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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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落與絕望,他踉跄的向這邊奔跑着,喉頭不停窒息般的吼聲……。

     他猛一咬牙。

    手臂往下一揮:“放箭!” 甚至他這兩字還在嘴裡打滾,一片強勁的弓弦機括之聲已“奪奪”響起,千萬支尖銳箭矢閃泛着晶瑩的藍芒,呼嘯着蓬射而去。

     白斌的嘴唇抿起一道優美的半弧,寒骨令“呼”的帶起一道彩虹似的光芒,一層層的、一重重的,無形的澎湃氣流在光芒湧氣的同時已嘯叫着廻蕩湧激,飛來的箭矢像是螢蟲撞着巨瀑,無聲無息的消弭失蹤,或是四散崩曳。

    這情景是美妙而罕見的,似是一蓬蓬正月的火炮射在空中,卻又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一丁一點也不剩下。

     在這些蓬飛混亂的箭雨中,周尚義甚至連閃避的念頭還沒有興起,身上已被射中七、八箭,他嚎叫着跌倒在地,凄厲的翻倒哀叫道:“羅……小……成……你……你……好狠啊………你……好沒良心啊……” 青面閻王直楞楞的站在那裡發呆,他目注着自己的夥伴在箭傷之下作垂死的哀嚎,心裡有如刀割,但是,此刻,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一個瘦削尖臉的小個子奔到他的面前,惶急的道:“執法,箭已快用完了,弟子看,還是速召埋伏丘陵另一邊的人馬前來助陣才是,否則隻憑我們是挺不住了……” 青面閻王心裡哆嗦,臉上也沉不住了,他急切的道:“各堂好手還有幾人?” 那瘦小漢子左右一看,忙道:“鐵馬堂與上隆堂合起來尚有十一人,加上紅旗之下的‘五條鞭’,共有十六名撐得起場面的……” 羅小成一跺腳,吼道:“快通知魯護法來援!” 瘦小漢子答應一聲,嘴裡尖銳的打了個唿哨,箭手中的一個已迅速弓上弦按搭支煙硝火箭,猝溜溜的射上高空。

     一聲狂笑起處,白斌已在一片紅芒閃耀中,帶着四濺分射的滿身紅霞電般掠進,這情景真是令人目眩神迷,他已能将體外的光輝融沾於本身的軀體上,這雖是刹那之間的幻象,卻也夠得上匪夷所思了。

     前面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退後,寒骨令已幻起一道光影,一陣連串的骨骼碎裂聲加雜在凄厲的嘶嚎裡傳來,熱血迸濺中,已似狂風掃葉般栽倒了二十幾名大漢。

     青面閻王羅小成大叫一聲,舞着手中短鏟直掠而上,慘怖的大吼道:“姓白的,老夫與你拼了!” 白斌倏忽落向地下,上身微彎,寒骨令一抖猝掃,七名大漢打着轉子摔了出去,他腳踵突旋,寒骨令上下交舞,翻滾有如長江大浪般浩浩而去,在這陣翻滾之中,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此起彼落,連續不斷的傳來,馬刀、弓箭滿天飛舞,鮮血、人頭淩空跳擲,瞬息之間,地上已躺下了四十多具新添的屍體。

     一個大翻身,白斌狂笑着追上了青面閻王羅小成,寒骨令閃晃起千百條匹練也似光帶暴卷而去,照面之間,已将羅小成逼得左擡右攔,狼狽退後。

     兩條人影厲叱聲中,自兩側撲來,一條倒須鞭和一條蟒皮,在空中打着唿哨分纏白斌的上下盤,白斌哼了哼,寒骨令一揚直搗,左掌卻劃過一道飄忽的點線顫抖着劈去,攻擊者“嘿”了一聲,迅速後退。

     白斌身形蓦地騰空,在空中一個急旋,寒骨令灑出萬千晶點,“嗚嗚”的嚎叫聲響宛如冤鬼夜哭,那兩名使鞭者還沒來得及再退,已像突然喝醉酒似的雙雙搖晃着倒下,他們身上,俱皆布滿了拇指粗細的窟窿。

     一咬牙,白斌左掌閃電般朝再度撲上的羅小成劈出七掌,寒骨令已自一名掩到身後的高大敵人胸膛内插進又拔出,合尖映着烈日一晃,斜偏着左右砸飛了兩個手執短戟的壯漢,手肘猛縮之下,寒骨令硬磕飛了一把三環大砍刀,令身一擦忽起,那名大砍刀主人的臉上五官已被擦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

     白斌發狂了似的一挫身,寒骨令呼嘯着急攻青面閻王羅小成,在一片汪洋般蓋下的銀光裡,羅小威素以擅長的“萬宗鏟法”竟已絲毫施展不開,七招之下,他的短柄月牙鏟已被震飛! 一個滿嘴蓄着大胡子的大漢拼死撲來相救,他肌肉突虬的雙臂一圈猛推,勁風旋舞中,雙腿倏掃白斌。

