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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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反手抖出,一片半弧形的寒光宛似一把打開的扇子,而由劍身的奇快閃動組成了扇面,猛罩正在奮力後退的石大爺。

     於是,背後的三件兵雙全在刹那間一一落空,砍在地上揚起滿天塵土,同一時間,伽藍劍的淩厲棱鋒已擦着石大爺的膚體,三股血箭進射,他的前胸、左脅、右背,頓時衣破肉翻,露出三條可怖的猩紅口子來。

     石大爺瘦削的面孔鐵青着,他上下颔聚合,踉踉跄跄的倒退出去,白斌就地側斜,“摩伽劍法”猝展,晶瑩的光影與奪目的圓弧相互争輝,帶着漫天蓋地的迷漫劍氣,然後,每個幻閃的弧光中都有劍影在穿射伸縮。

     詹天倫手中的銀鍊了金環呼嘯着卻待截擊,但在絢燦的芒影中,空自被震得跳躍晃擺,根本無法插入,其他六名黃衣人的攻勢亦全被阻攔住,他們好像吃一面無形的羅網所擋截,任是用盡力量撲攫,卻仍被摒拒於這面羅網之外。

     蓦地一聲凄厲的慘号傳來,像有千百隻手在撼動着人們的心弦,那位姓石的大爺好似得了羊癫瘋一樣抽搐着栽倒在地,他那輝煌的“生死金牌”抛在七步之外,瞪着眼,咧着嘴,整個臉孔的條線已完全變了形,四肢拳收了伸,伸了又拳,身上的十七個血洞正如噴泉般往外标射着鮮血,那形狀好不凄慘。

     金環瘟君詹天倫瞋目切齒的尖吼着撲上道:“姓白的,我要剜你的心,锉你的骨!” 時間是迫切而急促的,沒有空隙,沒有環迥,白斌冷漠的估計着敵人飛環罩來的角度,伽藍劍跳彈戳如風,詹天倫揮舞得呼呼霍霍的金環,便一次又一次的硬被磕開。

     車亮大吼着,偕其他五名黃衣人再次拚命圍攻上來,而白斌灑逸又狠毒的運用着他的伽藍劍,那般無畏無懼的周旋在當前七名高手之間,他穿掠着、縱橫着,渾身迸射着星光冷電,有如一個能呼風喚雨,馭駕雲霧的天神。

     忽然,十步之外,彷佛早已站在那裡似的,岑家四兇的三個幸存者,鐵筆雙雄老大和百月彎刀傅泉靜靜的排成一排,來了!終於來了!第二次撲擊将要展開了。

     白斌的伽藍劍猛然掄起一片渾厚的弧光揮向四面,空氣被連接排組的劍刃割裂,發出有如裂帛般的可怖呼嘯,自詹天倫以下的六個黃衣人全不由傾力後躍,而白斌已在大旋身下閃電般掠向那邊一排百月彎刀五人。

     似乎估不到白斌竟言這般鐵似的膽量,百月彎刀傅泉等人不由重重一哼,分朝四個方向飛旋而出。

     一抹伽藍劍的棱鋒,白斌冷冷的道:“傅朋友,你們唬不住我白斌!” 岑家四兇齊聲狂笑,為首一個眉深眼細,小鼻小嘴,面色青白的岑家老三猝然迎上,雙矛分合倏刺,兩股銳利的狂飙有如兩柄巨大的鐵鎚一般呼轟抛出,飛砂揚塵,力道萬鈞。

     幾乎沒有一丁點徵兆,白斌猝然閃動,他的左掌倏翻,虛空劈向半空,右手伽藍劍閃電似的刺向岑家三兇,左右同時出手,同時攻擊,勢力快狠無匹,有如似虛無中撲來的魔豹。

     驚吼半聲,岑家四兇老三——岑堅驚吼半聲,拚命躍退,而白斌劈向空中的掌力,竟蓦然自另一個方向折返過來,不可思議的從兩個毫無可能的位置撞向岑堅與傅泉,這兩股勁力來得是如此狠辣悍厲,尖兇猛銳,又來得如此神鬼難覺,以至岑堅與傅泉雖然傾力躲閃了,卻仍舊被力道的邊緣掃了一下,各自踉跄出好幾步。

