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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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佳禾。

    ”護士喊著我的名字。

     反射神經讓我立刻回應道:“我。

    ” “該你了。

    ”護士看了我一眼,沒什麼表情。

     她領著我走進小小的診療室,并且要我坐到診療椅上,然後機械性的把眼神移到手上的病曆。

     “你坐在這裡,醫生馬上過來。

    ” 我在像電椅的診療椅上躺下來,不安的扯動衣襟,又摸摸頭發,眼神飄忽地看著天花闆。

     幾分鐘之後,一張大臉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怎麼樣?”戴著眼鏡和口罩的小平頭醫生隔著口罩和我說話。

    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聽不出他的情緒,“怎麼樣?”我反問道。

     什麼怎麼樣?當然是牙痛!難不成有人會因為頭痛來看牙醫嗎?我正想這麼回答時,再次看到變态殺人魔的翻版在我面前重現。

     小平頭醫生再度不自然的扭動頸椎,才又說道:“牙痛是不是?嘴巴張開。

    ” 我二話不說,立刻張嘴巴。

     “張大點!”小平頭醫生将椅子上方的黃燈打開,拿著器具撬開我的嘴巴。

     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其間又扭了一次脖子,看他的腦袋瓜就在距離我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晃動,那種可怕更是加深三十倍。

     好不容易,他對我的牙下評論。

     “牙結石很多,大部分的牙都蛀掉了,下排的兩顆智齒也需要拔掉。

    ”他又問:“你多久沒看牙醫了?” 我的嘴巴持續的張大著,他手上的工具也仍在我嘴巴裡晃過來又晃過去,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抗議聲。

     “這顆蛀牙……” 我感覺他正用尖尖的物體在我那顆被挖空的臼齒裡攪動著。

     “這顆牙蛀得很嚴重了,怎麼拖這麼久才看醫生?” 我的嘴仍然張得大大的,因為沒有辦法吞口水的關系,我覺得自己快被口水嗆住了。

     “今天先洗牙結石好了。

    ”他終于暫時放過我,把看診工具由我的嘴巴裡移出,轉過身去準備其它的工具。

     好不容易可以将嘴巴閉上,我趕緊吞了兩口口水。

     “我想……”我想說的是,我想改天再來看診,不過這位小平頭醫生一點發言權也沒留給我,他很快的又轉身面向我。

     “嘴巴張大,洗牙。

    ” 看到小平頭醫生的眼睛,我再度乖乖的把嘴巴張開。

    沒辦法,我實在太害怕了!一個人孤獨的看牙醫已經是人生的一大關卡,又遇上怪怪的小平頭醫生,這種處境就更雪上加霜了。

     接下來,我看見一大堆水氣在我臉頰上方飄散著,有些還落在我的臉上,陣陣的酸楚由牙龈開始傳出。

    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最可怕的是,放在我嘴邊的抽水導管一點作用也沒有,過多的唾液沿著我的嘴角流出。

     一定很醜吧!我可是個女生哪!雖然在心裡不停地呐喊著,可是無情的唾液還是不停地流出。

     小平頭醫生突然停止動作,第一次仔細端看我的臉。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很清楚的知道,在此之前他的視線隻落在我的口腔裡、牙齒上。

     接著,他拎起别在我胸前的紙巾在我的嘴角抹了兩下。

     長了這大,居然還得被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抹口水,這個動作令我感到十足的難堪。

    我的雙手緊握成拳,真希望我有足夠的勇氣一拳揮在小平頭牙醫的鼻梁上,把他打昏,然後再-走了之·“漱口。

    ”小平頭醫生簡單的兩個字,對我而言卻像天大的恩澤。

     我珍惜的捧著漱口杯,把握這個嘴巴得以恢複自由的機會。

    因為我知道隻要小平頭醫生一聲令下,我就必須再度不顧形象的張大嘴。

     ***** 可樂忙著紮緊下午要送出的新娘捧花,看到我走進門,立刻停下動作。

     “怎麼樣?”可樂關心地問道。

     “我覺得看牙醫是世界上最沒自尊的事情。

    ”捧著雙頰,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可樂歪了歪頭,不解的模樣,又回到原先的工作。

     “看牙醫和自尊沒有關系吧?” “我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流了滿臉的口水,你說是不是很沒有尊嚴?”一想到這我就難過。

     “誰在乎你流了多少口水,對一個牙醫生而言,流口水和滿嘴的爛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吧。

    ”可樂說道。

     說的也是。

    可樂的話不多,卻有很大的安慰作用。

     “什麼時候要覆診?”可樂把手頭的花束完成,又著手于另一個工作。

     “我想換家診所。

    ”我說。

     “為什麼?” “幫我看診的那個牙醫好可怕,看起來像變态殺人魔一樣,而且一點也不親切、溫柔。

    ”我說出對小平頭醫生的感覺。

     “随便你,反正我早猜到不管到哪裡看牙,你都會發牢騷。

    ”可樂拿了一株滿天星在我眼前晃了晃,繼續說道:“你的牢騷就像滿天星一樣數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