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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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那個牙醫真的好可怕!”我趕緊解釋。

     有時我真懷疑為什麼我能和可樂維持友誼六年之久?她是個對事情鮮少要求的人,所以我偶爾有些抱怨,她就會當我亂發牢騷。

    例如吃便當時我嫌便當盒不好看,影響我的食欲、看報紙時嫌報紙油墨味難聞、下雨天時嫌路上狗大便變成爛泥狀……這些事情明明就存在,不光是我無法忍受,我想每個人也都不能忍受這些事情吧,那麼何不大聲的說出來呢? “你高興就好了。

    要不我再幫你打聽看哪個牙醫診所比較好。

    ”可樂忙著手頭的工作,一邊還得聽我發牢騷。

     “可樂,我告訴你喔……”我努力的把早上看牙的每個細節二報告,可樂也稱我心意的不時發出同情的聲音安慰我。

     小平頭醫生的怪異動作、可怕的鑽子,還有刺眼的黃燈……我看牙醫的心路曆程花一個小時也說不完。

     ***** 不知道是不是偷懶的報應,我利用送花的空檔跑到電影院去看早場電影,讓可樂一個人留守在花店,電影沒看完,牙卻痛了起來。

     明明看的是一出浪漫愛情喜劇,戲院裡的觀衆看得哈哈大笑時,我卻哭了起來。

     牙痛令我沒有辦法好好看完電影,我決定回花店。

    也許老天爺會看在我立刻悔改的分上,終止對我的懲罰。

     可樂對我的開小差沒有一點責備,反而關心的要我再去看一次醫生。

     “又牙痛?要不我現在馬上幫你挂号,你去看牙醫吧。

    ” 我翻遍桌子找尋我的救命良藥。

     “可樂,我的齒治水呢?” “我以為你不需要,所以丢了。

    ”可樂歉疚地望著我。

     “你幹嘛亂丢我的東西!怎麼辦?我快痛死了!”我想到冰應該能鎮痛,跑到冰著各種花束的大型冷藏箱前面,打開冷藏箱門,整顆頭塞了進去。

     “你還是去看牙醫吧。

    ” “到哪裡看?你打聽到這附近比較好的牙醫了嗎?”冰涼的冷氣果然稍稍減緩了我的疼痛,不過我總不能一直把頭塞進冷藏箱裡,這樣遲早重感冒。

     “你上次不是到附近公立醫院看診嗎?那邊滿近的,你還是從一而終吧。

    ” “我才不要!上次我就說過那個小平頭醫生很可怕了!”我探出頭,将冰箱門關上。

    “我現在好多了,應該不會再痛了。

    ”牙一不痛,我的表情也比較不兇惡。

     可樂看我牙不痛了,戰戰兢兢地問道:“禾禾,如果你不去看牙醫的話,可不可以請你把這束花送到B大廈十二樓,十二點鐘要送到,是那個黛安娜小姐訂的花束。

    ” 黛安娜小姐,我最懼怕的顧客之一。

     她是個極度自戀而且虛榮、愛現的女人。

     經營花店以來,遇過最多的是男士買花讨好自己心愛的女人這類情形,再來就是一些媽媽們買花裝飾生活,而這位黛安娜小姐老是買花送給自己。

    這還不打緊,她老是要我們在卡片寫些惡心巴拉的句子,例如:給心目中完美的維那斯女神--黛安娜永遠愛你的傑克要我們昧著良心寫這些句子已經很教人情何以堪了,每次送花給黛安娜時,她又總是以惟恐天下不知的德性大呼小叫地說著:“傑克又送花給我?哦!早叫他不要老是送花給我了,我都快得花粉症了!” 每次她裝腔作勢的說著這些話時,知道事情真相的我都隻能冷眼旁觀地站在一旁,等她把獨角戲演完。

     可樂為人比較厚道,她會配合黛安娜演戲,說些取悅她的話。

     我從來沒看過那個傑克,可樂也沒看過,可能連那個黛安娜也沒見過吧。

     一想到黛安娜的臉和她誇張的說話方式,我當下做了決定。

     “我的牙好像又痛了起來,我看我還是去看牙醫好了,花就麻煩你送了。

    反正花店中午生意一向清淡,休息個半小時應該沒關系。

    ” ***** “蔡佳禾。

    ” 初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到,還是有些驚吓的感覺。

    我像行屍走肉一般的走進診療室裡,安分地坐在診療椅上。

     小平頭仍然是小平頭,眼鏡、口罩,加上沒有情緒的聲音:“蔡佳禾,上個禮拜來過一次,怎麼這次隔了這麼久才來?”他翻了翻病曆。

     “沒時間。

    ”我簡潔地回答。

    待會兒又得把嘴撐得大大的,現在能閉上嘴我就盡量閉上吧。

     小平頭牙醫沒有再說話,開始準備工具。

     我真懷疑像小平頭這樣的人怎麼能當醫生?冷冰冰的,一點人氣都沒有,也不懂得主動和病人溝通,這樣怎麼知道病人的感覺?當他的病人真可憐,而我就是這個可憐人之一。

     治療開始,我張大嘴巴任由小平頭牙醫又是鑽子、又是鉗子的在我口腔中作業著。

    有時他也會問我:“這樣痛不痛?”之類的話,不過他老是在我張大嘴,動彈不得的時候才這麼問,我根本沒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