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湖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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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羽沖想救也來不及,暗叫“耍詐”。

    不料隻聽得“乒”的一聲;一個人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但卻不是那個秀才,反而是打他的那個軍官。

     檀羽沖這才知道,這個貌不驚人的窮秀才,竟是個武林高手。

    他心裡暗暗叫了一聲“慚愧”,這“秀才的沾農十八跌功夫,縱然不在我之上,也絕不在我之下。

    ” 另外還有幾個軍官,本是想來助陣的,一見這秀才如此厲害,吓得急忙拔出腰刀,圍着“史大人”坐的那張桌子,但卻不敢上前惹那秀才了。

    這一下酒樓上更亂了。

    那秀才哈哈笑道:“你們怕什麼;我又不會打人,動手打人的是你們這些大小官兒。

    好,算我怕了你們,我們走!”把銀子放在桌上,在大笑聲中揚長而去。

    檀羽沖跟着結賬也走。

    那秀才好像不知檀羽沖跟在他後面似的,樓外樓在孤山腳下,他出了樓外樓,便走上孤山。

    檀羽沖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和他說話,不即不離的跟他走上孤山。

    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兩人不經而同的停下腳步。

    那秀才道:“你跟着我做什麼,是不是因為我還欠你一聲多謝?” 檀羽沖道:“适才晚輩不自量力,教前輩見笑了。

    敢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 那秀才道:“哦,原來像想來和我結交的。

    ” 這話可說得有點不大客氣,而且他臉上的神色,也顯得有幾分冷意嘲笑的意味。

     檀羽沖的滿腔熱情好像給潑了一盆冷水,心裡不禁也是有點不大舒服,說道:“結交二字,晚輩自知高攀不起,隻盼前輩指教。

    ” 那秀才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檀羽沖道:“隻就剛才在酒樓上的一事而論,晚輩已知前輩乃是慷慨悲亢的豪俠之士!” 那秀才道:“我不要你亂戴高帽,我隻問你,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檀羽沖隻好說道:“不知。

    所以晚輩才要來——”他本來想說,正因不知,所以才向你請教的。

    那知話猶未了,那窮秀才已是冷冷說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就要和我結交?” 檀羽沖的熱心冰冷,拱手說道:“前輩若是不屑折節下交,晚輩告辭!” 秀才陡地喝道:“且慢!” 檀羽沖止步道:“前輩有何見教?” 那秀才道:“你問了我,我還沒有問你呢,你又是什麼人?” 檀羽沖的身份本來就是不便和人說的,何況這秀才對他的态度又是如此冷,便不願意和他實說了。

     便道:“我隻是個來遊西湖的過路客。

    ” 那秀才道:“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的姓名、來曆!”那口氣更像審問了。

     檀羽沖雖然“相信”他是俠義中人,但也不能一見面就傾吐平生的,何況又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便不能說了。

     “前輩既是不願下交,那又何必多問?好,算是我來得冒昧,就此别過。

    ” 那秀才冷笑道:“給我站住!” 植羽沖道:“前輩不屑與我結交,又不放我走,這是為何?” 那秀才冷笑道:“你以為憑着你剛才在樓外的一番做作,就可以騙我上當麼?” 檀羽沖一愕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秀才哈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可知道你是誰,你是金國派來的奸細!” 檀羽沖大吃一驚,叫道:“前輩,你誤會了——” 話猶未了,那秀才已經出手,一出手就抓他的瑟瑟骨,檀羽沖哪裡還能解釋,隻好接招。

     那秀才疾攻,在第七招檀羽沖閃躲避不開,化解也難化解,隻好硬接。

    “蓬”的一聲,雙掌相交,秀才晃了兩晃,檀羽沖退後三步,胸中氣血翻湧,要說話也說不出來。

     那秀才被他的掌力所震,幾乎站立不穩,也是吃驚不小。

    霍的一個轉身,把藏在衣衫内的那支判官筆拿了出來,喝道:“好,我倒要看你能夠接我幾招!” 他的鐵筆點穴另有一功,好像寫字一樣,最先寫的是“草書”,筆走龍蛇,來得有如狂風暴雨,檀羽沖連接險招,暗暗後悔,沒有拿出暖玉箫,那秀才猛地喝聲“着”他已經使出了“狂草”的最後一筆,筆尖戳向檀羽沖胸膛。

     檀羽沖迫于無奈,隻好使出師門絕技——彈指神通,铮的一聲,把他的判官筆彈開,不由自己的又再退了三步。

     秀才使了一套“狂草”筆法,總算已不下百招,仍然未能點着檀羽沖的穴道,見檀羽沖嘴角挂着冷笑,他不禁也是臉上發熱了。

    本來此時他若是立即追擊,檀羽沖最多隻能抵擋三招,但他是江南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卻又怎好意思在對方隻憑一雙肉掌,接了他一百招之後,續施殺手,何況對方隻是個二十歲都恐怕末到的少年。

