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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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送些什麼,正值囊中有着帶金的錢,算算劃得來,便來了,喜帖上款寫着鬼谷先生,進門他們也叫老漢鬼谷先生,看樣子充充鬼谷先生并不吃虧,至于老漢究竟是誰,在酒沒到口之前說出來,豈不有煞風景?” 上官印聽了,幾乎笑出聲來。

     野鶴叟精目一翻,正待發作,閑雲叟微皺着眉頭以肘彎輕輕一碰,野鶴久便忍着沒有開口。

     上官印想及黑衣怪叟前此對兩老的估斷,不禁好笑,忖道:“兩老弱點,又被他用上了。

    ” 想着,剛欲仰臉查看天色時,身後又一次傳來吆喝:“巫山神女駕到!” 喝聲傳過來,一片岑寂。

     數百對發直的視線,迎着古字拱門中一位垂白紗的白衣宮裝佳人,婷婷然,款步走了進來。

     注目,凝神,屏息。

     但見她白帶飄飄,像一個虛幻而美好的白色的夢,悄悄而輕盈地,飄向彩殿。

     “敬領謝:巫山神女賜贈七絕一首。

    詩曰:不将真姓染塵埃,為有煙霞共徘徊,九屏谷中重九宴,古稀佳壽古稀才!” 朗誦聲歇,采聲如雷。

     白衣佳人,冉冉然走至左邊兩老上首,第二個空座上緩緩坐下,上官印注目之下,不由斂眉暗忖道:“就我所記憶,神女身材似應再稍稍瘦弱一點才對呀!” 不過,他旋即告訴自己,自己見到神女,還是很多年前的事,隔了這麼久,一個人的身材當然不足為準。

     他見快到午時,各席人物,除紅席這邊尚有好幾個空位外,其餘綠黃兩席,均已十九坐滿,正好送禮一事也有了主意,便舉步向彩殿上緩緩走去。

     由于上官印是所有來賓中,唯一戴着人皮面具的一個,加以他神态傲慢,身份不明,所以,自被喊為“巫山神女”的“白衣佳人”落座後,所有的目光,便慢慢集中到他一人身上。

     這時,衆人默默目送着他:目光中充滿急于獲得解答的好奇之色。

     上官印踏上殿階,一名青衣婢,早頂盤屈膝以待,于是,他從容地自懷中取出那隻裝有半瓶的大還丹的玉瓶,倒出一粒,放入盤中。

     他這樣想:鬼谷先生六枚金錢,以及巫山神女的一首詩,均含有諷谏之意,由此可見這位天魔女,外面雖謠傳她重組天魔教之意圖,但也未始沒有幡然悔悟、中途罷手之可能,像這些奇絕人物都對他寄予期望,我何不慨贈一丹,以消葛衣人與他們之間的仇恨,為武林中千萬生靈消災造福呢? 随後飛步上前的那名紅衣少女,眼望盤中,微微一呆,她嗅着大還丹的芬芳香氣,看到大還丹的清明色澤,雖明知此丹定非凡物,一時之間,卻無法喊出這種靈丹的名稱來。

     上官印笑得一笑,迳自轉身下殿。

     紅衣少女粉靥微赤,雙手端起金盤,匆匆進入殿後,不消片刻,立即捧盤如飛奔出,臉露驚喜之色,舉盤向殿下以前所未有的激動聲音高喊道:“奉敝主母金谕,向本屆武林盟主謝受:大還丹一顆!” 大還丹? 大還丹? 啊,你聽清楚沒有?什麼?大,大還丹? 萬藥之聖的“大還丹”這三個字自紅衣少女口中喊出,立即引起一陣不可禁遏的騷動。

