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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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嚣張之氣,卻也減了不少,他道:“總镖頭,到手了沒有!” 黃飛乾笑一聲道:“在下還未曾答應此事!” 小王爺的神色一變:“總镖頭,我這是第三次來了,你若是仍不答應,架子未免太大了吧!” 黃飛又乾笑了幾聲,他的笑聲,十分勉強,道:“小王爺,在下幹的是镖局的行當,小王爺這件事,王府中有的是高手,衙門中有的是公人──” 黃飛還未曾講完,小王爺的面色一變,道:“答應不答應,你說一句話就,那來這些羅嗦?” 黃飛的神色,更是勉強,道:“我已請了一位幫手,隻要他肯來,那麼,事情還有幾分希望。

    ” 那被稱作“小王爺”的年輕人,又乾笑了起來,道:“黃總镖頭,你身為江南七十二家镖局的總镖頭,還有什麼人武功高得過你?” 黃飛搖手不疊,道:“小王爺,這話千萬不能說,武林中的事,你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功高過黃某的人,不知凡幾!” 那年輕人擺着手,道:“我不管你那麼多,七天之内,我要那東西!” 黃飛歎了一聲,道:“小王爺──” 可是,他才說了三個字,那位小王爺翻手一掌,拍在桌上,厲聲道:“你别再推三搪四了,告訴你,若是在七日之内,你不将那玩意交來給我,那麼,你這家飛龍镖局,也别再開設下去了!” 黃飛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他鐵青着臉,嘿嘿乾笑着,盯住了小王爺,道:“小王爺,你這話,未免說得太絕了!” 自黃飛雙目中射出來的目光,極其淩厲,當他直視向小王爺之際,小王爺的神色,也不禁變了一變,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兩步。

     一直站在小王爺身後的兩個勁裝漢子,神色陡然緊張了起來,各自跨前一步。

     黃飛一直“嘿嘿”乾笑着,道:“張老大,你們兄弟兩人自己想想,可是我的敵手?” 那兩人一凜,道:“黃總镖頭,你可得想一想。

    ”黃飛徐徐地道:“若是逼人太甚,黃某至多豁了出去,你們三人,可也别想走出飛龍镖局了!” 黃飛一面說,一面也反手在剛才小王爺拍過的桌子上,“叭”地一掌,拍了下去,随着一掌拍下,桌面之上,立時穿了一個大洞,而桌上的東西,也一起震得向上跳了起來。

    一隻茶壺,連着茶盤,和幾隻茶杯,震到了半空之中,發出了“拍拍” 的聲音,一起碎裂了開來。

     那小王爺的面色,青白不定,顯是他的心中,已十分害怕,剛才那種咄咄逼人的嚣張之氣,已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但是,他卻還在口硬,道:“你……你敢!” 黃飛冷笑着道:“小王爺,我們闖蕩江湖的人,過的正是刀頭上舔血的日子,你想想,我們有什麼不敢做的,難道會給你吓倒麼?” 小王爺更是吃驚道:“你!想造反?” 黃飛的笑聲,聽來更是冷峻.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他道:“我想造反?小王爺,你也不想想你要我做的是什麼事,是誰想造反?” 黃飛那一句才出口,小王爺的神色,變得更難看,身子甚至把不住發起抖來。

     那兩個勁裝漢子,忙互望了一眼,一個道:“黃兄,小王爺本是一片好意,隻要你做成了這件事,他在王爺跟前一說,保你作個武官,易如反掌,就算官職大些,也是易事。

    ” 黃飛歎了一聲道:“我已說過了,這事情,我一個人幹不來,要等我那幫手來了──”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隻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接着,便是好幾個人的吆喝之聲,然後,又是一陣乒乓聲,這才聽得一個人喝道:“黃飛在麼?” 黃飛忙道:“我請的幫手來了!” 他說了一句,忙揚聲道:“可是何兄到了?” 他那一句話才出口,隻聽得“砰”地一聲響,内堂的門,已被踢開,一個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方。

    他在門口一站,一揚手,“飕飕飕”三下響,三股精虹,挾着勁風,三枚鷹爪鈎,已向前疾飛了過來。

     小王爺的那兩個勁裝漢子,駭然後退,但是,黃飛卻仍然站立不動,隻聽得“叭叭叭”三下響聲,三枚鷹爪鈎,一起射在黃飛的一條大柱之上。

    何方面色一沉喝道:“這可是你的觸門暗器?”黃飛一探手,自柱上拔出一枚鷹爪鈎來,看了一看,奇道:“咦,這正是我的東西──來人!” 他一叫,立時有人應聲而入,黃飛吩咐道:“快拿我的鷹爪鈎來,真奇怪,誰能盜了我的東西去?” 何方“哼”地一聲,已經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黃飛将三枚鷹爪鈎一起拔下,放在手中,仔細看看。

