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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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似乎已無還手之力了。

    葛品損大感意外,他沒想到一把牛毛細針竟令身手奇高的白發老人傷成如此地步,當下不再遲疑,一聲斷喝,躍身而下。

     黑衣蒙面人因出血過多,人已無力坐落,正在運氣閉穴,再無餘力顧問身外一切了。

     胡、塗二人蓦遭意外,本能地收勢卻退,先前被打傷的那兩名教徒大概元神已複,這時,手揚處,各向空中擲出兩枚号炮。

     葛品揚救人要緊,身形落地,什麼也不管,徑向白發老人縱去。

     胡、塗兩人驚魂一定,立即叱喝着雙雙攻來,葛品揚展臂一抄,将白發老人抱起,右臂一甩,神龍擺尾。

    掃出一掌。

     這一掌因抱着白發老人的關系,真力無法發足。

    胡、塗兩人見他掌力亦不過爾爾,勇氣大增,足下一點,竟又奮身欺上。

     葛品揚冷冷一笑道:“是你們不想活,可怪不得本俠殘忍!” 身軀一轉,容得二人臨近,右手一元指點出,指風銳嘯,胡、塗二人先後中指仰面翻倒。

     一元指威力無俦,最大的缺點便是每出一指即須耗損本身真氣若幹,如臨衆敵,實不相宜,不過目前情況還好,敵方援兵尚遠,他隻要擊退胡、塗二人,便可以從容脫身了。

     胡塗二人倒地,葛品揚也無心去查察二人是死是活,真氣略調,随用雙手将白發老人托起,騰身投入谷道中。

     谷道不過裡許長,不消片刻,已然走盡。

     葛品揚躍登一座岩頂,縱目四察,前路不見半個人影,側耳傾聽,後面亦不聞有人追至,心神為之稍定,直到這時候。

    他方始得着察看白發老人傷勢的機會,臉一低,眼光所至,他為之楞住了。

     映着迷蒙月色,白發老人雙目緊閉,唇白如紙。

    呼吸微弱得幾近不聞,急急放下撕破肩頭一看,左肩一片青黑,針孔密如麻布,原來中的竟是一把毒針。

     葛品揚當機立斷,手起指落,首先封死白發老人右臂全部血脈,以免毒奔心髒。

    這樣做,白發老人一條左臂也許會有殘廢的可能,但是事到如今,救命總比保全一條臂膀要緊,他已顧不得許多了。

     接着,他再度将白發老人抱起,一路飛奔,不計路之遠近,結果,終于給他發現了一條小溪,奔到溪邊,以溪水為白發老人撬牙灌下三顆師門護心養元丹,然後上路,繼續向前飛奔。

     葛品揚現在最後悔的,便是沒有在當場先察看一下白發老人的受傷情形,能施毒者,必能解毒,黑衣蒙面人身上定有這種毒針的解藥,他當時要是發覺這一點,弄一份解藥可說太容易了。

     然而後悔已遲,木但來時的路徑已然迷失,而且能不能逼得解藥也是個問題。

    同時據他約略估計,大半夜奔馳,最少已離常德三百裡左右,再回去,又是三百裡,縱然他能摸對路徑,自己體力也支撐得住,白發老人是不是能拖這麼久呢? 山路逐漸平坦,走至天亮,已出山區。

     葛品揚将白發老人安放于一株大樹之後,自己則于樹旁負手望天,怔怔呆立,天雖然亮了,底下怎麼辦呢? 對于藥物知識,他知道得極為有限,這兒前不靠店,遠處天際雖可隐約瞧見一縷縷淡淡的炊煙,但至少也在十裡以外,縱然趕去,除能暫飽一餐外,又能濟得什事? 白發老人刻下尚在昏迷之中,自己亦不覺饑餓,所以,那縷炊煙對他一點誘惑力也沒有。

    現在,他最大的希望,大概便是能碰上一名入山的樵子,攔住問問這兒是什麼地方,距離最近的城鎮有多遠了。

     說來真是無巧不成書,葛品揚正感愁忡無計之際,目光偶掃來路,忽于晨霧中見到一條施施人影,自山中向這邊走來。

     這麼早,應該隻見到有人入山才對,哪會有人自山中走出的呢? 葛品楊已管不了這些了,窮山僻壤,又值此寒冬天氣,乍見到一個生人,真比見到親人還令人興奮。

     葛品揚心頭一喜,迎着來人飛步向濃霧中奔去。

     這真是一場罕見的大霧,直到臨近萬丈之内,葛品揚才将來人相貌辨清,迎面愕然止步擡頭的,是個年約六旬的老者,身穿皂袍,足登高筒釘底靴,白眉如帚,目若朗星,紅光滿面,氣清神爽,垂胸白胡上泊着點點露珠,他目不轉睛地望着飛奔而至的葛品揚,臉上布滿了疑訝神情。