     每個人都記憶起來,他們似乎看到,上官印倒出的,僅是一瓶中的一粒。

     充滿濃厚貪婪和妒忌色彩的眼光,像數百道精電一般,迅向上官印身上掃去,而上官印卻在綠席上随便拉過一張座椅,放到紅席頂端,悠然坐下。

     衆人看清上官印坐落的地方,又是一陣驚啊! 他這樣做法,可說比“‘黑衣怪叟”月前華山武會前夕獨占好漢行轅中央那間上房的舉動,還要過份。

     黑衣怪叟那樣做,所得罪的,不過是當時好漢行轅中的人而已,而現在,上官印這樣做,卻無異在向所有在座的七位奇絕中人挑戰,衆人哪得不驚? 那麼,上官印這樣做,是不是太魯莽了呢? 不,一點也不!因為他今天所處的地位,非常尴尬,他假如不盡量做得突出一些,就有危險! 能渡過一關,天魔女方面,便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天魔女不論如何自負,也決不敢自信當得七名奇絕人物力量之和,七位奇絕人物既然都不敢對他怎樣,天魔女還能怎樣? 而上官印已經算定;兩老不會有表示,兩老不表示,兩醜就很少有率先表示的可能! 其次“神”“鬼”同時在座,“鬼谷先生”在名分上是“巫山神女”的師兄,要有行動,一定是“鬼谷先生”出面,而“鬼谷先生”與他之間,早已心照不宣,雖然對方不一定明白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但說什麼也不會拆他的台,因此,唯一令他擔心的,反隻是一個迷糊仙古醉之! 這位老哥哥,脾氣說好可比誰都好,說壞,卻比誰都壞,前天在甯武,就已有了誤會,現在借題發作可能太大了。

     事實上,上官印料得一點不錯 這時的兩老,偏臉相對,一邊低談着,一邊以手在桌面上指指點點的,似乎正在研究一副棋局。

     兩醜,貪婪地打量着的,隻是上官印藏放着大還丹的胸前。

     “巫山神女”,眼簾低垂,目不斜視,“鬼谷先生”則笑容可掬地四下張望着,就好像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偉大場面似的,對上官印的居坐首席,根本就沒在意。

     唯一有反應的,果然就是一個“迷糊仙”。

     他見上官印如此目無餘子,臉色微變之下,旋即将手中酒葫蘆往桌面上用力一頓,同時長身立起。

     抓起身邊那根破竹竿,一腳踢開座椅。

     雙目瞪視着,臉挂冷笑,搖搖擺擺走至上官印面前,破竹竿一點,停下身形,注目冷冷地道:“閣下這樣坐,憑的什麼身份?” 上官印迅速地掠了鬼谷先生一眼,希望對方能夠出面轉圓,讵知這時的鬼谷先生恰好掉臉望去别處。

     他不得已隻好将牙關一咬,故作不在乎地仰臉淡淡答道:“本屆武林盟主!” 迷糊仙冷冷一笑,沉聲道:“閣下雖以一面天罡旗奪得本屆盟主,但有人以為閣下并非千面俠本人,閣下有無意見?” 上官印淡淡說道:“天罡旗沒人懷疑,不就得了嗎?” 迷糊仙雙目神光電射,厲聲道:‘哪麼你是千面俠了?” 上官印微感到着急,再度向鬼谷先生望去,而鬼谷先生竟視如不見,這時反向貪鄙兩醜高聲笑說道:“兩位今天送的什麼禮?” 貪叟哼了一聲,沒有開口,鄙叟聽了,受寵若驚,忙不疊離座而起,抱拳高舉,連連賠笑打躬道:“一點小意思……小……小意思。

    ” 上官印知道此公有意要他好看,心中又氣又急,氣急交集之下,幾乎就想将兩手食指伸出。

     但于轉念間,又覺不妥,他想:“葛衣人曾鄭重交代:這一手,是最後的救命之着,非至必要,不可随便使用。

    加之這位酒鬼老哥哥的脾氣與衆不同,在别人,也許會知難而退,而他,相反的,因而激起更甚的怒火,也不一定,要是那樣,豈非弄巧成拙? 于是,無可奈何地緩緩轉過臉來,靜靜地答道:“是不是,與盟主身份何關?” 迷糊仙嘿嘿一笑,突然逼上一步,沉聲說道:“你老弟是有名的千面俠,這樣追究你的真正身份,說來實在愚不可及,酒鬼我,今天,其所以這樣做,無非為了很多人現在都在懷疑你,說你并不是上官雲鵬本人,而酒鬼我,當然不會不相信。

