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人的命運由自己主宰還是由天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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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連呼叫聲都沒有發出來——發出了呼叫聲,也聽不到。

    看到過烈火燒薄紙沒有?火舌一卷,就那麼一下子,薄紙就成了灰。

     那兩百八十四匹駱駝,一百二十多個人,被風暴卷到哪裡去了,再也沒有人知道,或許,已被壓到了幾十尺深的沙層之下,或許,被卷上了天,就在天上被億萬沙粒擠化了,或者,卷出了千裡之外,甚至,卷到了天香國去,在再落下來的時候,身體已和億萬沙粒,混為一體。

     四匹駱駝和二十來個人,奇迹地活了下來,一開始,他們不但覺得身上有沙壓下來,也覺出身下,有沙在湧起來,雖然他們緊伏着不動,可是身子卻左搖右擺,像是正處于急流中的小船一樣! 他們的确是處在一處急驟的沙流之上,狂風會在海上引起巨浪急流,也能在沙漠上引起沙浪和沙流。

     沙浪自沙漠上湧起,把他們原來所伏的地方,托高了好幾十尺,那使得他們免于被壓下來的沙子蓋住,不至于埋身沙下。

     沙流就以極高的速度帶着他們,向不可測的方向湧進。

    沙流和河流多少有點不同的是,河流的河水,流向何方,在何處盤旋,在何處一瀉千裡,都是由地形來決定的。

    可是沙流,卻由風來決定。

    風向北吹,它就向北流,向西吹,它就向西流,風是旋風,沙流也就打轉。

    所以,它永遠是順風向的。

     沙流的速度雖然不如風速快,可是由于它順風而流,自然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暴風的壓力,這也是四匹駱駝和二十來個人,終于能在暴風過去之後,仍然活下來的主要原因。

     大風暴說來就來,也說停就停。

    才一停止的時候,所有人一點知覺也沒有。

    最先恢複知覺的,自然是裴思慶,因為他有深厚的武功根柢。

     裴思慶的感覺是,大風暴一起,自己就像是被投進了一個洪爐之中,爐火一直在他四周圍熊熊燃燒。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被燒成灰,居然手腳和身體還在一起,居然睜開眼來還可以感到光亮,喉間感到幹渴,身上感到刺痛之際,他着實發了一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一個什麼樣的處境之中。

     然後,他陡然明白了,他明白自己已經逃過了大難,并沒有死在大風暴之中。

     他想張口大叫,可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口中,滿是沙子。

    沙子不但填滿了他的口,好象還一直塞到了咽喉。

    他先是吐,後來是嘔,都無法把沙子弄幹淨。

     而且,他也不是一睜開眼來就可以看到東西的,他隻是感到了光亮和一陣刺痛,眼皮之下,也全是沙子,他要小心地揉着眼,就着湧出來的淚水,才能把眼中的沙子,慢慢地擠出來。

    等到他可以朦胧地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時,他所看到的人,都在吐着口中的沙子,四匹駱駝,正在晃着頸,大口噴着氣,在它們噴出來的氣中,也夾雜着大量的沙子。

     直到這時,裴思慶才看到,自己和所有人,以及駱駝,有一半埋在沙中,他身上的衣服,隻剩下了一些布條,赤裸處的肌膚。

    卻又紅又腫,那是給急速吹過的沙粒所造成的傷痕。

     裴思慶在這時候,首先想起的,是他的那柄匕首。

    他勉力掙紮,使自己掙出了沙子,下半身的褲子,也幾乎成了碎片,可是腰際的匕首還在。

     他把手按在匕首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又吐了一些沙粒。

    在這時候,他身邊也晃晃悠悠,站起了一個人來,用幹啞已極的聲音對他說:“别連唾沫一起吐出來,每一滴水,都可以救命。

    ” 說話的是那個老向導。

    老向導的話,使裴思慶知道,大風暴是過去了,可是,死亡的陰影,仍然緊緊籠罩在他們的頭上。

     他勉力定了定神,才用沙得自己都不相信的聲音問:“我們在哪裡?” 老向導緩緩搖着頭:“不知道!” 裴思慶的心向下沉,他再問:“我們還剩下什麼?” 他們浩浩蕩蕩自長安出發的時候,不但帶了足夠的清洌無比的山泉,甚至帶了足夠的美酒,更别說各種糧食和腌制得香氣撲鼻的各種肉類了。

     這時,裴思慶想知道他們還剩下什麼,十分重要,有關他們的生死。

     老向導并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四面看看,裴思慶也跟着看。

     這時,所有的人,都已經試着在掙紮站起來,每一個人都毫無例外,衣不蔽體,有幾個,甚至已是赤身露體,狂風撕走了一切,連僅餘的四匹駱駝的鬃毛都各被扯脫了一大片。

     除了二十多個幾乎赤條條來去無牽挂的人和四匹駱駝之外,幾乎什麼也沒有留下,唯一留下的,怕就是他那柄匕首了! 還剩下什麼? 他低頭向匕首看了一下,鞘上的各種寶石,在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