     是的,這是白斌“摩伽八式”的第五式“佛跳牆”。

     嘴一撇,白斌道:“嗯!你們還真是不行!” “行”字在他舌尖上打轉,“霍”的寒光暴閃,一柄短斧直飛他腦門,而不分先後,另一柄金燦燦的刀芒也怪蛇似的驟掠腳下。

     瘦削的身形像怒矢飛飄半空,快得就宛如白斌原本就在半空中一樣,於是,岑堅的短斧與傅泉的“金龍刀”便突然斬了個空。

     斜刺裡,岑家四兇老麼——岑覇飛沖而上,他手中握着“蛇尾鞭”在連串的急促“啪啪一震響中,千流萬道的纏繞過來,勢子之快之急,簡直就像千百個使鞭高手同時展開了攻擊一樣。

     就在人們不及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裡,在那陣密集的鞭雨中,白斌的身子倏閃猝橫,就像滾桶般淩空翻出,岑霸的蛇尾鞭竟連個毛也沒有沾上。

     厲叱一聲,岑堅和傅泉又分左右,閃電般夾擊上來,兩件兵刃的光芒燦亮耀目,帶着刺耳的破空銳風猛攻白斌。

     站在一邊的鐵筆穆為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大吼一聲道:“兒郎們,我們上……” 詹天倫如今才确實明白了白斌武學的深度,才知曉了他那股悍野剽猛的力量,這深度是可怖的,那力量是足能搖山撼嶽的,帶着血淋淋的煞氣,威赫赫的聲勢,有如利刃,有如霹靂。

     暗中咬着牙,詹天倫朝他身邊那六位心晃目眩的大爺一揮手,低促而又嚴峻的道:“你們加入戰圈,我以遊鬥的方法用金環長攻牽制,記得不能讓姓白的生還,否則日後本幫便永無甯日了!” 六位大爺提心吊膽的點着頭,分成六個不同的方向悄悄掩上。

     詹天倫又低聲向車亮耳語一陣,車亮答應一聲,依言而去,詹天倫獰笑着,金環在空中“呼”的繞了一轉,倏然淩空砸向了正在激戰中的白斌。

     這時,白斌亦已感到對手所施的壓力正在逐漸加重,而那六名黃衣大爺也适時插了進來,他以一己之力,獨敵十名好手,這份艱辛也夠瞧的了,他目前這十個對手,那一個都是辣手人物,當然,尤以百月彎刀傅泉,功力之高,勁道之雄,那就更不用提了。

     此刻,白斌蓦然全身撲向地面,貼着地面有寸許高度猝而掠進,鋒利的斧雙就在這一刹間幾十次擦過了他的背脊,那幾十次飛斧的時間隻是瞬息,而白斌撲掠的時間也隻是瞬息,他是來得那麼快,那麼奇,那麼出人意表,以緻岑覇發現自己再次落空之下,白斌差不多到了他前面三尺之處。

     金芒飛揚,百月彎刀傅泉沉重而巨大的“金龍刀”兜空暴斬而下,出手便是十七刀,刀身上精工雕镂的龍形圖案映着日光反射出一片抖動眩燦的光芒,以及那條雕刻的龍圖越發栩栩如生,須爪如真了……。

     白斌的身子貼着地面,而傅泉的刀勢又在此刻由上面斜着砍到,任何人的意識中,他必然會拔高或者橫竄,當然,傅泉與岑堅也有着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們卻想錯了,每個人全想錯了……。