    ” 又逼上一步,目射異光,冷笑着接道:“誰都知道:丐俠仙,三位一體所以說,人們這樣疑心,頗令我酒鬼不是滋味,而我們老兄老弟的,平常為印證進境,動手過招,已成家常便飯,今天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黑白分明,群雄畢集,我們兄弟,如趁此各露一手無法假冒的小玩藝兒,讓他們釋釋疑,不亦甚佳?” 上官印大急,暗付道:“事情結果壞在他手上,真想不到。

    ” 盡管心中着急,但形勢迫及眉梢,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不予應付,已不可能,于是,隻好裝作無可無不可的冷漠神态,緩緩站起。

     整片谷地上,立即進入一片沉寂。

     由于生事雙方,一位是“十二奇絕”中的“迷糊仙”,一位是本屆“武林盟主”,人們雖然緊張而興奮,卻沒有一人敢放肆喧嘈。

     彩殿上,這時分由兩邊側門,悄然走出八人。

     左邊走出來的,是“四大天魔”。

     右邊走出的,是“八荒四兇”。

     “四兇”與“四魔”走至殿前兩邊站定,目注殿下,神色平定,毫無出面幹預之表示。

     上官印表面雖甚鎮定,心中卻極為慌亂。

     他盡量放緩起立,轉身,舉步諸動作,同時不斷以眼角飄向鬼谷先生,可是,鬼谷先生這時卻又同其師妹巫山神女說起話來。

     這時,隻見他向對面的神女從容說道:“師妹,今天的助興節目……” 上官印聽了,直恨得牙癢癢的,可是,現在的他,已無暇理會這些了。

     他,用腳輕輕撥開座椅,現在,這已是他拖延時間,最後所能做的一個動作,腳尖縮回,就得面對希望的現實了。

     就在這時候,鬼谷先生語音一轉,忽然大聞歎息道:‘淚引司沒有了,可惜,可惜。

    ” 語音甫畢,彩殿後,随即傳出一陣幽幽細樂。

     四魔、四兇,人人臉色一緊,緊接着,身形閃動,東魔申春霆。

    西魔曹秋澤,雙雙飛身下殿。

     一奔迷糊仙,一奔上官印,同時躬身朗聲道:“教主升殿,伏乞兩位暫予耽待。

    ” 上官印求之不得,佯哼着,手一拱,傲然返座,迷糊仙冷冷一笑,怪眼翻動,頗有不肯罷手之意。

     鬼谷先生嘿了一聲,大聲自語道:“奇絕中人如這點禮貌也不懂,老夫就不以為然了!” 迷糊仙臉一掉,冷笑道:“不以為然又怎樣?” 鬼谷先生側目冷笑道:“人家都說你姓古的沒有酒喝就要使性子,但今天,有的是酒,脾氣怎還這樣壞?” 迷糊仙豎眉注目道:“脾氣壞又怎樣?” 鬼谷先生手一指,笑道:“先過去坐下,看樣子你老兒今天要找的人不少,等會兒如輪得着老夫,老夫奉陪就是了!” 迷糊仙冷冷笑道:“讓你優先也不妨。

    ” 說着,破竹竿一頓,忿忿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鬼谷先生先向對面的巫山神女苦笑着說了句:“你看我多倒黴?” 接着,又向上官印傳喜笑罵道:“俗雲:煩惱都因強出頭老夫始終袖手旁觀的原因,你小子現在體會出來了嗎?” 上官印有氣,傳音冷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