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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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中年人背貼牆壁,雙目于黑暗中左右溜動,閃閃有光,一邊溜察着四下動靜,一邊挨身向為首那間客房窗前緩緩移去。

     葛品揚知道房中對弈的兩名老人均非泛泛之輩,這名中年人以一對二,決不敢輕舉妄動,後者這樣做,很可能是采取暗中監視,後面一定還會有夥伴繼續到來,不過,葛品場這時的心情矛盾得很,他因弄不清雙方究竟誰善誰惡,一時實不知到底該采取什麼态度才好。

     如憑外表觀察,兩名老人似乎不是壞人,但是,這等大事是不能僅憑他個人之觀感來下決定的。

     萬一事實恰與他揣測的完全相反,那時怎辦? 所以,現在他隻有焦心地等待着下一步進展,隻要雙方朝了相,開了口,那時候,自不難分判出善惡來。

     葛品揚一方面留意着勁裝中年人的行動,一方面又須留意着附近動靜。

    他隐身處是一個居高臨下的有利位置,在這種情形下,他會選擇這地方,别人也會一眼看中的,他可不能大意到有人掩至背後尚無所覺。

     就在葛品揚心神兩分之際,下面突生巨變。

     但見勁裝中年人面對燈窗,往後退出一步,雙手齊揚,猛然打出兩般暗器! 兩條藍虹,閃閃如電,疾逾驚鴻般破慢穿窗而入,“秃、秃”,兩聲悶響後,窗内兩名老人同時栽倒。

     他久經風浪,已養成充分的自制功夫,見慘劇已成,現身亦已徒然,是以手按瓦面,僅雙肩聳得一聳,便又忍了下來。

     現在,他唯一的期待,便是希望最後的事實證明兩名老人死得并不冤。

     就在這時候,“咻咻咻”,衣袂劃空之聲不絕,四萬八面,同時湧來了十餘條勁裝身形,一個個公然現身,昂立牆頭。

     院中那名中年人仰天大笑道:“真想不到如此不濟事的兩個老廢物,居然也敢來踩探四方教常德分壇,哈哈哈哈……” 四方教?常德分壇? 葛品揚心頭一震,幾乎一拳捶陷屋面。

     前據三目狂叟高群宣稱,二仙幫另外尚有兩個備用名稱,一是三友會,一是四方教,似乎要等幫主人數決定後,方能正式确定其為“二仙”、“三友”抑或是“四方”。

     如今,從此人口中,可以知道,二仙幫已改成四方教。

    四名幫主都是哪些人,葛品揚此刻無心去計較,他所悔恨的,是不應任兩名老人慘遭毒手。

    既與四方教為敵,當然是正派中人,他聽由兩人喪生,罪該何等? 這時西北角有人大聲向下問道:“胡香主得手了麼?” 被喊做胡香主的勁裝中年人扭臉過去笑應道:“塗香主也趕來了麼?哈哈哈,古人說一箭雙雕,哈哈哈……” 笑聲未竟,突然住口,一跺足道:“不好!” 西北屋角的塗香主詫然道:“何事不好?” 胡香蘭不及答話,身軀一擰,蓦向東廂那間客房騰身撲去,也不經由房門,雙掌一推,稀裡花啦聲中,徑自破窗而入! 人進房中,僅眨眼工夫,便又自窗中飛出。

     塗香主關心地高聲問道:“什麼事,胡香主?” 胡香主人落院中,兩眼發直,怔怔如癡,直到屋頂那名塗香主又一度追問,他方如夢中醒來般咬牙跺足道:“别提了,氣死人也!” “不是真人?” “兩團棉絮。

    ” 四邊院牆上,低“啊”起落,刹那間都發起呆來。

     忽聽塗香主猛然大叫道:“胡兄,不妙,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快快!快趕回去!分壇方面恐怕要出問題了……” 不等語畢,第一個返身越脊如飛而去。

     衆教徒悚然警覺,呼嘯着,身形紛紛縱起。

    院子下面那名胡香主羞忿交集,恨恨一頓足,後來居上,登屋不消三五個起落,便已超越衆教徒,遙遙追向前面那名姓塗的香主,葛品揚暗道一聲慚愧,長身暗中綴去。

     果如所料,衆教徒奔去的,正是城西那座大莊宅。

     胡、塗兩名香主趕抵,莊中後面,正有股濃煙沖天而起,滿莊人影交錯,暴叱連連,亂成一片。

     衆教徒一齊撲下救火,胡、塗兩人屹立屋頂,縱目四顧,絲毫不為下面混亂情況所動。

     忽然間,塗香主肘彎一碰胡香主,兩人立即撇下這邊不管,相偕着向南方一片亂山中如箭射去。

    葛品揚不敢怠慢,騰身便追。

     胡、塗兩人在前面愈走愈疾,似乎已于前方有所發現,追風般一陣急馳,三人已先後進入山區。

     一入山區,葛品揚精神便來了。

     前此,他輕功雖在兩名香主之上,但為了不露行迹,非得保持一段距離,亦步亦趨,而現在,到處都有障遮,身形斜掠,真氣一提,眨眼已超越兩人之前。

     未出兩丈之地,前面谷口已傳來一陣陣叱喝之聲。

     葛品揚輕煙般飄落一道斷崖之後,循聲探首下望,三丈來高的下面谷地上,兩條身形正兔起鹘落惡鬥在一起。

     兩人中,一人面戴黑色紗罩,面目看不清楚;另一個白髯飄飄,不正是那位冒充龍門棋士的白發老人! 戰圈外面這一邊,兩名中年四方教徒,橫刀而立,目光灼灼,一派躍躍欲動之态。