     白斌閃電般側身斜轉,寒骨令飛點敵人雙目,銀光浩蕩中,他的左掌一平倏斜“鬼索魂”,猝斬那大胡子踢來的雙腿。

     “克嚓”一聲刺耳的折骨之響傳來,大胡子厲吼一聲,重重摔倒,白斌低沉的道:“大胡子,抱歉了!” “了”字出口,寒骨令的尖端已插進了大胡子的小腹,此刻的羅小成面色全變烏紫的在地下連連翻滾而去,他的雙手虎口全已震裂,鮮血淋漓中,他的目光震駭的發覺己方之人皆已在這瞬息之間奔逃一空。

     心驚膽裂之下,他急忙挺身躍起,當他尚未及回頭注視,一陣巨大的痛苦已令他幾乎倒了下去,他低下頭,一隻尖銳的紅玉前端正透出在他胸腔之外,令尖上,一滴濃稠的血正緩緩的淌下…… 羅小成面色慘白如紙,他還硬的側轉過頭,嘴角抽搐着道:“白……白……斌……” 白斌目光澄澈,但是,卻澄澈得那麼寒森而不帶一抹暖意,他生澀的道:“如何?” 羅小成眼睛翻了翻,低啞的道:“我……我……不能……不能活了麼?” 白斌抿抿唇,冷冷的道:“我想是如此。

    ” 羅小成喉頭咕噜了一陣,聲如遊絲道:“本……本幫……幫……的援兵……呢?” 白斌哼了一聲,道:“至今未見。

    ” 全身蓦地痙攣了一下,羅小成瘦削的身子軟軟倒向塵埃,寒骨令白他背心滑出,沾滿了厚厚的血迹。

     白斌怔怔地注視着自己手中的寒骨令,好半晌,目光再在這片醜惡的丘陵上移動,四處都是些形狀慘怖的屍體,都是灘灘點點的鮮血,兵刃、弓刃丢置一地,甚至連馬匹的遺屍皆是那麼凄厲古怪。

     人生下來目的乃是活着,但是,卻又往往為了一些形勢上的争鬥而放棄了生命,這種争鬥,有的在於必行,有的卻應可避晃,難得言的,卻是在於參加争鬥的人們是否分辯得清楚,人類是最聰明的動物,人又何嘗不是最愚蠢的呢? 烈陽下,白斌轉過身來,一步一步朝前面走,前面,老化子已由淺溝踏上了道路,他顯然已為眼前這一片活生生的地獄景象震懾住了,張着大口,雙眼直楞楞的瞧着,連眨全不會眨了。

     白斌慢慢行到他面前站住,老化子艱澀的咽了口唾沬,道:“這……這都是小兄弟你一個人幹的?” 白斌沒有表情的點點頭,老化子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低沉的道:“有沒有活口?” 白斌的臉色忽地古怪的一變,沒有回答他的話,自管轉過身去搜索。

    吓!在通往九華山的那一道路上,一個高大魁梧,年約二十九歲左右的青年,英俊爽飒,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老化子也看見了,他吸了口氣,低低的道:“此人像是十面人妖之子陰陽童宗居平?” 白斌略現疲倦的露出一絲微笑,道:“不錯!” 陽光越發炙熱了,顯得有些令人眼睛發花,從那路邊走過來的宗居平,卻是顯得如此安祥而冷沉的一步步走近,黃土路上,有一層厚厚的黃塵,在這人舉步落足之間,卻連一點灰沙也沒有帶起。

     宗居平安閑的走着,一步一步的,終於,他隔着白斌與老化子兩人已不足五丈的距離了。

     白斌懶懶的抹拭着寒骨令上的血迹,懶散的道:“宗兄,現在,你可以止步了。

    ” 宗居平果然停止了前進,一雙星目宛如鷹眸般犀利而尖銳的凝注着白斌,那雙炯然而冰冷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們的肺腑。

     白斌用手抹了一下汗,輕輕彈灑於地下,疲乏的道:“宗居平,你要什麼?或者,你想要什麼?” 宗居平靜靜的瞧着白斌,好一陣子,他語聲平淡的就像一抹薄薄煙雲,道:“白賢弟,一别數年,想不到賢弟武藝精進如許神速,可喜可賀!” 白斌笑了笑,道:“宗兄是否嫌白某命長了些?” 宗居平未答腔,岔開話題道:“地上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白斌道:“不錯,沒有任何幫手。

    ” 宗居平目光閃了閃,冷峻的道:“你不覺得狠了一些?” 白斌望着對方,道:“我不願如此,但是,隻要開始,結果便成為這樣。

    ” 沉默了片刻,宗居平道:“方才,有本幫幫衆三十餘騎士惶然北遁,我心知有異,加步趕來,卻已不及阻止這場悲劇。

    ” 白斌輕蔑的勾勾唇角,道:“你想阻止,就該‘快’步奔來,否則,你便來不及,因為我的出手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