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江畔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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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山,了除師門疑慮,但因他人重義氣,言出必行,怎樣勸也不答允。

     兩人都是難兄弟,而且同病相憐,他的話,麟兒自是言聽計從,禀過師太,立決定朔江而上,趕赴峨嵋,搭救畢瑤出險。

     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同朝青蓮師太笑道:“我們這些老不死,夾在年青人的中間,顯得極不諧和,雲夢道友,駐顔有術,江湖經驗老到,孩子們就由她率領奔赴峨嵋如何?” 老乞丐言不由衷,無非已深知雲姬确改邪歸正,讓她去接近這班少年男女,稍獲慰藉而已。

    老輩三人,由神丐領先,清嘯一聲,千仞高峰,但見三條人影,如星隕丸,往下宣降。

     麟兒歎道:“我們也就此走吧!”語畢,手挽惠元,回顧瓊娘雲姬一眼,雙眸中含着一片凄涼,略一挫腰,即輕飄飄的直掠而出,腳踏松枝,“遊蜂戲蕊”一彈便是十餘丈遠,急往峰下奔去! 雲姬似也心神不屬,笑問瓊娘道:“此次巫山之事,他們兩人,心靈上已受絕大創傷,你還得花費心血,相機化解,否則,江湖上險惡重重,難保不生事故!” 瓊娘也黯然笑道:“情之一字,誤盡天下多少靈秀,他們什麼都好,唯獨這一事,卻難得看開。

    談化解,一時還真不易!姊姊也深悉他們的性情,此去能朝夕相處,正好就此讨教!”兩人武功自也不弱,蓮足一蹦,風送幽香,也一同飛下神女峰。

    走了半晌,卻不見麟兒惠元的蹤迹,瓊娘恐失連絡,不免微覺心慌,雲姬笑說無妨,竟領先沿右而進,巫山一脈,地形奇險,石堆列障,豹隐群巒,仰望穹蒼,隻覺山與天齊,雲湧足下,伏看江流蜿蜒如帶,一瀉千裡,景物之奇,足使人滌盡俗塵,而産生一種清雅出塵之念。

    瓊娘感喟原多,美景當前,無心欣賞,雲姬卻代為解說。

    每遇名勝,必須簡述一番,瓊娘自不免心存感激。

     神女峰一石一木,雲姬莫不如數家珍,而武林中各大門派的深情逸事,言來也覺頭頭是道,這一來,自不免使瓊娘問及峨嵋情景。

     雲姬略一皺眉,微笑道:“峨嵋派系川中主脈,除了四僧二道外,據老輩傳言,還隐藏着兩個至為厲害的人物。

    其中一位,輩份原不大尊,好象傳言是位女的,但誰也沒有見過,也從未出現江湖。

    掌教和尚,系覺明大師,為人至為坐大,也不知鱗弟怎樣把這派惹翻,如果他們存心對付,把最厲害的人物,也請了出來,那危險之大,恐怕比金牛谷還要厲害十分!”此語一出,隻聽的瓊娘心頭一凜。

     下了神女峰,便是一處山巒,山靠江邊,頗多幽岩怪石。

     麟兒和惠元,正坐在一處石墩之下,兩人注目前視,她兩人臨近身側,也恍如未覺,這情形,可以說昔所未有。

     瓊娘不覺揪然暗思道:“這可好了,繞下峰來,便是這等失魂落魄,峨嵋之約,隻要人家略施小計,包管片甲難回!”正待出言埋怨。

    眼前白光一閃,麟兒惠元,現出一陣錯愕之容。

    随眼望去,才發覺一椿異事。

    原來離此三十餘步,是一處由河中直升而上的絕崖,少說也有十餘丈高下。

    江流湍急,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花,這本是一種奇事,可供人觀玩。

    崖頭險峻,下豐上削,雖然離地不過丈餘,平的人也可勉強攀登,但因前緣太險,隻一跌落,立便葬身魚腹,誰不惜命?願拿性命打賭? 但此刻絕崖之上,卻坐着一駝背老頭,看那老态龍鐘的樣子,起碼也在八十歲之上。