     黑衣蒙面人猛地劈出一掌,大喝道:“沖過去!” 兩名持刀教徒手中雁翎刀立即“刷”的一聲,劃出兩道銀光,這一刀聲勢雖厲,卻是虛招,兩人腳下一滑,便拟從白發老人身旁向後面谷道中搶越過去。

     白發老人雙掌一翻,借力倒縱,身落谷口,正好将兩名持刀教徒阻住,但見他“嘿嘿” 一聲:“滾回去!” 雙掌左右開弓,分别打出一股淩厲掌風。

    兩名教徒一個把持不定,刀脫手,人亦踉跄絆出四五步。

     黑衣蒙面人恨恨罵得一句“不中用的東西”,再度撲上去與白發老人戰成一團。

     葛品揚因雙方身份大緻已然分别,原拟現身助戰,今見白發老人應付有餘,乃仍按兵不動,靜觀後變。

    胡、塗兩香生早已趕到,這時正一聲不響地站在兩名教徒原先站立的地方。

     他必須為白發老人保留一份力量,以備應付這兩名身手不弱的香主。

     黑衣蒙面人身份似較胡塗兩人高出甚多,胡塗兩人雖早已趕達,不但不敢貿然出手,更好像怕擾亂黑衣蒙面人心神,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隻是目注鬥場,仿佛要等待黑衣蒙面人自動發現他倆,下令後,方好出手。

     鬥場中,黑衣蒙面人表現甚佳,無論招式與功力,均足當一流高手而無愧,不過即使如此,似仍遜白發老人一籌。

     漸漸地,葛品揚明白了:白發老人雖不能力挫強敵,但脫身機會卻多的很,那麼,他為何仍要一位的孤身戀戰呢?一定的,他在掩護着某一個人。

    被掩護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楚友樂棧中那名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退去的方向,不用說,定為白發老人身後那道狹谷無疑,從白發老人有意拖延時間這一點看來,灰衣老者很可能在剛才分壇一場戰中負了傷,這樣一來,他可以走得遠些。

     葛品揚正思忖間,鬥場中戰況漸生變化。

     白發老人邊打邊扭頭返顧,不知道是久纏不耐,抑或算定受傷夥伴已達安全地區,招式一緊,忽然主動攻擊起來。

     黑衣蒙面人漸感不支。

    這時,黑衣蒙面人雖已看到胡、塗兩香主,卻仍未下令圍攻,此人自負,蓋可想見。

    白發老人似也已看穿這一點,着着進逼,毫不考慮胡、塗兩人或許會抽冷子夾擊。

     白發老人一招緊一過招,漸将黑衣蒙面人逼向葛品揚藏身的這邊山壁。

     胡塗兩名香主雖未得黑衣蒙面人命令,因見形勢危急,腳下也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動,四目如電,不稍一瞬。

     白發老人忽然沉喝一聲:“納命來!” 五指如鈎,猛向黑衣蒙面人當胸抓去。

     葛品揚心頭一緊,蓄勢待撲。

     他看得出:白發老人這一抓,雖不一定能制黑衣蒙面人的死命,然在這一抓之下,黑衣蒙面人重傷已屬在所難免。

    他得随時提防身後胡、塗兩人情急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白發老人一把抓至,黑衣蒙面人自知後退無路,雙臂一抖,置來招于不顧,揚手打出兩逢光霧。

     胡、塗兩人本有躍撲搶救企圖,及至瞥見黑衣蒙面人光霧出手,竟不約而同收勢轉向谷口縱去。

     葛品揚見白發老人已放棄把守,知道那條谷道已無甚重要,是以眼見胡、塗兩人朝谷口縱去,他并不放在心上,仍将注意力貫注這邊惡拼的一對。

     目光凝注之下,葛品揚着呆了。

     他滿以為憑白發老人那等身手,區區兩蓬梅花針之類的暗器,哪還有閃不開的道理?然而,事實證明,白發老人僅避開一邊肩頭,而另一邊肩頭竟被傷中。

    黑衣蒙面人當胸中了一抓,衣破肉綻,白發老人左肩一傾,也向一旁搖晃着退去。

     黑衣蒙面人顯然僅傷皮肉而未傷及内髒,這時身倚山壁。

    身軀微微顫抖,勉強揮了一下手臂,乏力地喝道:“拿下活口!” 葛品揚循聲擡頭,這才發現胡塗二人并未向谷中追搜,而是及谷而止,其用意竟是防止白發老人也向谷中逸去。

     胡、塗兩人受命之下,立向白發老人雙雙撲去。

     白發老人一手護肩,身軀搖搖欲墜,連連向後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