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片舟渡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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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一帆道:“夜間寒露太重,你不必跟着去了,再說,那種惡症最容易傳染,一旦染上了,天下無藥可治,爹雖然不害怕,你們年輕人卻千萬不能疏忽大意。

    ” 系好鬥篷,順手摘下壁間長刀佩在腰際,接着又道:“你自去睡吧!不用等我了。

    ”說罷,掀簾走了出去。

     海雲直送父親到洞府門外,望着那黑色的鬥篷,消失在漆黑夜色中,然後才緩步回到石府内。

     他故意又去廚房轉了一圈,拉上通花園的後門,插上門闩,又暗地将闩兒松開,回到正廳裡,又故作飲食之聲,卻悄悄把半碗蓮子羹潑在暗角處,……最後,假意打個呵欠,說道:“秋月,睡驚醒些,我要回房去了,島主隻怕要到午夜過後才能回來,你把卧房抽屜裡那包敷傷止血的藥準備好,明天可能要用,聽見了吧?” 後房沒有回答,春花和秋月兩個丫鬟睡得正熟,但海雲也沒有再問,伸手舒臂呵欠了兩聲,迳自掀簾而去。

     一出洞門,立刻“倦意”全消,快步繞過山壁,一閃身進了洞側那座小花園,藏在一叢矮樹陰影下。

     這時候,夜色深沉,星月慘淡,海風拂面生寒,整個琵琶島寂然無聲,對面山壁上,排還一層層形如蜂巢般的洞穴,那就是島民們居住的家,但每個洞口都有厚簾掩蔽,看不見一絲燈光。

     夜,顯得陰森而恐怖,遠處浪濤拍岸的聲響,随着海風飄送過來,一聲聲,都像撞擊在海雲的心頭。

     他目不轉瞬的注視着石府廚房後門,許久,許久,不見絲毫動靜,耳中卻聽到一縷沙啞的歌聲,順風傳來,唱着“初一呀十五,廟門排開!” 牛頭啊馬面,兩邊兒排。

     那判官手拿着生死簿,小鬼手合着追魂牌……這是一首内容陰恻恻的小調,在這黑沉沉的夜晚聽來,令人份外覺得毛發驚然,尤其那沙啞的聲音反來覆去隻唱着這四句,其聲單調,其韻生硬,越發使人的心底泛起無限寒意。

     海雲知道這歌聲是由‘螺屋’那邊傳來的,在哪兒,住着一個孤零零的老人也是琵琶島上唯一的客人。

     老人身世如謎,五年前的一個風雨之認,一艘破爛小舟載着和飄流到琵琶島來,神刀海一帆救起他,卻發覺他是個被人遺棄的麻瘋病人。

     麻瘋惡症,染人無救,為了這件事,的确很使海一帆為難,棄而不顧于心不忍,收留他吧!又耽心會紹島民們帶來無法醫治的惡疾。

    那時,海雲的母親還沒有去世,虧得這位好心腸的女主人一力承擔,才将他收容下來,并且選擇了一塊離岸不遠的礁石,親手替他建了一棟别緻的“螺屋”,所需飲食之物,也是這位好心的婦人親自送去,數年以來,從無間斷。

     三年前,海雲的母親病重,仍念念不忘那位離世獨居的可憐老人,彌留之際,一再握着丈夫的手,含淚叮咛道:“你們父子相依,我倒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唯一讓我耽心的是螺屋那位病人,我死之後,記住每天替我去看望他,供應的東西,千萬不可短缺,一個人晚景凄涼,已經夠不幸了,何況又得了那種惡症。

    ” 從此,海一帆謹遵愛妻遺囑,每日必赴“螺屋”一次,而奇怪他是.當那位麻瘋老人得悉島主夫人因病去世的消息,隻長歎了一口氣,什麼話也沒有說,可是,門從那天開始,每天深夜,就聽見“螺屋’風邊随風飄來這沙啞而單調的歌聲,反來覆去,總唱這四句小調,往往終宵不辍…-老人來自何方?沒有人知道。

    他唱這四句小調的緣故?更無人了解,反正聽久了,也就習慣了。

     或許他是籍小調中的幽冥景象,表示對好心腸的女主人一份懷念之意吧?海雲心念飛馳,目光片刻未離廚房後門,但那扇門始終沒有動靜。

    花園裡也不見異狀,守候了許久,竟然毫無收獲。

     突然.他若有所悟,暗吸一口氣,蹑手掩近門前,輕輕推了推那扇木門。

     咦!木門已經闩上了。

    可是他分明記得自己曾僞作掩門,已将門闩松開——蓦地心弦一震,恍然大悟,急忙轉身穿過花園,飛步奔入前面正廳。

     廳裡仍然靜悄悄的,幾上殘棋依舊,那隻空碗也沒有人移動過。

     海雲撩起布幔,一腳跨過父親的卧室,目光疾掃,不覺欣然一笑,原來櫥櫃的一隻抽屜,已經被人打開,内衫和襪子散落了一地。

     海雲笑道:“朋友,請出來吧,你躲不住了。

    ” 叫了兩遍,房中寂然無人回應。

     海雲聳聳門.遊目環顧,早看見羅帳正無風自動,不停地顫抖,卻僞作沒有看見,自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