     葛品揚身形略頓,忽然一聲驚呼,蓦地張臂撲将上去。

     皂袍老人皺眉輕輕一“嘿”,袍袖拂處,發出一股無形勁氣。

     葛品揚一個不備,一條身軀晃悠悠青雲直上,直蕩起三丈來高,方始晃悠悠地向下飄落。

     葛品揚落地後,又笑又叫道:“是我,老前輩……” 身軀一擰,又待撲過去,皂袍老人退出一步喝道:“站好,報名!” 葛品揚神志一清,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禁“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皂袍老人白眉微軒,注目訝然道:“是品揚麼?” 葛品揚連忙拜下去道:“晚輩該死。

    ” 皂袍老人走過來扶起他問道:“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葛品揚起身拉住老人急急道:“您老有沒有見到本堡八将中的首将?他奉龍門古老前輩之命前往巫山一帶尋訪您老,久久不見歸去,古老前輩不放心,所以又命晚輩……” 原來此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有将奉命要找的終南弄月老人。

     弄月老人搖搖頭,忽然問道:“去巫山怎會經過這兒?” 葛品揚忙将兩天路過常德所遭遇的種種說了一遍。

    弄月老人聽完輕輕一“哦”,揮手道:“且帶老夫先去看看那人傷勢。

    ” 葛品揚不勝雀躍,弄月老人身後背的正是一簍藥草。

    此老醫道素與龍門棋士不相上下,天降此老,那白發老人大概有救了。

     走至白發老人身邊,弄月老人問道:“知不知道他是誰?” 葛品揚搖搖頭,弄月老人俯下身去,将白發老人肩胛撥開檢視了好半晌,最後直起身來深深歎了一口氣。

     葛品揚吃了一驚,道:“沒有救了麼?” 弄月老人搖頭一歎道:“很難說,隻可惜遲了一步,如果昨夜我們在山中相遇,再厲害的毒,也算不得一事……” “為什麼呢?” “老夫在天亮前剛跟一位精于此道的大行家分手。

    ” “那人是誰?” 弄月老人微微一笑道:“你猜呢?他說他認得你。

    ” 葛品揚張目失聲道:“醫聖毒王?” 弄月老人頭一點笑道:“是的,正牌的醫聖毒王!” 葛品場歎口氣,默默無語。

    這麼一點毒,遇上真正的醫聖責王司徒求,自然不算一回事。

    可是,他又怎能知道昨夜山中正有着這兩位異人呢?他無可奈何地擡起臉來道:“這麼說來……” 弄月老人沉吟了片刻道:“事情尚未至完全絕望的地步,現在就看這人的造化如何了。

    ” 葛品揚希望再現,忙問道:“怎麼呢?” 弄月老人指指身後道:“這座山,是黃石山餘脈,山中出産一種無名藥草,形狀與藥效,大概與百藥之長的黃芪相近,有益氣、表達、解毒諸功用,為化毒藥物中不可或缺之物,因其似黃芪而非黃芪,且藥力還在黃芪之上,故知道它的人都稱之為聖芪,老夫确已去過巫山,因未見着天風老兒,由老兒門上那幾句留詩,忽然想及這味藥草,乃繞道來此山中……” 頓了頓,接下去說道:“老夫系前日自溪口方面入山,入山之後,忽然驚見一項令人既訝且惑的現象,便是山中所有的聖芪均已遭人采盡,細察附近土壤,知道采藥人剛剛離去未久,老夫一時好奇,便于山中各處搜索,結果……” 葛品揚忍不住插口道:“結果見着了聖醫毒王司徒求老前輩?” 弄月老人點點頭,歎道:“是的,但老夫已認不出他來了,尚幸那老兒還能認得出老夫,數十年前一面之緣,如今居然能憑大略的外形與氣質分辨對方的身份,老兒這份眼力和記憶,也夠難得的了。

    ” 弄月老人又歎了一聲,接下去道:“我們互相盤清了對方身份後,接着他便說出那段曾對你說過的不幸遭遇,直到今天天亮前才分手……” 葛品暢迫不及待地急急回道:“他去了哪裡?” 弄月老人點點頭道:“這便是老夫所說尚未至絕望地步的原因,司馬老地目前已恢複了約三分之二的功力,這次聖芪采足,再配上另外一二味藥,功力便可望十成恢複,他說另外那二味産在川、陝交界的巴嶺……” 葛品損失聲道:“這麼遠?”眼瞥地上的白發老人,不禁黯然垂目。

     弄月老人接着說道:“這倒不要緊。

    老夫這兒有一株分自司徒老兒的聖芪,此處老夫還帶着其他幾味藥,由老夫均勻成三帖,每隔三天服一帖,你一面給他服藥,一面随時留意不令毒竄心髒,隻要能在九天之内趕達巴嶺就行了。

    老夫先行,我們将來可于巴嶺的鎮巴碰面,老夫自會找去。

    ” 說着,解下藥簍,取出五六種藥草,分做三份。

    葛品揚撕下衣襟包好,揣入懷中。

    弄月老人分完藥後,立即離去,葛品揚則決定先至附近人家煎藥,讓白發老人煎服了第一帖藥再上路。

     葛品揚認清剛才有炊煙升起的方向,抱起白發老人向前奔去,不消半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