     他停下腳步,喝道:“現在我殺了你,你也不會心服,亮出你的兵刃吧!” 檀羽沖有師門秘傳的上乘内功心法,運氣三轉,氣血已是暢通,本來他此時是可以開口說話了,但他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幾乎被那秀才點着穴道,亦有點惱怒,暗自想道:“若不還你一點顔色,倒教你小觑了。

    ” “好,我就用這管玉蕭請前輩再指教幾招,幾十招,或幾百招!”玉箫一個“橫掃六合”,把秀才的鐵筆蕩開。

     秀才聽他說話頗有嘲諷意味,心中也是惱怒,但也不能不有點吃驚了,他這支玉箫好像傳說的一件異寶,難道他就是那個異人的弟子!這秀才和檀羽沖的師父耶律玄元并不相識,不過卻也是彼此聞名的。

     檀羽沖有玉箫在手,形勢大變,不但扳成平手,而且漸漸占了一點上風了。

    但那窮秀才的筆法也是跟着再變。

    從“狂草”變為“楷書”,一點一畫、一撇一捺,毫不苟且,那是工筆楷書的筆法。

     檀羽沖打起精神應付,玉箫忽而當作判官筆使。

    他的點穴手法和完顔家的驚神筆法大同小異,雖然火候未夠,遠不及完顔長之神妙,但亦已足以令得那秀才大為驚異。

    原來這秀才仍是江南第一點穴名家,極為自負,人家說他是江南第一,他還是不滿足的,此時見了檀羽沖的筆法,這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暗自想道:“這少年的筆法似乎還未練到流轉自如的超凡脫俗境界,筆意稍嫌澀滞,看來他不是專攻點穴這一門的功夫。

    但雖然如此,以他筆法的本身而論,卻隻有在我之上,絕不在我之下了。

    ”他見“工筆楷書”不能取勝,又再變為刻“石鼓文”的筆法,楷書是用三個指頭拿筆的,刻石鼓文則是五指齊伸,用手來“握”筆了。

    這套筆法使開,當真就像石匠刻字一樣,點、撇、捺、豎,都是鑿下去的。

    沉重有力,登時壓得檀羽沖好像背上了千斤重擔! 幸好檀羽沖的暖玉箫是件寶物,還能勉強招架。

    但這麼一來,已經是變成了内力的較量了,在這方面,檀羽沖卻是稍遜一籌的。

     秀才剛才那套“狂草”快到極點,此際這一套石鼓文的筆法則剛好相反,慢到極點。

    檀羽沖額頭見汗,越來越覺吃力,隻好拿出最後一門絕技,暗運玄功,趁他筆法慢吞吞的将鑿而未鑿下之時,玉箫湊到唇邊,嗚的一口罡氣吹了出去。

     秀才初時以為他放暗器,要知玉箫中空,如果用梅花針之類的暗器,是可以從箫管裡吹出來的、他哼了一聲,罵道:“下三濫——”罵聲剛出,隻說得三個字,陡然隻覺脈門一震,檀羽沖的玉箫橫掃過來,當的一聲,把他的鐵筆蕩開,要不是他功力深厚,鐵筆都幾乎掌握不牢,饒是如此,他也不能不接連退了四步,比剛才檀羽沖接不着他的“狂草”之時,還多退了一步。

     這秀才見多識廣,此時當然知道檀羽沖是利用暖玉箫這件武林異寶吹出來的罡氣了,他正要變換筆法,上前搶玫。

    忽聽得三弦撥動的聲音自遠而近,不過一會,剛才在酒樓拉三弦那個老者已是和他的孫女來到,哈哈笑道:“鐵筆書生果然名不虛傳,筆走龍蛇,令我大開眼界,但你卻誤會好人了!” 檀羽沖驚道:“前輩敢情是文大俠?”心裡自思:“倘若我早知道他是鐵筆書生文逸凡,隻怕在百招之内,我已是非得落敗不可了。

     原來在檀羽沖藝成出師之日,他的師父曾與他談及江南的武林人物,準備他有一天前往江南,不至于全無所知,談及江南的武林人物,當然是少不免要提及江南的第一點穴名家——鐵筆書生文逸凡了。

     文逸凡沒有理睬檀羽沖,迳自問那老者:“鐘老三,你知道他的姓名來曆?” 那老者道:“不知!” 文逸凡冷冷道:“那你怎知他是好人?” 這次是那小姑娘搶着說:“侄女讀書很少,但記得不知哪個古人,好像說過這麼一句話: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不知該當如何解釋,請文叔叔指教。

    ” “白頭如新”的意思,是指有人相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