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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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短促卻絕對真誠的情愛。

     到了十一點多,她媽媽終于吵累了,此時才想到連晚餐都沒下來吃的詠彤。

     “彤彤,吃飯了,當神仙嗎?連飯也不吃。

    ”接連叫了幾聲都沒回應。

    “彤彤,你别吓唬我,你爸爸已經讓我夠火大的了,你再敢惹我當心有你受的。

    ” 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吧?她媽媽邊嘀咕,邊下樓要她爸爸一起過去看看。

    最後請來鎖匠,破門而人後,怒見詠彤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

     “你耳聾啦?”她媽媽一巴掌掴到肩上,詠彤不閃不躲也不求饒,隻一迳地低着頭,維持同一種動作,用頭敲擊桌面,呼呼呼! 原就粉白光滑的額頭,出現瘀青和絲絲血漬,看來備覺怵目驚心。

     “你做什麼你?”她媽媽氣急敗壞,大聲斥問: 她猝然擡頭,蒼白的臉上血絲橫布,唐突的笑靥猶如來自地獄邊緣的嘲諷,猙獰得教人毛骨悚然。

    她媽媽凄嚎一聲,轉身奪門而出。

     葉詠彤連夜被送往省立醫院,打上鎮定劑。

    她父母認定她隻是課業大重,隻要多休息幾天就會沒事。

     “一時情緒失控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媽媽跟所有上門探望的親戚,全都用這兩句交代過去。

     然而,當詠彤捧着最後一次段考的成績單回家時,她媽媽的信心就徹底被擊潰了。

     學校老師告訴她,詠彤上課常帶錯課本,經常整天不發一語,考卷上泰半空白,即使動了筆,也隻是在上頭一個勁地劃問号,找她問話,她則時而發飙,時而傻笑。

     “彤彤,媽媽不打你了,你告訴媽媽,到底怎麼回事,别吓媽媽……” 她溫馴得像隻嬌弱的綿羊,憨憨地對自己的母親微笑,除了笑,她再也沒别的表情。

     暑假剛開始,詠彤便被她父母送進精神療養院,接受長串的藥物與心理治療。

     她纖細的身子因大量服用藥物,突然變得浮腫不堪,小小的臉蛋極不協調地鑲在擴大成倍且虛漲的身體上。

    莫怪黑崎佑前來探訪她時,吓得低呼出聲,從此不敢再踏進病房一步。

     這是她人生當中,最慘不忍睹的一次精神瘧疾,幾幾乎乎将她推向萬丈懸崖,隻差輕輕一擊便屍首無存。

     數年之後,她回想起這段往事,怎麼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失控到那種地步。

     住院一年半,她毫無起色。

    主治大夫建議她媽媽,将她送到美國達拉斯,一家頗負名氣的精神病院,繼續作長期治療。

     “那得花多大一筆錢?”她媽媽隻簡短考慮了一個晚上,便要求詠彤的父親提出銀行裡的全部存款。

     她對女兒是嚴苛了些,可她的愛與關懷,也同樣比别人還高出許多。

     确知丈夫在外金屋藏嬌後,詠彤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她發誓無論花多少錢都要醫好她,再傾一切力量将她栽培成她心目中一流的名門淑媛,好回來替她報仇。

     哼!她暗暗咀咒那對“狗男女”下十八層地獄,并且永世不得超生。

     “喂!你錢到底領回來了沒有?”已經說了一個禮拜了呀。

     詠彤的爸爸支支吾吾,眼光閃閃爍爍,不敢直視她。

     “我……忘了,改天……再去領。

    ” “銀行就在你公司對面,還要改天?存折拿來,我自己去領。

    ”她不經允許,伸手便往他上衣、西裝褲口袋搜。

     “幹什麼你?我說會領就會領。

    你聽不懂嗎?” “存折呢?”她冷眼逼視,犀利地望進丈夫心坎裡。

     “沒有啊,你别瞎猜。

    ” “葉翰平,你如果還是個男子漢,就老老實實說出來。

    ”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葉翰平的沉默以對,等于招認了他在背地裡搞鬼。

     她忽覺天旋地轉,冷意自腳底往上直升。

    霎時,她的喉嚨幹澀,兩眼冒着金星,全身不由自主地拼命顫抖。

     她倏然害怕起來,眼前這共守十餘年晨昏的丈夫;一下子陌生得競像個路人! “你知不知道,那筆錢沒了,彤彤也準沒救了?她是你的女兒,你怎麼忍心?”她瞪着丈夫,先前還一清二楚看到他臉上的毛孔、他的表情,漸漸,臉模糊了,眼淚争着洶湧而下。

     “我……會去想辦法,大不了先向公司借嘛!” “何必那麼麻煩,你去跟她要回來不就得了。

    ”她張牙舞爪,恨不得把他的臉抓得稀巴爛,看他還能不能出去作怪。

     “給都給了,怎麼要?” “那彤彤呢?你要眼睜睜的看她毀掉,一輩子癡癡呆呆?”見他垂頭喪氣,一副窩囊相,她淬然站起來,朝牆上鏡子一拳捶下去! 玻璃片應聲碎了一地。

    她不顧泊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