     一聲尖厲的嘯聲宛如鬼泣般出自白斌口中,就在這種間不容發的危殆的情勢裡,他的雙臂竟環身揮閃抖振,動作之快,簡直已看不清他每一個揮展的過程了。

    隻一眨眼,一陣狂猛而盤旋的勁風猝然繞着他的身軀卷起,如同一陣突起的龍卷風,這股呼嘯的勁氣來得如此急速,如此奇異,又如此剛烈,以緻傅泉砍來的十七刀一下子被反震到了一旁,岑堅正駭然躍退,一溜溜、一朵朵、一波波的劍影已有加惡魔的嘲笑般蓦地迸飛四散,方才,白斌以連續“佛升天”、“佛合十”和“佛湼磐”的招術造成了他護體的無形罡炁,現在,他這三式已并成一招,同時推出了。

     “啊”的一聲慘嚎,岑堅結實的身子連翻帶滾的摔了出去,手上拿着的短斧也滴溜溜抛飛向一邊,一溜劍過空際的寒光襯映着他一口接一口的鮮血,那情景好凄慘。

     呼嘯着,一根龍頭短杖亮白的銀輝瀉向白斌的背心,倒天索則如活蟒般盤地而來,在須臾裡,白斌使出他的“微波術”、“魔豹閃”,身形距着地面一寸左右急速翻滾,翻滾在倒天索之上,龍頭短杖之下,而在這時,他左手反抖,三柄彎雙短刀已在一閃之下猝然暴射而去。

     三柄彎雙短刀的去勢是如此之快,宛如欲追上過去千百年的時光,方才一現,那邊三個黃衣大爺已全部慘号着摔倒,三個人中刀的位置都是一樣——心口。

     厮鬥的來臨是快捷而突兀的,而厮門的結果亦然,這結果是如此令人感到不及承受,以緻當奔救不及的岑覇正驚得一怔之際,白斌已猛然大翻身撲向了傅泉。

     這時分,傅泉的手膀仍在發麻,他腦袋裡的念頭尚未及轉過彎子來,白斌已帶着一片雄渾暴烈的掌山壓到他的頭頂了。

     怪叫一聲,傅泉斜竄三尺,“金龍刀”反手倒旋,白斌卻一下子黏到他的刀身上,身形随着他的刀脊起伏擺動,仿佛白斌已鬥然失去了重量,失去了形質,完全和空氣融為一體了。

     心瞻俱裂的岑堅拚命沖了上來,一邊狂叫道:“抛刀,傅兄,抛刀!” 傅泉的臉孔扭曲了,他那一把金閃閃的怪髯根根倒豎,雙目帶赤,瘋狂般的吼着,他的左掌血雙似的猝而劈去,右手的“金龍刀”也立即翻轉刀面,傾力向上倒劃。

     “呼”的一聲,白斌的身體彈起一尺,他閃電般略一斜旋,左手已立拍向前面的空間,但是,就在他的掌勢拍向虛無的空氣時,一股強如鐵鎚的沉重勁力已立時向他猛撞過來。

     刀、掌全然失算,傅泉正待滾地抽身,一片窒人的勁風卻宛似一面黑網驟然罩下,“通”的悶響傳出,傅泉好像被人自身垢猛鎚了一鎚似的撲跌向前,他撲跌的勢子十分強烈,剛好又把沖上來的岑堅逼得疾狽閃開,而傅泉的下半身還沒有完全站實的時候,白斌已飛起十一腳,又将他似大繡珠似的踢得在空中連連滾翻,紅淋淋的熱血狂噴自這位關外大豪的口中。

    白斌在第十一次往下墜落的時候,猝然地伸手扯住了傅泉的胡子,奮力倏抖,於是,“嗤”的一聲刺耳裂膚之聲響起,傅泉偌大的身軀被重重橫摔出三丈之外,白斌的手中,有一把連着皮肉,血糊糊的胡子,正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慘白而又令人作嘔的光彩,那光彩是金燦而赤紅的,黏着肉,沾着血,似是還在白斌的手上抖顫着。

     現在,風雲堡的每一個人全儍了,全呆了,全愕了!他們驚恐的看着白斌血淋淋的左手,震駭的注視着白斌臉孔上那份肅煞,而白斌慢慢松開手指,任他手中那把胡子随風飄散,又一根一根的落向四周。

     就在這時,一隊黑衣大漢約有二十多人已沖向了白斌,個個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