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财起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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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橋前,任霜白牽着他的瘦馬站定,跟在身後的鐘若絮趨近一步,伸手把住鞍脊,嬌美清秀的臉龐上凝聚着化不開的離愁别緒,更含蘊着那種懸心挂肚的郁慮,神色好不黯然。

     任霜白看不清鐘若絮此刻的表情,但他體會得到,直覺上的感受,往往比目視更能傳應,這一時裡,空氣都好似冷峭了幾分。

     手指從鞍脊移到馬兒的鬃毛上,鐘若絮強顔一笑, “你這馬兒,可真瘦。

    ” 任霜白遭: “是瘦,但耐力卻強,而且,與我頗有默契。

    ” 鐘若絮低聲問: “有名字?” 點點頭,仟霜白道: “叫‘老駱駝’。

    ” 鐘若絮咬咬唇,道: “‘老駱駝’?很有趣的名字。

    ” 任霜白沒有說話,他知道鐘若絮現在說的也不是心中真想說的話。

     靜默片刻,鐘若絮吸着氣道: “事情辦完了,你趕緊回來……” 任霜白道: “一定,你挂着我,我何嘗不挂着你?” 抽噎一聲,鐘若絮努力平抑着悲苦的情緒: “霜白哥,一切都千萬小心,十多年了,敖長青與那崔頌德怕亦不是吳下阿蒙,可能比當年更要難纏!” 任霜白沉穩的道: “這是可以料見的,然而,我有什麼選擇?” 鐘若絮忍住淚,道: “不錯,霜白哥,你沒有選擇,就如同我哥的血仇必須報還,我亦無從選擇-樣……但是,你要保重,我們尚希望活下去。

    就像你所說的,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任霜白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鐘姑娘。

    ” 鐘若絮咽着聲道: “叫我小絮,霜白哥,叫我!” 吞一口唾液,任霜白的嗓音有些沙啞: “小絮……” 身子貼入任霜白的懷中,鐘若絮拿她的秀發摩娑着男人的下颔,臉頰緊緊俯依在任霜白胸口,于是,濕濕熱熱的一片淚痕,便浸透襟衣,傳那絲傷楚眷戀的情懷于任霜白的心扉裡了。

     環摟住鐘若絮的肩頭,任霜白的嘴唇輕輕觸撫着鐘若絮的耳垂,耳垂柔軟卻冰涼: “放寬心,小絮,我會盡可能的早趕回來……” 鐘若絮噤息摒聲,隻發出期期艾艾的呼吸音響,未出一語。

     松開圍在鐘若絮肩上的手臂,任霜白躍身上馬,揮揮手,策騎奔過石橋,蹄音便一路遠去了。

     當年崔頌德開設賭檔的那個鎮集,是個被稱做“廣安”的地方,離着任霜白現下的所在,約有六百多裡之遙,已經跨越省界了,任霜白盤算,大概得三四天光景才到得了,他不想趕得太過倉促,因為,他要保持體力的最佳狀況,使頭腦處于慣常的清晰細密中,這些,都不是疲累之餘容易辦到的。

     往“廣安鎮”去的道路,任霜白并不十分熟悉,卻不要緊,沿途隻須開口詢問就不難尋到,隻須摸至附近,他就老馬識途啦。

     氣溫降得很快,尚未入黑,寒氣已夾着冷風由天地間逼宋,雲空跟着晦暗暈沉,就那麼一會兒功夫,天便烏幽幽的黑透了。

     任霜白正好走在半路上,他沒估到氣候的變幻有這等快法,待他決定要找個處所落腳打尖的當口,人與馬的位置偏偏行在郊野地裡,他雖不良于視,也知道周遭一片僻寂荒寒,連點人煙的味道都沒有。

     于是,他松開缰繩,任由坐騎奔馳,這亦是他跟“老駱駝”溝通的方式之一,馬兒經此即可意會,主人在囑它尋找歇息之所了, 北風吹刮得益為凜烈,風梢子觸及衣衫,仿佛帶着錐尖似的能鑽進去,刺骨的冷瑟使人不寒而栗,血脈收縮,要不是任霜白底子厚實,内力充沛,恐怕早已凍僵,但人到底乃血肉之軀,再怎麼能抗,亦免不了難受,還得盡早找個窩身之處,方為上上大吉。

     “老駱駝”便急一陣,緩一陣的在曠野中徜樣馳騁,突然,它掉轉了方向,像有所發現般往右邊穿折而出。

     人在鞍上,任霜白迎着撲面的寒氣,腳镫以上的腿胫部位連連觸及蔓草枯枝,坐騎的起伏幅度較大,且颠簸不穩,似乎奔行于地形複雜的荒原,已不再循經道路。

     微俯下身子貼住馬匹的鬃毛,任霜白由得“老駱駝”自行尋往目标,他對愛騎極具信心,他肯定“老駱駝”不會亂跑亂竄,這一去,說不準就有地方暫且安身了。

     經過約摸半柱香的時候,“老駱駝”的奔速逐漸緩慢下來,終至停頓;任霜白眼前呈現一團朦朦暈暗的陰影,有點類似房屋的格局,卻沒有光線,沒有溫熱,也沒有人聲。

     馬兒輕輕噴鼻,前蹄刨動,像是示意主人:找着落宿之處啦。

     任霜白抛镫下馬,略一忖度,慢慢向前摸近,他的行動的确非常慢,非常謹慎,此刻看他,才真正有幾分盲人的形态。

     呈現在荒野中的這幢建築,造形相當怪異,它背後倚着一座土山,兩邊是密生雜木林子的坡地,這幢“房屋”用粗石堆砌,外面塗以白色,房脊聳起,兩翼下斜,房前既無梯階,也缺大門,甚至不曾開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