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歸去來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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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相觑。

     “忠世,你去井伊次郎處借四匹馬來。

    我們四人騎到西野。

    要普通馬匹即可。

    ” “父親。

    ”忠勝忍不住插嘴道,“還是讓信廣乘轎吧。

    ” “哼!”新八郎牙齒咬得咯吱響,“如果你和忠世願意擡,便坐轎子。

    ” 忠世一笑,飛奔出去借馬。

     此時的寺院是少數可以避開紛争的地帶,在俗世勉強維持着安穩。

    因此笠寺被織田今川兩家定為人質交換的場所。

    進入山門,便可看見兩家的帳篷已經紮起,在寒風中呼呼作響。

     山門前,兩家的武士和好奇的村民擠在一起。

    在這裡,織田的人質——岡崎城年幼的城主松平竹千代和織田家長子安祥城主信廣即将交換,百姓們争相前來目睹這難得一見的場面。

     “聽說松平竹千代還隻是個八歲的孩童。

    ” “他們究竟會以怎樣的模樣出現呢?” “織田信廣已經十八歲了。

    ” 隊伍一旦進了山門,百姓們就看不到了。

    于是,他們希望能夠看到雙方到達和離去時的情景,他們太想知道大名的“苦痛”到底是什麼樣子,以作為自己悲慘生活的慰藉。

    圍觀的百姓愈來愈多,各種猜測層出不窮,不久,就過了巳時。

     “讓開,小心傷着。

    ”随着叫嚷聲,東邊的大路上塵土飛揚,四匹馬風馳電掣般馳來。

    人們轟地讓開一條道。

     最前面的那位身穿金甲,長發飛揚,勇猛異常,氣喘籲籲,不時高高揮舞着長槍。

    緊随其後的那個武士還十分年輕。

    他隻披铠甲,赤手空拳。

    最後是兩個年輕武士,他們冰冷的長槍緊貼身體。

     “先鋒!這是安祥城的先鋒。

    ” “先鋒都如此勇猛——最前面那人是誰?” 人們一邊讓路,一邊議論紛紛。

     “停!”山門前,打頭的那人突然勒住馬。

    但他并未下馬,而是緊夾住馬肚,在原地打轉。

    後邊的三匹馬也和他一樣兜起圈子來。

     那個領頭者瘋狂地揮舞着長槍,對着山門大聲嚷道:“今川、織田兩家的朋友:松平竹千代的家臣、上和田的莽夫大久保新八郎忠俊護送織田三郎五郎信廣公子到此!” 圍觀的人們驚訝地看看信廣,又看看新八郎。

    新八郎終于飛身下馬,目光如電,掃視了一眼周圍,向信廣努嘴道:“進去!” 信廣滿額是汗,默默地下了馬,踉踉跄跄,險些摔倒,最後抓住手中的缰繩才勉強站穩。

    圍觀的人們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進去!”新八郎又大喝一聲。

     信廣握着缰繩,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這番情景,從圍觀人群中騰騰走出一個小厮,從信廣手中接過了缰繩。

    他是織田家的人。

    新八郎惡狠狠地盯着他,但沒有吭聲。

    那小厮牽着馬,挺起胸膛随信廣走進山門。

     人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此情此景太出乎他們意料了。

    正在此時,西邊大道上又來了一匹馬,一個下人替騎者牽着馬缰。

     “啊呀,那人沒穿铠甲。

    ” “真的。

    大概是來遊山玩水。

    ”人們猜測起來,不過并不覺意外。

    牽馬的下人腳步笃定緩慢,腰挎長刀,而馬背上的那個人則穿着加賀染的和服,就像畫裡的美男子。

     “那人難道是松平竹千代公子?” “怎麼可能?竹千代公子剛剛八歲。

    大概是織田的先鋒。

    ”衆人正在交頭接耳,馬背上的年輕人已經緩緩過來,冷冷打量着周圍的人。

    他身着如此華麗,絕非平常人物,但誰也不知道此人的來頭。

    其實,他就是隐藏在織田家背後——更确切地說,是隐藏在織田信長背後的神秘人物竹之内波太郎。

     波太郎在山門前下馬後,整了整衣裝。

    “熱田來人馬上就到。

    ”他漫不經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便隐到人群中去了。

     “啊……他原來也是來看熱鬧的。

    ” “嗯。

    但他到底是哪位貴人呢?” 圍觀的人們分外驚訝,但當看到護送竹千代的隊伍時,他們的視線便轉移了。

    先是一列長槍隊,接着是身穿野袴的騎士,後面跟着兩頂轎子。

    轎子後面,是裝滿竹千代的玩具和日常用品的箱子。

    那之後,一個下人牽着一匹馬。

    這匹額頭純白的栗毛馬是信長贈給竹千代的禮物。

    隊伍的最後,一個氣勢軒昂的武士騎在馬上,負責斷後。

    這支隊伍和護送信廣的隊伍差别如此之大,圍觀的人不禁大感迷惑。

     隊伍到了山門,騎馬的武士大聲道:“松平竹千代公子到!” 話音剛落,裡面大步跑出來一個人。

    人群不禁“啊”了一聲。

    那人正是剛剛護送織田信廣、将信廣喝進山門的大久保新八郎忠俊。

    他猛地沖到轎子旁邊,恭敬地跪地迎接。

     他一跪下,便大聲喊道:“竹千代公子!少主!” 轎子停下了。

     “在下大久保新八郎忠俊,見過少主!” 人們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幕。

    此時轎簾從裡面輕輕打開了,露出一張平靜如水的圓臉。

    他身上的裝束好像也是信長所贈,白底和服上印着葵花紋。

    “是你。

    ”他小小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是……是……正是!”新八郎緊緊盯着已多時不曾見面的竹千代。

    “少主,我們勝了。

    在您離開岡崎城的這段日子裡,松平家臣齊心協力,沒有輸給……沒有輸給任何人!”說到這裡,他的臉劇烈地抽搐,淚涕橫流。

     竹千代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熾烈地凝視着新八郎。

    與他坐在一起的阿部德千代,則如同雕像般挺身而坐。

     “少主長大了……長大了……這是松平氏的福氣……” “是松平氏之福。

    ” “少主!” “把眼淚擦去。

    ” “是……是。

    ” “不要緊,不要哭了。

    ” “是……是……是。

    ” “我從信長公子那裡借了一匹馬,你把它牽過來。

    ” “信長公子?”竹千代靜靜地點點頭,放下轎簾。

    騎馬的兩個武士已經下來。

    轎子再次被擡了起來,向山門内去了。

     “這匹馬很有些來頭。

    ”牽着竹千代坐騎的那名下級武士,将缰繩遞給一臉茫然的新八郎。

    新八郎抓過缰繩,恨恨地望了望四周,和那匹馬一起消失在山門内。

    圍觀的人們松了一口氣,又紛紛猜測起來。

     “的确……理應如此。

    ” “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