦?他說得不錯,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是為了愛妻,我又為了誰?自己抑或是她?……” “真巧,他那愛妻也是個性喜音律,愛箫成癡的人兒。

    可是我哪愛箫的人兒卻已投入别人的懷抱,怪誰呢?天?她?我?……”一聲自嘲苦笑,策動了瘦馬緩緩向前馳去,漸漸地消失在低垂的暮色中。

     一彎上弦月,從一片淡雲中露出了金鈎。

     夜空中群星閃爍,淡雲朵朵,晚風輕拂,夜涼如水。

     北京城内早已萬家燈火,明滅掩映,街道上更是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八大胡同,是走馬王孫折柳章台的好去處。

     天橋,則是龍蛇雜居,無奇不有的好所在。

     這是帝都城開不夜最熱鬧的一方。

     然而,在靠近紫禁城一帶,卻又是這帝都甯靜冷清的另一面。

     *** 這是一座遠離喧嚣,很大,又宏偉的院落。

    兩扇朱漆大門緊閉着,鐵環映月生光,青石石階十二級,左右對峙着兩尊巨大的石獅子。

    神态威猛,栩栩如生。

     兩個瓜形巨燈分懸大門兩側,照得大門口光同白晝,毫發可見。

     藉着燈光,老遠地便可看見門頭橫匾上那四個鐵畫銀鈎的朱紅大字: “神力侯府” 侯門一人深似海!一點也不差,這片院落便不知深有幾許。

    稠密的林木中,但見燈光閃爍,在微明的月光下,也可以從陣陣夜風掀開的樹海中,看到幾角飛檐廊牙。

     顯然,那樹叢中,蜿蜓曲折的小徑漫回處,青石小橋所指處,必然是亭、台、樓、榭,一應俱全。

     天上神仙府,人間王侯家、裡然不錯,這庭院建築得幽深宏偉、美輪美奂,煙農漣漪,恍若仙境。

     後花園中的一座精雅小樓上,燈光猶亮,蓋過了那柳梢的一彎冷月。

     由半掩的輕紗中内望,小樓内,香冷金猊,被翻紅浪,牙床玉鈎,錦帳低垂。

     臨窗一張亮漆桌上滿是書冊,筆硯之旁還放置着一本雪白薛濤箋。

     榻頭粉壁上,懸挂着一柄斑斓古劍,古劍之下一張漆幾上,卻放着一支通體雪白的古玉笙。

     房内金猊中輕煙袅袅,蘭麝幽香飄傳夜空。

     顯得那麼美,那麼甯靜。

     房外,朱欄上,正憑倚着一位身着雪白輕紗晚裝的人兒,那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少婦。

     月色映着燈光,照在她那白皙晶瑩的肌膚上,隐隐地有一種惑人的光采。

     她有着一對清澈而深邃的眸子,一雙遠山般黛眉,瑤鼻櫻唇,一笑就會露出一口貝齒。

     秋水為神,玉骨冰肌,清麗出塵,她美得令人幾疑天仙小谪塵寰,尤其是在這畫般的仙境裡。

     夜色美、夜景美、人兒美,唯一美中不足的,該是那白衣少婦一對望月發愣的眸子裡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而且黛眉深蹙,眉宇間充滿難解的憂愁,嬌靥上也是那麼冷得如同冰霜。

     夜涼,而靜,她也獨自憑欄,愣愣地望着那一鈎新月,不言不動,這片美景整個兒地凝結在靜中。

     夜色似水,景麗如畫,人美如仙。

     蓦地一聲輕歎劃破甯靜的一切,一個銀鈴般無限甜美悅耳的低吟,自那白衣少婦的櫻口袅袅而出: “櫻桃落盡春歸去, 蝶翻輕粉雙飛, 子規啼月小樓西。

     玉鈎羅幕惆怅暮煙垂。

     ……望殘煙草低迷, ……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何時重聽玉骢嘶,撲簾飛絮,依約夢回時。

     閑尋舊曲玉笙悲,關山幹裡恨,雲漢月重規……”兩排長長的睫毛一陣翕動,兩串晶瑩珠淚滑過玉面,無聲墜落。

     好傷心的辭句,看來她是個斷腸的人兒。

     聽 “多少淚,斷頰複橫頤。

    心事莫将和淚說,鳳筆休向月明吹,腸斷更無疑。

    ” 吟聲方了,舉袖就待拭淚,突然背後響起一個輕柔話聲:“梅霞,又在獨自憑欄,望月垂淚了,不怕我心碎麼?” 白衣少婦嬌軀微震,忙自拭淚回身,整衣裣衽:“侯爺,您回來了,恕妾身……” “梅霞,你又忘了。

    ”一個強而有力的大手,無限憐惜地将她挽起,将她攬過,替她輕輕地拭去嬌靥上的淚漬。

     她激動地:“侯爺,您……” “你聽我說,梅霞。

    ”月光下現出一個魁梧的影子,緩緩地擁着她走向朱欄:“我不知說過有多少次了,我們是結發夫妻,為什麼不能像一般人那麼随便?那麼親近?梅霞,你是我的愛妻,應該深知我的性情,我耿直、純厚,有時粗魯的令我自己讨厭,但我不喜歡那些什麼侯爺、夫人的稱謂,你為什麼不像我叫你梅霞一般地叫我小天?這多親切、多動聽!難道你不願意?我怕聽那顯得生疏的侯爺,我甯可不要這個頭銜。

    ” “妾身……” “不,你。

    ” “是!我不是不願意,而是……” “沒那麼多理由,梅霞,既然願意,那麼叫,叫吧!我在靜靜地等着聽。

    ” “小,小天。

    ”聲音微帶顫抖,一抹飛紅掠上她那如花嬌靥,不由自主地将一顆烏雲螓首埋向那寬大強壯的胸膛。

     “嗯!”那高大的人影也自微微的一顫,那強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