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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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氣,到了午時三刻,天空中竟飄起了牛毛細雨,檐角傳來“嘀嗒”之聲,如佳人的眼淚讓人心懷惆怅。

     陳平與張良站立在紀空手的身邊,在一張書案上,平鋪着一張标示着許多曲線與文字的地圖。

     “這就是呂不韋所建百葉廟的平面圖,從圖上來看,整個建築布局合理,設計精巧,并無出奇之處,但是此廟築在骊山北端,地勢險峻,沿千步梯而上,直達峰頂,作為宗族祭祀之用未免小題大做,也不利于宗族子弟行走,這是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是距百葉廟不過數百步,有一個水瀑,水量充足,常年不涸,但水流并未成溪成河,反而流經百葉廟并形成一個深水潭,不溢不涸,可見地下另有暗河,有了這兩個疑點,我基本上可以斷定,在百葉廟下的确另有玄機!”陳平顯得非常自信,一講到土木勘查,天下間能夠勝過他的人,實在不多,是以紀空手與張良頓時興奮起來。

     “即使廟裡另有玄機,找不到開啟的機關也是枉然!”紀空手興奮歸興奮,但在沒有看到那四百萬兩黃金之前,他還不至于得意忘形。

     張良已經去了百葉廟遺址,知道那裡已是一片殘垣斷牆,到處是煙熏火燒的痕迹,是以對紀空手的話深有同感,不過他素知陳平深谙土木機關之術,便将一腔期望全部放在了陳平身上。

     陳平沉思了片刻,道:“要找到開啟的機關并不難,而且我也已經找到了,不過,如果我的判斷無誤,這機關已經失靈,有等于無,我們要想進入地下,恐怕還得另想辦法!” 紀、張二人先喜後憂,看着陳平一臉的嚴肅勁,他們已然知道也許惟一辦法就隻有集中人力,将骊山北峰夷為平地,或許可以找到那四百萬兩黃金。

     這個辦法雖笨,也未必不可實施,征集數萬民工,花上十年時間,終有一天可以找到寶藏,但紀空手未經考慮就一口否定,因為他心裡明白,時間不等人,楚漢大戰在即,他要用這四百萬兩黃金救急。

     “坐在這裡看圖,還不如我們都去實地看看,說不定靈感一來,想出妙策也未可知!”紀空手深知此事事關重大,不敢耽擱,當下與陳平、張良一道,率領數百名貼身侍衛趕往骊山。

     數百鐵騎冒雨而行,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便趕到了骊山北峰腳下,紀空手擡眼望去,隻見北峰足有千仞之高,古木森森,黃葉滿地,有一種說不出的奇險。

    由山腳至峰頂,更有一條青龍蜿蜒盤旋,時隐時現,正是用大塊青石鋪築的千步梯。

     “且不說這百葉廟修得如此奇險,單是這千步梯,恐怕也得花上數十萬銀錢,無數人力。

    看來風傳呂不韋富可敵國,竟然不是虛吹!”紀空手冷然一笑,面對這宏偉的建築,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暴秦之所滅亡,其根源就在于富的富死,窮的窮死,百姓活不下去,當然就隻有起來造反,所以有智者言,打天下易,治天下難,看來不無道理!”張良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紀空手苦笑一聲道:“其實說到打天下,這位智者的話未免有失偏頗。

    且不用引經據典,單看我們如今,内外交困,險象環生,打天下又何嘗容易,一旦楚漢交戰,還不知要死多少将士,多少百姓,所以這句話隻能這樣說——‘打天下難,治天下更難’,要想開創一個亘古未有的盛世尤其難啊!” 三人同行,拾級而上,數百名親衛相隔十數步,緊緊跟随,綿綿細雨如絲如織,飄然落下,近看是雨,遠看成霧,恰有一種詩一般的意境。

     上了五百步梯,便是半山亭,亭子修得精巧美奂,三五株青竹,七八簇花卉,點綴得古亭平添一股雅趣。

     “人要是有錢,想俗都不行。

    光造這麼一亭子,别說錢,就是這份匠心,都了不得!”張良讀着亭柱上的一幅對聯,輕歎一聲道。

     紀空手站在亭中,望着滿山古木,淡淡而道:“你這話說得對,‘雅俗’二字,其實正是有錢人用出來的,人若是沒錢,吃飯穿衣,談什麼雅,談什麼俗,填飽肚子蓋住屁股才是正事。

    記得我在淮陰之時,一連餓了三天肚子,實在沒轍了,就去偷了人家的一條褲子,換了兩個窩頭吃,沒有人想做賊,隻是逼急了,想不做賊都不行!” 張良望着紀空手頗顯激動的臉色,心中一動,尋思道:“他能以智計聞名天下,也許并非是因為他天賦奇高,天生的絕頂聰明,而是因他自幼生活在沒有溫飽的環境裡,為了生存下去,逼得自己激發潛能罷了!” 他所想的一點不錯,沒有人天生下來就絕頂聰明,也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注定是大富大貴,很多認識紀空手的人,都認為他的運氣實在不錯,但沒有人天生下來就運氣不錯,運氣的好壞,其實取決于個人的努力,如果紀空手不是自幼孤苦,出身市井,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陳平聽着紀空手說話,突然笑了起來:“我們現在算不算是賊啊?” “當然不算!”紀空手也笑了:“黃金還沒到手,我們當然不算賊,就算是,也應該是俠盜,劫富濟貧的俠盜!” “盜與賊難道還有什麼不同嗎?”陳平畢竟是富家子弟,對市井俗事了解不深,是以問道。

     “所謂小賊,是指幹那小偷小摸,偷雞摸狗之事的人,根本上不了台面;而盜者,專幹大買賣,出入王侯府地,進出官宦之家,所下手的對象,非富即貴,而像我們這種一出手就是四百萬兩黃金的人,應該算是大盜,巨盜,普天之下獨此一家,别無分号!”紀空手嘻嘻一笑道。

     張良不禁莞爾,打趣道:“其實照我來看,公子乃是古往今來的第一大盜,四百萬兩黃金固然讓人眼花缭亂,又怎能比得公子從劉邦手中奪得這天下呢?” 三人無不大笑起來,笑聲之響,竟引來陣陣回音,激蕩山谷。

     再上三百梯,所經地段,竟是從岩石之中開鑿出來的路徑,長約百米,寬卻僅容兩人并肩而行,石梯兩邊全是高達丈餘的石壁,石壁上全是泛綠的青苔,在雨水的洗刷之下,滲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紀空手的心陡然一跳,似乎有一種不祥的征兆生起。

     他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感覺産生,他隻知道,這是一種非常真實的感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