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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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相信她會在二十世紀的中國,平平安安的長大…… 是因為守護她的父母和奶奶都不在了,所以她才會再被時空之流給卷回來嗎? 讓她見到了原始的親人,明白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卻又逼她再度面臨生離死别,是幸或不幸呢? “仙齡,别哭,我把蝶飛交給你了,覆巢之下無完卵,我本來就抱着甯做斷頭鬼,也不做亡國奴的必死決心,現在求仁得仁,果然是上天垂憐,又派遣你來照顧蝶飛,”鳳舞露出壯烈的湛然神情,唇邊甚至浮現一抹笑容說:“這一生,我已了無遺憾。

    ” 望着她閉上的眼睛,仙齡不禁用力抱緊她已失去生命力的身子,無聲的哭喊道:姊姊!姊姊!我就是蝶飛,我就是蝶飛啊,你不是說我和蝶飛講話、談吐、口氣和内容都好像嗎?那是因為我就是蝶飛,我們其實是同一個人啊! 是,仙齡也開始覺得老天終究是慈悲的,才會讓她再回來,回來為姊姊送行,讓她走得了無遺憾。

     “小林,”桑兒輕拉了下她的肩膀說:“别再傷心,我們要想辦法趕快離開才行。

    ” “劉嬷嬷!”夏雨也在同時叫道。

     “嬷嬷!”仙齡放下風舞後,往劉嬷嬷的方向挪過去,發現她也已經溘然長逝。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槍聲咻咻,吓得夏雨尖叫不已,反倒是桑兒鎮定的說:“該死的鞑子,丢了震天聲進來還嫌不夠,竟用起飛火槍來了,小林!” 飛火槍這後世步槍的前身,填注火藥,再以火發射,動辄燃燒十幾步,此地的确已經不宜久留。

     “小天,你力氣比較大,改背冬雪,把蝶飛交給我。

    夏雨、桑兒,我們往東邊走,快!”仙齡先抹去臉上的淚痕,再指揮若定。

     ……我們從來沒有搞清楚過她是在什麼情況下堕入時光隧道中的,隻能憑她當時全身血污,清洗之後,又見背上有條長長的血痕,斷定可能是被灼熱的利器畫過,後來經過治療,那條血痕已淡到幾乎看不見,就像我們和岱青遍查史書,始終找不到姓‘朝’的抗元志士或儒生一樣。

    不過動亂之世,除了一些特别壯烈的事件以外,其他的人,恐怕都很難在史書上留下什麼痕迹吧。

     我們感激上天賜給我們這個寶貝女兒,決定一生一世的守候她,想起她的奇遇,她真正出生的年代,并因時空交錯而得以延續的生命,遂為她取名做仙齡,但願她平安長大,得享仙齡…… “嬷嬷,嬷嬷!”溜下小天背上的蝶飛,雙腳一着地,竟然就跑到劉嬷嬷的身邊去。

     “二小姐!”小天一邊背由夏雨和桑兒扶起來的冬雪,一邊喊道。

     “我去抱她,你們先走,快!”仙齡也折回到劉嬷嬷身邊,第一次面對了“自己”。

     “嬷嬷,嬷嬷,您醒醒啊,嬷嬷,嬷嬷……”蝶飛淚漣漣的哭喊着。

     這是她,這是她自己沒有錯,那眉、那眼、那鼻和那嘴,的确是她沒有錯。

     可憐她小小年紀,就遭逢巨變,連趙都說成了“朝”,甚至說不齊姊姊的全名,更把自己的名字忘得一幹二淨,而小小的“趙學士”既未在曆史上留名,更遑論是根本就說錯的“朝”姓人家了,難怪爸媽會怎麼翻找,也找不到蛛絲馬迹。

     透過迷蒙的淚眼,仙齡朝幼時的自己伸出手去說:“來,蝶飛乖,跟……姊姊走,别吵嬷嬷,嬷嬷睡着了,我們别再去吵她,好嗎?” 蝶飛緩緩的擡起頭來,就在她也伸出小手,兩人的指尖就要碰觸的時候,一道火焰突然往蝶飛直射過來,仙齡大吃一驚,立刻撲身過去,卻終究快不過疾飛的火焰,隻把蝶飛往前扯過來一些,但那道火焰仍畫過蝶飛的背,把她震飛起來。

     “蝶飛!”仙齡尖叫一聲,眼睜睜的看着身穿白緞衣服的蝶飛在火焰中消失,緊扯在手裡的,僅剩下她的黑裘披肩,兀自灼燒着。

     “蝶飛!” 她回去了,原來五歲時的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堕入時空隧道,落進正在奇萊山上露營的父母帳中。

     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源源不絕流下的同時,仙齡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已是一片的清明。

     就如同五歲的蝶飛,一定要到未來的寶島去,才能治好病,才能長成今日的她一樣,二十三歲的仙齡,也一定要回到現今的臨安城來。

     雖然她“過去”與“現在”,或應該說“現在”與“未來”的親人俱已身亡,但仙齡已在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裡,又應該要怎麼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