    他頭上挽着一隻發髻,身披灰布衣袍,雖然補綴重重,但顯得異常幹淨。

    手上的黑竹釣竿,細而又長,論情理,急流之中,魚兒存身不住,擇此為釣,無殊白費心機。

     可是,他偏得了一尾魚,而且還是一尾份量頗重的鮮鯉。

    這條白鱗紅尾,又長又嫩的鯉魚,長幾寸,少說也有五六斤重。

    沿江雖然水資豐富,但激流垂釣,能獲取這麼大的鯉魚,卻非易事了。

    瓊娘見他兄弟兩人,全然不理,不由輕輕咳了一聲,兩人驚覺,趕忙招呼一同落坐。

    雲姬笑道:“兄弟大約看出那駝背老人,釣魚有趣!” “他釣魚不用餌,單憑一絲數鈎,分明依恃自力精純,内功深厚,大魚來往,巧展内力。

    鯉鈎一刺,魚即成擒。

    不過崖高浪大,功力不高的人,難如運用罷了!” 惠元雖曾遭雲姬擒縛,而且幾至喪失真元,此日相逢,卻是毫無芥蒂,而且相得極歡。

     雲姬低語道:“你可知道此入門戶?”元兒搖搖頭。

     “此人絕非川中土著,但停居此處,起碼也在十年以上了。

    他出身來曆,從無人知曉,也絕少與人互打交道。

    遠在十年以前,武成林即注意此老,幾回暗中派人跟蹤,卻發覺他在江濱之上,結廬而居,那時,他身邊還帶着一位七八歲的女孩,孩子除了全身臃腫外,别無異狀。

    駝背老頭,對她算是愛護有加,飲食衣着,必親自料理,孩子稱呼他為爺爺,祖孫兩人,相依為命。

    暗探頭目,扮作附近百姓,想藉機和他混熟後,暗中盤底。

    無如老人諱如深,進入廬中,也絕無怒意,每日除了早晚必須釣魚兩次外,有暇則種蔬植果,恬然自樂。

     武成林明知其為江湖隐者一流,見他并無窺寨之心,也就放過不管。

    最近半年,祖孫不知何往,盜首伏誅,在此間發現,甯非異事?” 雲姬這一說,更引發了麟兒惠元等人的好奇之心。

     瓊娘依着麟兒,附耳言道:“要察看人家的底蘊,不如以誠相見,故示大方,果真是江湖俠隐一流,說不定被我們誠心相感,樂于見面,若是邪惡之輩,說不定他反要暗中探聽我們了!” 惠元果然點首附和。

    距離老者垂釣之處,兩丈開外,便是一處秃松,橫枝逾丈,高與岩齊。

    四人将腳一點,躍落枝上、駝背老人,注目江中,心無二用,對麟兒等人的行止,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元兒雖然有事哽在心頭,但平日那莽撞啤氣,卻是随時可以引發,雙方半響不作一語,他早已忍耐不住,暗道:“待我借點事兒,找他晦氣!”浪花一卷,金鯉翻飛,駝背老人,把手中釣竿,微微一抖,水裡立沖起一股極細微的水箭,朝着那鯉魚。

    惠元手上早折了一段松枝,随手一揚,隐含内家真力,但聞勁風呼嘯,枝同疾矢,朝着水中刺鈎,直奔而至。

     元兒出手雖快,無如人家也并非弱者。

    駝背老人,仍若無其事,僅把手中釣,往底下一揚,無巧不巧,一竿竟打在那段松枝之上。

     枝折落水,刺鈎仍然射中魚身,老人把釣竿往上一揚,白光微閃,呼然作嘯,絲上那條又長又大的鯉魚,卻拍然作響,把惠元一張賽似蘋果的玉頰,撞個正着。

    以牙還牙,以爪還爪,駝背老人竟出手懲治,這可苦了俏哪吒。

    橫技之上,存身不牢,臉上一陣火熱,還夾着一股魚腥異味。

    枝頭到崖腳,少說也有十來丈高,功少稍差的人,怕不跌得筋斷骨折,肉綻皮開。

    俏哪吒臨危不亂,人到空中,立把真氣一提,雙掌朝下折,“靈鷹鼓翼”,借空氣上揚之力,把下降之勢一緩,旋用一式“落葉霞飄”,人如風吹敗葉,竟随風鼓舞起來。

     他也許想用輕功,把老人怔住,雙手連揮之下,俏哪吒又複沖天而起,人如浮光掠影,驚鴻疾電,輕靈美妙,莫之與倫。

    麟兒恐他與人立起糾葛,笑呼一聲:“元弟,快速來此!” 陳惠元複縱落枝頭,玉頰微浮,劍眉掀動,顯然又羞又惱!突聞一聲嬌呼:“爺爺!” 那聲音如雛莺出谷,百啭黃鹂,清脆悅耳之極。

     雲姬忙低語道:“她來了,屈指十年,她自己由孩子變為少女!”言下似大有凄涼感喟之意。

    崖頭已縱落一位少女,滿頭秀發,眸同秋水,身材倒不高不矮,隻是額面和全身,顯得臃腫不堪,那顯然是一種病态。

    根據眼前顯示,駝背老人,既已身懷絕技,卻無法醫治好自己的孫女,這種病,自然不輕!自麟兒惠元直至瓊娘等,六雙妙目,齊集中在少女身上,不由自主,那妮子一陣扭怩,好似自慚形穢般,不敢正目相觑。

