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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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看到了字,也看到了圖,不過,字非劍訣,圖非招式罷了! 那麼,字說些什麼?圖又是什麼形狀呢? 圖在上面,跟他自奇緣劍身抹的那一幅大同小異,是一座山谷的形狀,有箭标有座點,與一般藏寶隐圖完全相象。

     字,在下面,這樣寫着:“奇緣劍法,名為七式,事實上,僅六式而已,上面這幅圖,是畫的武當山神仙谷,起手第一式,即在該谷中,如圖中座點所示。

    ” 上官印這時的心情,既非感覺受惠,又非感覺失望,總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簡單說來,它近乎一種茫然的煩躁。

     這種心情下,要思想,也是徒然。

     最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就地盤坐下來,由來心頭十分空虛,不大一會,便進入渾然忘我之境。

     自定境中蘇醒,已是次日清晨。

     他緩緩扭頭四下觀察,發覺目下僻坐處,倒還隐僻,于是也不忙着起身離示,經過了半夜調息,通體舒泰,他解嘲地暗忖道:“如說‘奇’‘絕’用這種方式來磨練後人的功候,雖說不無小益,但這種奔波的代價,豈不太大了一點?” 搖搖頭,好氣好笑地又想:“碰上我上官印,總算還好,要是換了英妹那種脾氣,别說有益,氣都可能給氣死真是莫明其妙。

    ” 深秋的太陽,漸漸高升,上官印感到有了餓意,方起身循幽徑悄悄自谷中,走出山外。

     明天就是魔壽正日了,他也懶得再去注意他人,于山腳下,找着一家農戶,除去人皮面具,由于他那清秀的面貌,以及溫文的舉止,雖然身上帶着寶劍,仍然很快地就取得農戶好感,歇了下來。

     他又享受了一個甯靜的夜晚。

     第三天,他謝了農家,繞去山前,戴好人皮面具,相機混入川流不絕的各式賀客中,由正路走向九屏谷。

     九屏谷外,彩綢飄揚,細樂幽幽,好一派喜悅氣象。

     上官印背着手,故意走得很慢,以便多觀察幾個自身旁超越向前的人物。

     結果,他看到了少林、武當、青城、北邙四派掌門及手下随行者,他也看到了迷糊仙古醉之! 迷糊仙自他身邊行過,沒看他一眼,他也沒法招呼。

     最後,他又看到貪、鄙兩鬼,也看到很多很多的黑道高手,就是沒再發現丐幫弟子。

     通過谷前甬道,暢行無阻…… 但是,一進入谷内,情形就全然不同了。

     走出谷道,踏上谷地,迎面是三張八仙桌并列,上鋪巨幅紅綢,桌後,一字排立着六名絕色少女,人手一隻朱漆盤,每隻盤内,均置有筆硯多副。

     六名少女身後,約三丈遠近,當道豎立着一座五彩牌樓。

     牌樓上,古、稀、宴三個泥金大字由左向右橫排着,每個泥金大字下面,開有一道一人半高的拱門。

     透過拱門望進去,三列長龍席,成川字擺設。

     古字門後的席面上,鋪着紅色台布,稀字門後的席面上,鋪着綠色台布,宴字門後的席面上,則鋪的是黃色台布。

     三席長龍席,都在露天,席與席之間,舉止相矚,一望無遺。

     川字席彼端,是座錦屏彩殿,殿上僅設一席,台布為紅、綠、黃三色相間,瑞獸吐香滿殿祥霭氤氲。

     這時,約為午前辰末已初光景。

     谷中,牌樓内外,人來人往,笑語喧嘩,黑白兩道形形色色的人物,已到有不下百名之衆。

     上官印負手駐足,稍稍縱目之下,然後向簽名台緩緩踱去。

     六名絕色少女見他走近,均将手中漆盤,隔台向前一托,上官印微微颔首,卻未立即伸手。

     他于掃瞥間,見紅綢上字迹歪斜,四角多又簽滿,唯中央印有壽字的地方,尚還空着,再加檢視,發覺連兩醜貪叟萬步厭,鄙叟羅棄兩人的名字,都簽得離中央那個壽字很遠,倒是迷糊仙古醉之簽得比較近,但仍距中央壽字有着一段距離,心中不禁暗笑道:我可要不客氣了。

