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财起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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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窗戶,而且,由裡到外,隻有直通通的一間,僅在靠牆的一角,設有一具香案;如此一幢不倫不類的房舍,先不說它是拿來做什麼用的,目下的光景,卻已十分殘舊破敗,垂結的蛛網,遍地的蟲鳥糞便,加上聳起的屋脊往後坍陷的一段,實實在在顯示出它的蒼老、破落與被人們遺棄的悲涼。

     摸進屋裡的任霜白,稍稍經過-陣探觸,立時已明白這是個什麼所在——此等建築并不多見,說起來也有點晦氣,民間稱它為“厝靈堂”,乃是專為殁于異鄉的過客而設,有些外地人死在當地,卻宥于落葉歸根的想法,要把遺骸運送回鄉,如此當然不能下葬,但運柩起程須經各項安排,往往不易一蹴而就,因此就衍生出“厝靈堂”這種設計,好為那些客死異地的孤魂野鬼暫做栖身之所,也就是啟靈前的棧舍了。

     顯然,這座“厝靈堂”已經荒廢掉,沒有棺材,沒有香紙的餘燼,剩下的,大概隻有昔往魂魄的無聲歎息吧? 任霜白當然不情願呆在這種地方,可是處于如今的境況,寒天凍地,大野凄茫,又能摸去哪裡?雖說心中别扭,好歹都得将就了。

     嘬唇發出一聲忽哨,任霜白的意思,是招喚“老駱駝”進來。

     呼哨聲甫始發出,“老駱駝”尚未進屋,房脊陷塌處的那個凹洞内,猝然飛出一條人影,疾若鷹隼般由上撲落,黑暗裡銀光賽雪,一條靈蛇也似的細環長鍊暴卷任霜白的脖頸。

     反應是随着意念騰動的,任霜白腰身微扭,人已旋出三步,對方的長鍊“嗖”的一聲從他頸側掠過,鍊端倏揚,又再度圈回,其勢淩厲無比。

     長鍊圖回的攻擊位置,仍然是纏繞向任霜白頸項。

     這樣的武器,這樣的出手方式,任霜白不禁興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仿若曾經遭遇過,倉促之間,一時卻想不起來! 當長鍊第二次落空反蕩的須臾,任霜白身形驟起忽折,悄無聲息的落向牆角那具香案之後,他屏息閉氣,不發出丁點聲響,隻微微側耳聆聽。

     “厝靈堂”内固然一片漆黑,外面亦同樣的漆黑一片,暈天黑地裡,對任霜白并無影響,但那揮動長鍊的不速之客就免不得要吃虧了。

     對方急速巡目四顧,但在這樣黝暗的情形下,連一點兒微光的來源都沒有,而聲息寂絕,亦找不到音波的任何引導,即使用盡目力,望出去也不過就是混沌的墨黑罷了。

     略一遲疑,那人立時就地半蹲下來,将自己的身體绻縮成最小的面積,銀鍊繞在肘臂之間,随時保持着最易出手的姿勢。

     厝堂内靜谥無聲,通黑如漆,兩個人分據兩個角隅相互僵持,宛似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隻不過跟前尚未分曉,誰是貓、誰是老鼠。

     “老駱駝”一直沒有進來,這牲口已通靈性,大約知道厝堂中風雲正起,殺機盈熾,外面寒冷是不錯,到底安全多了。

     任霜白定如石雕,紋風不動,縮着身子的那位也一樣毫無動作。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任霜白開始隐隐聞到一股氣味,一股似曾相識的氣味——很淡雅的芳香,有如鮮花初綻的花辦上還沾着露水,可是已不完全有那麼清純,其中尚摻雜着汗濕的味道,但不可諱言的,聞起來仍舊令人陶醉。

     這樣的氣味,他肯定曾經聞過,再配合先時那人招術上的稔熟感,他将兩者相融,飛快思索,不片刻,他的唇角勾動,擠一抹微笑出來一是了,這不就是易香竹麼?“丹血門”出身的“血鳳”易香竹,也是曾幫着“掘茔老農”曾劍他們險險乎要了他性命的易香竹?! 搖搖頭,任霜白暗裡回味着一句老詞:人生何處不相逢?果不期然,真正是何處不相逢啊。

     令他納罕的是,易香竹孤家寡人獨自個怎會出現在此地?無論就天候、時序、場合而言,這都不是她該露臉的地方,如今她卻千真萬确的窩在這裡,則答案隻有一個,她是身不由己,被迫而至。

     由另一個事實,使任霜白更相信自己的推斷,那就是起源于對方的攻擊行動,人與人之間,除非彼此具有深仇大恨,否則,豈有一照面甚至連面也未看清楚就白刃相向,暴力以加的道理?之所以有這種情形發生,必然是某人已成驚弓之鳥,在心神過度緊張的狀況下為保護自己而出自本能的反應行為,假設這個推測不錯,易香竹顯然是遇上麻煩了,而麻煩似乎還不小。

     任霜白跟着想,是誰和易香竹過不去?甚且逼得她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至此般地步?看光景,易香竹的對頭可沒有半點鬧着玩的意思。

     香案後匿伏着的任霜白正在思忖,面前僵凝的形勢已突兀起了變化——先是有幾聲鈴铛的響動蓦地傳來;通常的鈴聲都清脆悅耳,這幾聲鈴響雖也清脆,卻決不悅耳,它傳揚于冷冽的空氣間,穿透黑暗而來,是那樣的妖異、那樣的陰森,又那樣的虛幻,好像是招魂幡下超度的鈴引。

     任霜白心頭一跳,同時也感應到厝堂中的那一位蓦然而生的悸動,他尚未及有第二個想法,堂外人影閃掠,一溜火光随即抖亮,跟着點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