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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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我,”他說:“遇見一個适合你的年輕男孩,一定要記住我的話——除非真的喜歡他,幹萬别給他任何機會。

    ” “我不會離開你!”我大聲地說。

     “好吧!你不會,但是答應我,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 我低下頭,這個人,總是想盡辦法要掃我的興! 他隻是婉蘭的父親,并不是我的呀! 修澤明輕柔地吻了我,溫暖的唇,我一生一世也不會忘記。

     他吻去了我的不平、抱怨,和所有的憤怒。

     ※※※ 下了山,修澤明沒有回台北,直接到桃園上了飛機,我寂寞地回家,母親還是不在,在桌上留了字條。

     母親約我吃晚餐,想必有事告訴我。

    這些年來,她除了不斷供給我豐富的零用錢之外,對于我在家與否,她很少注意。

     我早早就到了約定的餐廳,為了這難得的約會,我打扮得十分正式,鑲蕾絲的白襯衫,刺繡小背心,長裙……些都是母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跟修澤明在一起,我從未這樣穿過,他并不像母親一樣在乎我一定得穿得正式,他總說,一個有好品味的人就算是穿牛仔褲也不會失格,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他是個超級富人,但有媒體說:他令人好奇,他不僅會賺錢,而他如何花錢也令人着迷。

     餐廳的氣氛很好,鋼琴演奏全套的蕭邦,從诙諧曲、練習曲、序曲、圓舞曲、即興曲……—一奏過,母親才遲遲到來。

     母親坐下後,臉上有着掩不住的喜色,告訴我說:“下個月我們要準備移民了。

    ” 我們?我什麼時候答應要移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母親解釋,不!“我們”指的并不包括我。

     是嗎?我猶如冷水澆頭,從頭涼到底。

     母親說,因為業務關系,公司要派她長駐美國,為了公事方便,她已辦妥了移民。

     與她一道的裡奧先生,是她公司同事,年紀比她小一截,但日久生情,兩個人要同赴美國,我就算是親生女兒也無權阻止。

     但現在是月底,下個月隻剩下幾天了,這時才告訴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母親說,就是擔心我的反應,所以才遲遲不告訴我,我應明白她的苦心。

     我!我會有什麼反應,就算再大的反應也沒有什麼用吧! 我低頭輕啜着咖啡,半涼的咖啡,又澀又苦。

     自出生起,父親就不要我了,現在連母親也要遠走。

     “你長大了,應該有能力照顧自己。

    ”母親說。

     我需要竭力自制才不流淚。

     “你也該有點打算。

    ”母親勸告,“父母不是你一輩子的倚靠,遲早是要離開你的。

    ” 我坐在那裡微笑,笑得很不在乎,很無所謂。

     母親有些不高興,但她心裡有更多值得高興的事,因此她盡量不動氣。

     當初她跟父親離婚時,雙方也是心平氣和的吧!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們如果要好好相處,“冷漠”也是方法之一,君子之交淡如水。

     吃完飯母親說:“我送你一程。

    ” 我不想回家,謝絕了她的好意。

     “這麼晚了,你上哪裡?”她問。

     當然我自有去處。

     她潇灑地把車開走了,并不多問,這也是她的好習慣之一。

     那夜,我并沒有約會,但沒回家,我回到修澤明為我買的房子裡。

     即使他不在我身邊,也比母親還要親切些。

     ※※※ 一個月後,母親走了,修澤明又找着機會回到台北,他的事業散布世界各地,但這段期間頻頻回來,會不會有人疑心? “大概吧!”經過長途旅行,他有些疲倦。

     人在疲倦時,往往會做出乎意料的事,但他不會,他還是同以前一樣,發乎情止于禮。

     我喜歡他抱着我人睡,什麼也不做,現在我也看破了,反而不再試探他。

    “我們的觀念有所不同。

    ”他慢慢地說:“我對你——是要負責任的。

    ” 哦?是嗎?我打了個呵欠,每個人都要對我負責任,累不累啊! “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非常的喜歡。

    ” “你不愛我嗎?”我又問。

     “愛!非常的愛!” “你想娶我嗎?” 這下說中了要害,他在後頭悶聲不響。

     “有什麼好為難的?不娶我也不會逼你,若要娶我,就給我一個時間表!”我說。

     “我們之間——相差這麼多,就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 長到這麼大,還真沒做過什麼後悔的事,我冷笑:“給我一個時間表,我好準備,否則——就算了。

    ” “别逼我。

    ” “也别拖着我。

    ”我索性豁了出去!“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什麼也不付出。

    ” “我——會——娶你。

    ”他艱難地,好不容易地下定了決心。

     “什麼時候?” “總要——一等你大學畢業。

    ” 等我畢業?這句話聽起來倒也還算合理。

     總算把修澤明的時間表逼了出來,但他也同時要我答應他,替我在銀行裡存一筆信托基金。

     “有信用卡在身上方便些,有信托基金保險些。

    ”他解釋。

     真像個老爸爸。

     “嫌我啦?”他苦笑。

     這夜,我夢見了母親,她不準我跟修澤明在一起,我要走,她抓住我的手,我掙不開,正在拉扯之際…… “醒醒!愛麗絲!醒醒!”輕輕地,有人在搖晃我,我滿身大汗的醒過來,是修澤明。

     “做惡夢了?”他溫柔地問。

     我抱住他,突然哭了。

     我夢見母親,母親也會夢見我嗎? “要不要去美國看看母親?”修澤明撫摸着我的頭發。

    “交給我辦!” 去做什麼呢?既然她不要我了,又何必千裡迢迢再去見呢? 我把臉藏在他寬闊的胸脯上,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親近,那也隻剩下他了。

     但在學校就沒那麼順利了,同學們對我很不諒解,他們說:“迎新會你不參加,郊遊、烤肉、社團……也沒一項看得見你,你就真的這麼沒空嗎?” 我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