     三指拈毫,醮飽濃墨,筆尖迳向紅綢中央點落,六名少女,人人大驚,欲待出聲攔阻時,上官印已運腕如飛寫下:“第五屆武林盟主!” 六少女相顧錯愕,上官印将筆向盤中一放,繞過簽名台,迳向三丈之外的那座牌樓走去。

     走近後,上官印眼望三座拱門,心想:“門分三道,難道還有說處不成?” 正遲疑問,忽見三座拱門後,分别走出一名少女,三名少女,衣分紅綠黃三色,年紀與簽名台後六女不相上下,均在十七八左右,這時,三女向前走上數步,一緻躬身,同聲說道:“請高賓出示喜帖,以便導引入座。

    ” 上官印聞言,不禁微微一怔,暗忖道:“憑帖入座?我哪來的帖子?” 思忖未已,身後腳步聲響,跟着,一名勁裝大漢,和一名镖師模樣的老者,分别将手中黃、綠兩張喜帖,朝三女揚了揚,執黃帖的大漢走進宴字門,執綠帖的老者則走去稀字門中。

     上官印恍然大悟,這才知道,原來古、稀、宴三門後的紅、綠、黃三色席,乃代表着三種等次。

     紅色為上,綠色次之,黃色又次之。

     為了證實此一想法,擡眼再向古字門中望去,紅布席上,此刻果隻坐有寥寥三人。

     左邊,第一第二個座位空着,第三位坐着貪叟,第四位坐着鄙叟,右邊,迷糊仙上面,空着的座位竟有六個之多。

     而少林、武當、北邙、青城等四派掌門人,則全坐在過來的這邊,稀字門後的綠布席上。

     上官印情急智生,緩緩偏身,向來處一指,冷冷說道:“本座請帖,留在簽名台上。

    ” 三女惑然地互望了一眼,正感不知所措之際,簽名處,六名豔色少女的一名,忽然急步奔至,身向紅衣少女一使眼色,高聲道:“紅姐帶路,這位是紅席貴賓。

    ” 紅衣少女微微一呆,立即向上官印側身一福道:“如此說來,這位大俠請了!” 那位來自簽名台的少女,話一說完,立即掉身向谷後奔去。

     上官印隻做不見,臉微仰,雙手背剪,在紅衣少女側身引領下,昂然走向古字下的拱門。

     紅衣少女進門後,略略猶豫,旋即指着右邊最末一個座位,低低說道:“大俠暫請入座,婢子奉示後再為大俠調整席次。

    ” 語畢,也不等上官印有甚表示,立即返身退去,上官印淡淡一笑,并未立即坐下,卻在席邊緩緩踱起方步來。

     向前還沒走出幾步,身後,拱門外,突然有人宏聲吆喝道:“閑雲、野鶴兩老駕到!” 一片輕啊,“紅”“綠”“黃”三席上的百名兩道人物,俱皆屏息注目。

     跟着,灰衣飄飄,微胖的閑雲叟,長頸的野鶴叟,相繼自上官印身邊走過,在先前那名紅衣少女帶領下,直趨三席盡端的彩殿。

     上官印見兩老走向彩殿,不由得有點納罕,暗忖道:“跑去殿上做什麼?” 思忖間,兩老已然升殿,同一刹那,彩殿兩側,分别奔出兩名青衣女婢,兩婢頭頂金盤,來至兩老身前,單膝一屈,頂盤跪下。

