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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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後就再也不能完整,再也不能回到從前。

    所有的海誓山盟成為傷害我最深的記憶,常常在半夜驚醒,被迫接受他已經改變的事實,他已經不再愛我,不再愛我。

     多年後我還是過着不能算幸福、但也沒有太多挫折的生活。

    他會後悔嗎?他過得快樂嗎?他還會記得我嗎?我反覆思索着,依舊不能說出祝福的話。

     我不能祝他幸福,對這樣的我,我感到傷心又鄙視;如果他知道有個女孩曾經因為他的無情而不能原諒他,他會不會選擇更好的方式來對待我? 我不知道。

    于是我必須靠着不斷地寫來抒發情緒,寫下我的故事來減輕我的疼痛,那痛确确實實存在,我無法欺騙自己。

     戀愛過的人誰不曾受過傷害?誰的心不是被傷得千瘡百孔?但。

    疋對我而言最痛的莫過于此,沒有道歉、沒有眼淚、沒能好好說分手是我對這段感情最大的遺憾,也因為沒有這樣的儀式,使我的心至今還未能完全走出傷痛。

     我想,我是真的愛他的,隻是還沒做好準備接受他離開的事實,但是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可以收拾所有的傷心,無畏地再重新開始。

     初次看到這段心情告白,紀冬陽仿佛也和她一起被深深傷害了。

    九年多前他曾到過高雄一次,是特地去看望她的。

     聖誕夜分别後,他回去整夜不能成眠,她的一颦一笑不斷在眼前掠過、在心底翻動。

    遇見她後,他的心像剛剛發生一場大地震,事前無法預防,事後也無能為力,隻能任它倒塌、崩壞,思緒紊亂得一塌糊塗。

     嗅着她留下的藍色手套,上面還有與她身上一樣的水果香味。

     淩晨三點多,裴健興匆匆地從舞會回來,不停炫耀倪亞靈如何對他百依百順,以及她是如何美麗、舞技如何精湛,如何讓他在聖誕舞會中出盡了鋒頭;而紀冬陽隻是冷眼旁觀。

    對照起深白的落寞,紀冬陽更加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那兩個月裡,他内心不斷産生矛盾與拉扯。

    喬深白在他心裡已經灑下一顆種子,正慢慢地發芽、茁壯,使他不得不再确定對她的好感究竟隻是一時迷惑還是不能錯過的那種。

     寒假期間,裴健邀請他到高雄家裡作客,他不經思索就滿口答應。

     再見她一面後,他終于安心了。

    他依然喜歡她,證明他不是那種抱着短暫玩玩心态的男人。

    他喜歡喬深白,雖然她并不知道,也不領情,雖然她的目光總是跟着裴健打轉,偶爾才會施舍般地落到他身上。

    心酸哪!想他堂堂一個大帥哥竟也有淪落到這種地步的時候。

     在喬家,他感受到失去已久的家庭溫暖,喬爸喬媽、喬深白及喬深生,雖然在物質上遠遠比不上他所擁有,但是他們的家庭多麼和諧快樂,生活得多麼幸福與滿足,喬深白笑得多麼令他怦然心動。

     她的笑容令他怦然心動! 然而男人有時是多麼敏感的動物,尤其在感覺到他人要侵犯自己的領域、觊觎自己的女人時。

    發現紀冬陽的視線總是跟随着深白,令裴健大感不快。

    男人的劣根性呵,自己不珍惜的愛人甯可抛棄,也不準别人當成寶貝。

     那一次,讓紀冬陽徹底看清裴健的自私本性。

    他就像任性的小孩,平常不玩的玩具,隻要有别的孩子要玩,又會被他當成寶,死都不肯讓别人碰。

     就是因為他了解他,所以沒有多說廢話,當晚就要回台北;可是喬媽和喬深白留他過夜,就這樣,他在喬深生房裡睡了一晚。

    他不能拒絕喬深白的要求,也不想就這麼斷了和她的緣分,她對他有特殊的意義,是聖誕老公公特别帶給他的禮物。

     有趣的是,後來她成為小說家,一個最不相信愛情的人,選擇以寫愛情故事維生,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從此,就算在國外,他也會追着她的書,靠着賴雨農傳真給他的資料接近她的心,就算賴雨農笑他傻也無所謂。

    哪個戀愛中的人不是傻瓜?隻是他紀冬陽傻得比較徹底罷了。

     他想等到她完全忘記傷痛為止,不想成為一個乘虛而入的小人。

    隻是他沒想到這一等就快十年了,而她到現在還是痛心,還是不能釋懷,她的堅持讓他痛苦,卻也讓他佩服而更加愛她。

     一定有更好的方式讓我們分手。

     因為我這樣受着傷,所以更不能淌着血走到你面前,讓你看見我為你流的血。

     …… 我知道所有的失敗都是為了最後的成功,所有的錯誤都是為了最後的那對的人,但如果到了最後的最後,那對的人始終還是沒能出現,該怎麼辦呢?我受的傷該怎麼辦呢? 紀冬陽反覆讀着她小說中透露的某些偏激又悲傷的字句。

    從她所有的小說中都不難發現她不斷在自問、自答與自辯,有時候寫輕松的愛情故事,有時候又是大灑狗血的悲傷故事,紀冬陽知道,如她所說,她靠着文字自療,在文字中冷靜。

    因此一開始的悲情偶爾會被快樂的劇情取代,女主角也不再永遠是受盡風霜的小可憐,她的女主角也和她一起成長,變得獨立堅強又勇敢。

     可是太獨立了,獨立到已經不需要男人。

     紀冬陽望着整排書發愁。

    每一本她的着作他都收集了十本,不能買多,怕有一天被她發現會死得很慘。

    況且她的銷售量似乎也不必靠他來撐,好的作者自然會得到讀者青睐,會受到讀者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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