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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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的。

     好奇心加上不祥的預感驅使雪茵扳動了把,推開房門—— 吓? “爸爸,爸爸!”她忙不疊沖過去,尖聲狂吼。

     “爸爸!” 凄厲的呼喊聲驚動了屋裡的每一個人。

     麥克是第一個奔上樓的。

     “怎麼回事?“爸爸他……”雪茵身軀哆嗦地俯在床沿上,淚如泉湧。

     其實不必問,當麥克瞥見床邊那灘滿是腥味的血漬時,已然明白了十之八九他輕巧扳正雪茵她父親的身體,一手按向他頸項間的脈搏,神情凝重地垂下眼睑。

     “怎麼樣?爸爸他……” “我瞧瞧。

    ”瑪俐接踵而至,手裡握着聽筒,熟練地檢查他的眼球、心跳。

     就在大夥慌亂成一團的節骨眼,雪茵赫然發現,她爸爸手心似乎握着什麼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瞞過家人的耳目,将那張字條偷偷取下,緊握在手裡。

     直覺告訴她,她爸爸一定有話要對地說。

    若非瑪俐一直蓄意阻撓,他大可以不必用寫的。

    天知道,他是耗了多大的力氣才找到紙筆,寫好這張字條。

     深沉的悲痛中,雪茵燃起一股強烈的怨恨,直沖瑪俐而來。

    這女人根本不關心她爸爸,還好意思在那裡惺惺作态。

     “你還不趕快把他送到醫院,或是請個醫生過來嗎?”她孤立無援地對瑪俐嘶吼。

     “我就是醫生。

    ”瑪俐紅着眼,眉頭皺成一個小山丘。

    “現在送到醫院已經太遲了,他走了。

    雖然提早了兩個月,但未嘗不是好事。

     什麼話?雪茵真想敲爛她的腦袋,死了丈夫,她居然還說是好事。

     簡直冷酷無情! “我不管,我要送他去醫院,”雪茵無助地嚎啕大哭。

    “你這個壞心腸的女人,你把爸爸賠給我,賠給我!” 極度傷懷之際,不知從何處伸來一條手臂,将她溫柔地攬進懷裡。

     “堅強點,這裡沒有一個人會比你好過,勇敢的接受事實,才能幫自己度過困境。

    ” 雪茵愕然擡頭,适巧迎上麥克深送炯亮的眼。

    他的話如醒酬灌頂,澆醒了她惶惑茫然的理智。

     ★★★ 噩耗傳回台灣,原已寒風飄搖的鄉下老家,這下更是愁雲慘霧。

     雪茵的奶奶禁不住喪子之痛,幾次進出醫院,眼看時日也已無多。

     趁着還有一口氣在,她倉淬将大女兒從台北叫回,仔理交代身後事,希望哪天兩眼一瞪,可以走得無牽無挂。

     然而,幸運的是,她不但沒到天堂和兒子會面,身子反而逐漸硬朗,又開始有力氣和媳婦吵架鬥嘴了。

     她們每次争執的源頭都是雪茵,奶奶怪她太刻薄,才讓雪茵怕得不敢回來;她則抱怨雪茵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卻不懂感恩,拍拍屁股便一走了之。

     除了她婆媳之外,村子裡尚有一位心系雪茵的人,那就是季仲桓。

     從她赴美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到籃球場練球了,連全省高中聯賽也自動棄權。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突然變得沉默寡言,獨來獨往,而且用功得不近情理。

     昨天,輾轉經同學口中得知雪茵因父親重病過世,不得不滞留美國一段時間時,他竟激動地跑到她家,向奶奶當面求證。

     “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說是後天,飛機早上十點會到中正機場,回到這裡大概也要中午以後了。

    ” 奶奶邊說邊打量他,魚尾紋密布的眼,不經意地加深了許多。

     “這樣啊,那,謝謝您了、”季仲桓仿佛比中了頭彩還要興奮,一路吹着口哨,把單車騎得飛快。

     哈!他終于要見到她了。

     這個狠心的小女人,等她回來之後,他非逼問她那枚白金戒指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仲桓,”同班同學陳自強在大街的對面喊他。

     “宜農的女生邀我們禮拜天一起到武姥坑郊遊,去不去?” “沒興趣。

    ”這陣子除了念書,他幾乎不參加任何社團或聯誼活動,甚至連楚倩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陳自強望着他踐得二五八萬的态度,滿肚子不爽。

     “屍什麼屍?“他何止屍,還是超畸型的怪胎。

    ”旁邊的同學譏笑地:“但你就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 ★★★ 美國舊金山。

     雪茵大清早即收拾妥當,将瑪俐和肯尼送給她跟奶奶的大包禮物搬到客房,等候自告奮勇答應載她到機場的丹尼爾。

     班機時刻是十點正,現在已經九點一刻了,還不見他的人影,真是急死人。

     “渾小子,我送你去。

    ”瑪俐脫掉圍裙,上樓拿了轎車鑰匙,又氣呼呼地沖回客房。

     “不用了,我搭計程車好了。

    ”雪茵對她餘怒未消,原先還堅持不肯接受她饋贈的禮物,要不是肯尼和彼得好說歹說,她隻怕至今仍不願跟她說話。

     尤其在看過她爸爸留下的字條後,她更是對瑪俐充滿疑懼。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來不及了,從這兒走到街上再——混帳東西,你總算給我回來了。

    ”她話鋒一轉,立刻把矛頭對準甫進門的丹尼爾。

     “對不起,别生氣嘛,公司忙得一塌糊塗,根本分不開身。

    ”丹尼爾身後還跟着一名看似東歐來的男子。

     “那你還答應送雪茵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