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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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的仇恨,縱然明白成功的機會渺茫,可是他仍不願意放棄僅有的機會,為了消弭另一場悲劇,他隻能賭賭殷莫邪善良的心了。

     坐在殷家客廳裡,莊心語靜靜等着,思量的心一直到殷莫邪在殷水痕的陪同下出現時才告終止。

     “莫邪……”莊心語忙迎上去,然而到嘴邊的話卻在見到殷莫邪臉上冷寒如冰的神色時,硬生生往肚子吞了回去,同時心裡也暗驚于殷莫邪前、後兩種截然不同形态。

     “心語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大哥對你做了什麼?”扶着殷莫邪坐到沙發上,殷水痕笑看着莊心語而問。

     “不是,他并沒有對我做什麼,其實我今天是為了莫邪來的。

    ” 這話引起殷莫邪的注意,因而擡頭,也因此與莊心語一直為曾離開的眼光接觸。

     似乎知道殷莫邪心裡的疑問,莊心語笑道:“你說過,期望過安定無争的日子,你也說過人性本善,那麼你一定不願意讓恨填滿心胸,讓仇替代了生命的意義不是嗎?” 擱在膝蓋上的雙手輕輕一顫,殷莫邪垂下了眼。

    意義?心死了,命早也逝去,留下的不過是皮囊一具,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呢? “心語你這是?”殷莫邪尚未有反應,一旁的殷水痕就已經聽出不對勁了。

     莊心語繼續對殷莫邪說:“莫邪,我們都知道被仇恨左右的人生是可悲也可憐的,當年你不也為了避開怨恨才選擇遠走他鄉嗎?” 是啊,我是選擇避開,可是我換來的是什麼?我得到的又是什麼?一思及父親的死,再想到孤兒院那些無辜的孩子,殷莫邪眼更冷,心更寒了。

    就在此時,一股溫柔的力道自緊握的雙手傳升,怔仲之餘才發現溫軟處來自身旁的殷水痕。

     感受到殷莫邪翻騰的情緒,也察覺他激昂的怨恨,殷水痕伸手握住了殷莫邪的手,想給予安撫和支持。

     擡頭看着殷水痕,俊秀的臉、關懷憂心的表情,暖意壓下了怨慰,回眸迎上莊心語,緩緩地搖搖頭。

     “莫邪?”莊心語不懂殷莫邪搖頭是什麼意思,也不明白他的心思是什麼,隻能看着他拿起桌上早已準備的筆紙飛快地寫。

     “不願仇恨沾身,所以離鄉背井;期望彌補,所以忍辱負重;要身體,我給;要尊嚴,我抛;是人過着非人日子,求死去不能!得到的是什麼?父親被他氣死,孤兒院因他而失,你讓我如何化?如何放?” 字字全是長久以來的血與淚,句句皆是割肉剝心,聲聲指控着殷水遙殘酷的心腸,看得莊心語無言以對。

     “莫邪,如果仇恨深藏在心長達十六年,你認為有沒有立即放下的可能?我明白你恨的不是水遙對你所做的一切,而是他惡意氣死你父親和迫害孤兒院,撇開殷老先生的死不說,之前我們一直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以為害我們的人是你,直到那天你和殷遙蓉坦誠‘相談’之後,我們才知道當年的事并不能怪你。

    可是那時水遙他們無法說服自己暫緩怨恨的心,又困惑在矛盾之間,他隻能硬着頭皮做下去。

    現在,卻因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的演變也讓他無法為自己尋得台階下,能夠化解這場恩怨的人隻有你了,隻要——” 手指按上了唇,阻止他極力想勸解的話,莊心語隻能再看着殷莫邪伏案而寫。

     “無所謂了。

    兇手也好、無辜也罷,我都努力過了,不放過我的是他,逼我的也是他,如今我什麼也沒有了,既然沒有了我還能求什麼?” “但是……但是你還有殷夫人、還有水痕陪伴你——” “不要再勸我了,心語。

    我感激你對我的關懷,也謝謝你一直諒解我,你的善良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但要我主動和殷水遙化解恩怨不可能!要我忘了父親臨死前的模樣不可能!要我坐視殷氏集團落入殷水遙手中更加不可能!” 激動的情緒,顫抖的手書寫出不穩、扭曲的字體,哀痛又冰冷的容顔透露出堅定的心意,看着眼前的一切,莊心語更感到憂心仲仲,難道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悲劇上演嗎?無計可施的他不禁焦慮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