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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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字。

     葛品揚暗暗一“哦”,忙又向大師兄笑道:“輪到你啦,大哥。

    ” 大師兄常平淡淡一笑道:“輪到我?輪到我擰你的嘴巴!”手一揮,笑喝道:“不馬上回堡樓去,萬一師父回來了,不罵得你臭頭才怪。

    ” 葛品揚疑忖着:“難道大哥的镖,已不夠排出一個品字了?” 他雖然急于得到解答,但是大師兄的脾氣,他知道得很清楚,正面請求一點用處也沒有,心念迅轉之下,終于又給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于是,他先指着二師兄飛镖排成的那個“品”字,笑道:“二哥大概先已心頭有氣。

    最後那個口字的最後一橫,是不是嫌太進去了一點?”跟着,目斜大師兄,又笑道:“大哥打出來的,也許更更好可惜大哥經念在肚子裡。

    ” 大師兄常平笑叱道:“品揚,你今天怎麼了?” 二師兄霍玄擡頭注目之下,臉孔微微一紅,不禁一拉大師兄常平的衣袖,連連搖頭叫道:“大哥,讓他開開眼!” 大師兄常平拗不過,苦笑笑,隻好探手入懷。

     葛品揚的一顆心,劇烈地跳動着,他眼睜睜地看着大師兄常平取出一把龍鱗缥,眼睜睜地看着大師兄常平在第三根亭柱上,打出一個一筆不缺、由三個方口組成、端端正正的“品”字。

     心頭一震,暗歎道:“那麼是她了?” 這個她,自然是指師妹藍家鳳了;龍鱗镖是天龍堡中故物,三年來,人镖不離,自然沒有認不出真僞的道理,那麼,這三枚不是師妹的,還會是哪個的呢? 他失神地站着,二師兄霍玄以為他是震服于大師兄的灑脫手法,朝他扮了個怪臉,大感心平氣和,上前取下大師兄和他自己的二十四枚龍鱗镖,拉着大師兄,大笑着走了開去。

     葛品揚為笑聲驚醒,略一尋思,立即毅然決定下來。

    今天師妹不在,他無法查證;事實上,他知道查證不查證都是一樣,無論如何,這是錯不了的。

     于是,他将黃绫包裹送去自己房中,迅速回到大門口的客室,從容地向那位五派專使施了一禮道:“請大和尚上覆五位掌門人,家師答應,十天後如約赴會。

    ” 來人離去,葛品揚重登堡樓,凝眸西山斜陽,陷入一片沉思。

     他雖然姓葛,但是,除了這個姓氏外,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因為他自懂人事以來,即寄身堡中,和二位師兄一樣。

     假如沒有四個不同姓氏的分别,師兄妹四人,實在不啻同胞骨肉。

     現在事實很明顯,一定是師妹以龍鱗镖在外面傷了人,被傷者,一定是五派的門下弟子,同時可以判定的,師妹一定是理屈的一方。

     他這樣斷定,并非以師妹的為人任性作依據,他所憑以斷定的是,師尊天龍大俠領導黑白兩道,先後垂二十年之久,在當今武林中威望之隆,無與倫比;天龍堡隻有一位掌珠,盡人皆知,假如這僅是件小事故,五派掌門人,說什麼也不可能這樣小題大作。

     他對這位耳鬓厮磨、從小一塊長大的小師妹,不能說沒有感情,但是,他現在不顧一切後果地作下如此決定,說實在的,卻不是這個原因。

     他為的還是師父。

     是的,師父名望大,當今之世,像有師父這等聲望的人,很難找出第二個來;不過,英雄也是會老的,師父已是年近古稀的人了,假如他們師兄弟要報答師父的教養深思的話,他以為,最好的報答,便是不令師父在晚年有任何遺憾。

     十天後,八月十五,這個天上月圓人間團聚的日子,他将不在堡中;而那一天,又是師父的七十大壽,這是令他最難過的地方。

     可是,他知道,他還是非去不可,師父是武林一代宗師,一向待人寬,律己嚴,假如有所選擇,他老人家一定會保全一生英名而舍棄父女親情。

     壽辰那天,師父一旦發現他不在,震怒之情,雖然可想而知,但是,為徒弟而震怒與為愛女而傷懷畢竟有别,隻要達到替代赴會的目的,未來将會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麼後果,就不值得考慮了。

     三天後,交了巡堡之職,在師父與師妹回堡之前,他準備好了一切應用之物,悄悄上了路。

     先一天,他就來到了洞庭君山,今天黃昏時分,一切布置就緒。

    他最初的計劃是先冒充師父身份将事情經過弄清楚假如問題不大就不妨道歉了事;以師父之身份地位,五派如争的僅是意氣和面子,自該滿足。

     這樣做,師父本人也可辦得到,而現在從中受委屈的是他,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禍事竟闖得如此之大,他說不出心頭的滋味。

     他震駭,他憂慮,但是,他也有着一份慶幸,如果今天來的是師父本人,那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尤其不幸中之大幸者,從各掌門人口氣中聽來,似乎直到目前為止,他們隻認出了“龍鱗镖”和“天龍爪”兩件罪證,尚未得睹師妹真面目。

     但是,僅憑這一點,是不能據以推脫責任的。

     因此,他隻好仿效師父在這種情形下可能有的态度,許下嚴厲的承諾,将請人遺走,以便有時間從長加以通盤思考。

     現在,他思考着,已經很久很久了。

     可是,他又能思考出一些什麼來呢? 更殘漏盡,明月西沉,天地間一片灰黯。

    他怔怔地望着湖面深黑的遠處,在侵膚夜風中,木然地等着天明…… 同一夜晚,武功山天龍堡内,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