     她提着魚簍,簍中卻有鮮魚數條,忽又嬌喚一聲:“爺爺!魚已夠多,提回家,讓孫兒調羹作膳,美酒鮮魚,又夠忙半天活計受了!” 駝背老人笑了一笑,立即收取魚具,雙眸中神光一閃,蓦地一長身,由少女提着魚簍,雙雙由十丈高崖。

    一掠而下,寒風陣陣,勢同倒海排山,猛朝麟兒等所踏橫技一碰,隻聞克嚓一聲,枝斷如鋸。

    麟兒等防不及防,朝下疾降。

    好在四人功力深厚,落地無傷,江濤折岸,水霧彌漫,老人和少女,轉眼即消失所在。

     惠元氣極,不覺呸了聲道:“這真是白日見鬼,找到他們,真得好好把那老小子教訓一頓。

    ”雲姬回眸一笑,施眼色暗裡阻止。

    麟兒雙目,功能透穿雲,此時卻信停立江畔,凝神四矚,顯然在察看老者行蹤,突把劍眉一挑,嘴角間泛起一絲冷笑,突然自言自語道:“這是武林長者對待晚輩之道嗎?”瓊娘知道他動了真怒,說不定又有一場狠鬥,為免有誤行程,多樹強敵,不由婉勸道:“長輩中,有人專喜滑稽玩世,以恩師之尊猶不能免,麟弟何必為小事見懷?” 遠處,突有人笑道:“到底女人比臭男子好!”語言嬌甜,分明又是那臃腫少女所發。

     惠元最氣臭男子這付刺耳頭銜,不由回了一句:“誰說男兒不好?”“你天生一付姑娘像,算是例外如何?”發話的人補上一句,并還傳來那噗哧笑聲。

     把元兒氣得牙齒癢癢,恨聲道:“麟哥哥,我和你找她理論!”兩人繞過崖腳,折向右轉,數十步開外,江岩内陷,便有依自然之勢,結廬而居,證諸雲姬所言,一望而知為駝背老者栖息之處。

    麟兒止步,靜候二女。

    頭上微風竣然,有人從石壁上飛掠而降。

    惠元不甘遭人戲弄,反身折出一掌,這一下,自有六成以上的功力。

    來人不等落地,突将雙掌一翻,竟把元兒打出的掌風,硬行封住。

    惠元立覺警兆連連,不由當場怔住,眼前所立,正是那臃腫少女。

     少女略現扭怩,避開元兒目光,嬌語道:“祖父傳言,謂适才所為,不過卿以相戲,如下嫌蝸居簡慢,不妨稍作栖止,薄酒鮮鯉,雖然難以言敬,究有别于盜泉!”這一來,無異于前倨後恭,且别瞧人家生得臃腫,但言談雅麗,何嘗不是可兒? 麟兒正待回答,眼前紅光微晃,俏瓊娘已随着雲姬,姗姗而至,但聞雲姬接口笑道: “武林後進,得蒙長者垂青,敢不登門造訪?就煩妹子引路如何?”少女淡淡一笑,遂也不再作客套,往前領路。

     沿着江岸石壁,走近廬居,那駝背老者,已背手檐前相候,麟兒和惠元,搶先一步,竟以晚輩叙禮。

     老者手挽麟兒,卻受了惠元全禮,雲瓊二女,正待下拜,少女趕忙阻止,隻好作罷。

    進入木屋,雖然異常簡樸,但桌椅之屬,卻是潔淨異常,屋分内外兩層,木架藤壁,以岩作頂,别具匠心! 少女俟客落坐,立烹泉作飲,舉火為炊,大事張羅。

    瓊娘和雲姬,過意不去,略事寒喧後,即朗然入内,幫閑操作去了。

    老人健談,江湖閱曆也多,所知至博,言無不詳,但一涉及自己姓名來曆,即忙顧左右而言他。

    麟兒、惠元,因身在客邊,探人底蘊,又為江湖所忌,遂也不再問及。

    老者對麟兒所背雙钹,似乎注意非常,言談之間,不免涉及。

     麟兒笑道:“這位傳恩師,以前輩所知之廣,言來自然熟悉,神山三老,為儒道僧結義而成”老者雙眸一睜,眼力現出一種異樣光芒,緩緩說道:“那是很久以前,聽人傳說的老輩人物,雖謂仙術名家,駐顔有術,然也不應還在此時傳徒,其中的确有位神僧,素以恢諧玩世,铙钹所照,魔影潛蹤,是幾時,他将此物傳你,可否給老朽一開眼界?”麟兒,道及經過,并含笑遞過雙钹。

     老頭很鄭重的注視铙上符錄篆文,繼而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