     兩老各自懷中取出一封物事,放入盤中,上官印暗哦道:“對了,壽禮” 與兩老轉身下殿的同時,紅衣少女微一注目,随向殿下高唱道:“敬領謝:閑雲老前輩白璧一雙,野鶴老前輩明珠一對!” 掌聲四起,兩老從容在紅席右邊貪鄙兩醜對面,第三、第四兩個空位上相繼坐了下去。

     這時,紅布席上已坐有五個人了。

     兩老入座後,立即交頭接耳地私談起來,對面的兩醜,貪叟翻着金魚眼,臉仰得高高的,而鄙叟,三角眼眨動不已,一臉谀笑,似在找機會與兩老搭腔,因見兩老毫無理睬之意,又隻好幹咳着望向别處。

     迷糊仙古醉之,則始終葫蘆不離口,一股勁地飲着自己帶來的酒,别人不理會他,他也不理會别人。

     上官印眼見五位奇絕人物這種各自為政的情景,一面感到好笑,一面卻不住地尋思道:“人鄉随俗,我送什麼好呢?” 這時間,綠、黃兩席又陸續到了很多人,不過所送之禮,非金即銀,乏奇可陳,而彩殿上受禮者,也是立受不跪,與兩老贈禮時那份恭敬态度,大有區分,上官印尚未想定,身後,忽然送又一聲吆喝道:“鬼谷先生駕到!” 這一聲喝出,三席人物驚擾程度,比兩老來時,還要厲害,連兩老也為之停止談話,雙雙轉臉張望。

     上官印霍地轉身,目光至處,見來的竟然正是那位黑衣怪叟,不禁詫異地忖道: “他身份不是不願被人知道的麼?” 思忖間,黑衣怪叟已至身前,看到上官印,嘻嘻一笑,似想說什麼時,忽又一聲輕咦,随即止步,向上官印身上打量起來。

     上官印由于葛衣人的叮囑,怕被這位怪人看出破綻,故意冷冷一哼,偏身退去一旁同時迅速地仰起了臉。

     黑衣怪叟豆眼一擠,湊上一步,低聲怪笑道:“少裝腔作勢,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老夫,你小子倘不服帖點,看老夫不叫你當場出醜才怪!” 上官印大吃一驚,慌忙傳音叫道:“你敢不,使,使不得!” 黑衣怪叟嘻嘻一笑,穩了背上那口黑布袋,縮肩扮了個怪臉,大步向彩殿上走了過去。

     由于他們均以傳音對話,别人隻見他倆的表情:無法聽到交談内容,所以一個個看了這情景,都覺得有點奇怪,弄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直到這時候,各席人物,才開始對上官印注意起來。

     就在這時候,彩殿上,紅衣少女高聲唱道:“敬領謝:鬼谷先生金錢六枚!” 三席人物,一個個面面相觑,好似在互問道:“金錢六枚?這算什麼禮?” 被視為“鬼谷先生”的“黑衣怪叟”,在紅衣少女唱禮聲中,馱着那隻黑布口袋,笑嘻嘻地走下了彩殿在“閑雲”“野鶴”二老上首的第二個空位坐下。

     上官印心念一動,猛然想了起來:“對了,六枚金錢,一定是隐示着‘禍福自占’之意!” 心裡想着,不禁點點頭,對怪叟這份禮,大為贊佩,舉眼望去,這時,怪叟正向兩老側目而笑。

     閑雲叟沒有什麼表示,野鶴叟卻止不住瞪眼叱道:“鬼鬼祟祟的,一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天武會上,早知是你,老夫兩個不訓你才怪。

    ” 黑衣怪叟嘻嘻一笑道:“現在才知道老漢是誰?他們也許沒見過鬼谷先生,難道你們二位也沒見過鬼谷先生不成?” 野鶴叟一怔,閑雲叟輕哦道:“那麼閣下是誰?” 黑衣怪叟将手中紅帖往桌上一放,指了指,笑道:“三個月前,撿來這份喜帖,覺得棄之可惜,橫豎上面沒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