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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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很緊張。

    我承認這一點。

     “這會兒别走,”菲芘小聲說。

    “等他們睡着了再說!” “不。

    這會兒就走。

    現在是最好的時刻,”我說。

    “她正在浴室裡,爸爸在收聽新聞什麼的。

    觀在是最好的時刻。

    ”我連鞋帶都系不上了,我真是他媽的緊張得要命。

    倒不是萬一他們發現我在家,就會把我殺了什麼的,不過反正是件很不愉快的事。

    “你他媽的在哪兒呢?”我跟老菲芘說。

    房間裡那麼黑,我一點也看不見她。

     “在這兒。

    ”她就站在我身邊。

    我卻一點也看不見她。

     “我的兩隻混帳手提箱還在車站上呢,”我說。

     “聽着。

    你身邊有錢沒有,菲芘?我簡直成了個窮光蛋啦。

    ” “隻有過聖誕節的錢。

    買禮物什麼的,我可什麼也不曾買哩。

    ” “哦。

    ”我不願拿她過聖誕節的錢。

     “你要用嗎?”她問。

     “我不想用你過聖誕節的錢。

    ” “我可以借你一點兒,”她說。

    接着我聽見她向DB的書桌那兒走去,打開了千百萬隻抽屜,在裡面摸索着。

    房間裡黑得要命,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你要是離家出走,就看不見我演那場戲了,”她說,說的時候,聲音有點兒異樣。

     “不,我看得見。

    我不會在你演戲之前走的。

     你以為我會不看你演的戲?”我說“我大概在安多裡尼先生家裡住到星期二晚上。

    随後我就回家。

    我要是有機會,就打電話給你。

    ” “錢在這兒,”老菲芘說。

    她想把錢給我,可是找不到我的手。

     “在哪兒?” 她把錢放在我手裡了。

     “嗨,我不要那麼多,”我說。

    “隻要給我兩塊錢就夠了。

    不跟你開玩笑——拿去。

    ”我想把錢還給他,可她不肯收。

     “你全都拿去好了。

    你以後可以還我。

    看戲的時候給我帶來好了。

    ” “有多少,老天爺?” “八塊八毛五。

    六毛五。

    我花掉了一些。

    ” 一霎時,我哭了起來。

    我實在是情不自禁。

    我盡量不哭出聲,可我的确哭了。

    我一哭,可把老菲芘吓壞了,她走過來想勸住我,可你隻要一哭開,就沒法看在區區一毛錢份上止住。

    我哭的時候仍坐在床沿上,她伸過一隻胳膊來摟住我的脖子,我也伸出一隻胳膊摟住她,可我依舊哭了好久,沒法止住。

    我覺得自己哽咽得都快憋死了。

    嘿,我把可憐的老菲芘吓壞了。

    那扇混帳窗子正開着,我感覺得出她正在哆嗦,因為她身上隻穿着一套睡衣褲。

    我想叫她回到床上去,可她不肯。

    最後我終于止住了。

    不過的的确确費了我很大很大工夫。

    接着我扣好大衣上的鈕扣。

    我告訴她說我會跟她保持聯系的。

    她對我說,要是我願意的話,可以跟她一起睡,可我說不啦,我還是走的好,安多裡尼先生正等着我哩。

    随後我從大衣袋裡掏出我那頂獵人帽送給她。

    她喜愛這一類混帳帽子。

    她不肯接受,可我讓她收下了。

    我敢打賭她準是戴着這頂帽子睡覺的。

    她的确喜愛這一類帽子。

    随後我又告訴她說,我一有機會就打電話給她,說完我就走了出來。

     不知什麼原因,從屋裡出來要比進去他媽的容易多了。

    主要是,我已經不怕他們發現我了。

    我真的不怕了。

    我心想,他們要是發現,就發現吧。

    說起來,我還真有點兒希望他們發現呢。

     我一直走下樓去,沒乘電梯。

    我走的是後樓梯,一路上絆着了總有一千萬隻垃圾桶,差點兒把我的脖子都摔斷了,可我終于走了出來。

    那個開電梯的連看都沒看見我。

    他也許仍舊以為我在樓上狄克斯坦家裡呢—— 棋琪書吧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