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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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的盡頭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得得之聲,雖然距離尚遠,但聽在鬼影兒耳中,心裡已生一股殺機。

     他心裡清楚,此時此刻,在這條長街上經過的人,除了丁衡,絕對不會有第二人。

     這是他的直覺,行業的直覺,通常這種直覺都非常準确,所以鬼影兒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手中的長矛,手心似有冷汗滲出。

     這是他維護名聲的一戰,而對手又是這般的強大,這不得不讓他感到了肩上的那股無形壓力。

    心神一跳間,他的眼芒有意地意間瞟向了對街屋頂上的一處暗黑位置。

     在那個位置上,與他此刻所處的位置剛好交錯相對,一前一後,一上一下,構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夾擊角度,隻要丁衡進入他們預伏的範圍之内,不死的概率幾乎為零。

     鬼影兒惟一擔心的,是自己和這位強援之間實戰中的配合是否能夠默契,這很重要,也是殺手形成組合最基本的要素之一。

    這位強援雖然功力深厚,勇謀兼具,但與鬼影兒聯手還是頭一遭,兩人能否在瞬間達到完美的攻防互補,是決定這次行動成功與否的關鍵。

     “他此刻在想什麼?”鬼影兒突然為自己心裡冒出這個古怪的念頭感到可笑,他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是時間上已不允許了。

     一輛馬車緩緩進入了他的視野,由遠及近而來,長街上傳出車輪辘辘的回音,使得這流動的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淡若無形的殺氣。

     殺氣很淡,淡得讓人幾不能察,但鬼影兒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的眼芒透過眼前壓力漸增的虛空,鎖定住這輛無人駕駛的馬車,更似要透過那薄薄的簾帷,去洞察車簾之後丁衡的表情。

     他通過這空氣中的壓力,幾乎斷定車中之人就是丁衡,可是他不驚不喜,反而更加冷靜,靜下心來繼續等待。

     馬車越來越近了。

     十丈、五丈、三丈…… 就在這時,那車上的簾門無風自動,突然向上翻卷,雖隻是一刹那的時間,但鬼影兒的眼睛一亮,終于看到了穩坐車中的丁衡的臉。

     那張臉上還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悠閑而惬意,仿佛一點都沒有覺察到即将爆發的危機。

    也許這張臉的主人還沉浸一些往事的回憶中,也許他隻是享受着這份甯靜的夜色…… 鬼影兒人如魔豹般潛伏在暗處,長矛已經遙指車簾的中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終于起動。

     由處子般的靜到脫兔般的動,這一靜一動之間,不僅體現了鬼影兒對時機把握上的老到,更體現了他驚人的爆發力。

     長矛破空聲驟起,如風雷隐隐,貫穿了長街之上的虛空。

    矛鋒直進,如惡龍出水,以淩厲無匹的速度撲向車内,劃出了一道超乎常人想象的絕美軌迹。

     “嗤嗤……”之聲穿行于氣旋之間,三丈,正是長矛發動攻勢的最佳距離。

    鬼影兒這竭盡全力的一刺,已經有必殺之勢。

     他已經将這一刺完成的幾近極緻,無論是力道、速度、角度,還是在時機、距離、動作的把握上,他都認為達到了自己超水平發揮的狀态。

     他的人在空中躍進,眼中的寒芒緊緊鎖定矛鋒逼射的氣勢鋒端,等待着穿破布簾的一刻。

    就在他逼近馬車七尺範圍内時,他的心中突然一沉,警兆頓生。

     他之所以心驚,隻因為車内竟然毫無反應,以丁衡的功力,這顯然有悖常理。

     高手相争,最多隻争一線,就算丁衡的功力勝過鬼影兒,他也不可能托大到讓鬼影兒的氣勢盈滿之際才出手應變,如果他真想這麼做,那麼就隻有一個理由:丁衡是想找死! 丁衡當然不是一個視生命如兒戲的人,可是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隻是夜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瘋狂,流動的空氣凝固成冰一般,透着無比冰寒的殺機。

     鬼影兒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已繃緊,仿佛有一種爆炸性的沖動,是在期待,還是在承受這氣氛中的壓力,他已分辨不清。

     “轟……”一聲驚天動地般的爆響,從馬車的下方傳來,碎木橫飛間,一條人影從車底标射而出,在他的手上,已有寒芒在閃耀。

     一股驚人的殺氣如潮水般迫來,車中沒有反應,但車底下卻另有玄機!面對如此突然的襲殺,就連經驗豐富的鬼影兒也絕對沒有料到:丁衡竟會布下這樣一個絕妙的殺局來等着自己去鑽。

     這個殺局妙就妙在車内的人雖然很像丁衡,卻不是真正的丁衡,所以當一個殺手的殺氣逼近之時,他會毫無反應,而真正的丁衡潛藏在車廂下的夾層中,而殺氣的到來,能讓他感覺到目标的正确位置,實行這簡單而又緻命的一擊。

     當鬼影兒确定車内的人就是丁衡時,他的注意力便會集中在一點,因為面對丁衡這樣的高手,不容有半點分心,這樣一來,他就無法識破這車中的玄機。

     既然這是一個絕殺,鬼影兒就很難改變自己的命運。

    當他看清插入自己胸口的竟是一把普通之極的菜刀時,他突然發覺自己很可笑。

     他潛伏在這寂寥的長街上,耗費了幾個時辰,思忖了無數種方法與出擊的角度,但最終卻被對方以“真假莫辨”與“引蛇出洞”兩種江湖上常見而又簡單的方法使他入套。

    這是否就是人們常說的“報應”?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隻感到自己的心被一道利刃貫入、裂開,有一種無法承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