     不一會,黃飛叫去拿鷹爪鈎的人,雙手捧着一條寬可三寸的皮帶,黃飛立時接過,放在桌上,在那條皮帶之上,插着十二枚鷹爪鈎。

     黃飛向那皮帶一指,道:“何兄請看,在下一十二枚鷹爪鈎,全在這處,我的鷹爪鈎,總共是一十二枚,少了一枚,才補一枚,何兄是知道的,何兄這三枚鷹爪鈞,卻是自何處得來的?” 何方緩緩地伸出手來,撫摸着那條皮帶,突然雙指一挾,挾出一攸鷹爪鈎來,仔細看看。

     他擡起頭來,道:“黃總镖頭,看來,有人仿制了你的鷹爪鈎,在江湖上生事,你要查一查才好!”何方說着,放下了手中的鷹爪鈎,已經站起了身來。

    他才站起,便又道:“在下告辭了!” 黃飛忙道:“何兄,這三枚鷹爪鈎之上,尚有血漬,不知是被人用來殺了什麼人,尚祈詳告。

    ” 何方一面向外走去,一面道:“殺了我的一個書僮,以及兩個,是你派來送信給我的朋友!” 黃飛的面孔變了一變,突然後退一步,“砰”地坐倒在一張椅子上,他想是坐得急了些,是以随着那“砰”地一聲響,一張椅子已變成粉碎! 那兩個勁裝漢子忙道:“黃總镖頭,你怎麼啦?”黃飛揮着手,道:“你們走吧,七日之後,來聽回音!” 那兩人轉頭向小王爺望去,小王爺點了點頭,道:“好,黃總镖頭,一切全仗你的大力幫忙了!” 黃飛也不答應,小王爺和那兩個勁裝漢子,走了出去。

     何方在走進來的時候,根本當時沒有三個人在場一樣,直到他們向外走去時,才向他們望了一眼,那兩個勁裝漢子,雖然低着頭在向外走着,但是,也現出一種極不自在的神色來。

     何方冷笑道:“怎麼,你裝着不認識我麼?” 那兩個勁裝漢子忙站走了腳步,神色尴尬,陪着笑,道:“噢,原來是何大俠!何大俠清減了不少,我們……确實有點……不敢相認了!” 何方語言冷冰道:“原來是這樣,兩位,這幾年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沒有,不妨說來聽聽?”那兩人更是駭然道:“沒有!沒有,這幾年,我們早已不在江湖走動,隻有王府之中。

    ” 何方“噢”地一聲道:“巴結上官門了麼?” 黃飛忙笑道:“何兄聽錯了,他們是在王公子府上當護院,這兩年,倒是安份守己,那王公子府上,全仗他們守護着,不必怕盜賊來生事。

    ” 何方又“嗯”地一聲,揮着手道:“去吧!” 那兩個勁裝漢子,如釋重負,立時和小王爺,一起向外走去,黃飛立時叫了起來道: “何兄,我被你害苦了,你總不能就此撒手不管的!” 何方雙眉一皺道:“這是什麼話,我不明!” 黃飛向前走來,關上門,才轉過身來,道:“有人僞造我的鷹爪鈎,這事我也聽說了,在這次之前,已有兩宗事發生,一宗死在鷹爪鈎下的,是太倉縣的金刀餘老英雄父子,另一宗,被慘殺的,是樊家莊莊主,小龍樊莊主滿門!” 何方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呆了半晌,道:“那也不幹我的事!”黃飛頓足道: “我的天,你想想,為什麼千不揀,萬不揀,隻揀餘老英雄和樊莊主下手?” 何方的雙眉,陡地揚了一揚,但是他卻沒說什麼!黃飛抱着頭,團團的轉起來,又道:“而且,手段又是如此之毒辣,在餘老英雄和樊莊主之後,你想想,會輪到什麼人? 那自然是我……我……” 何方的語調,十分緩慢,幾乎每一個字之間,都拖上很長的時間道:“你的意思是說,是她?” 黃飛放下了雙手來,道:“不是她,還會有什麼人!” 何方本來已經走到門口的了,可是這時,他卻慢慢向前走來,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黃飛忙來到了他的面前,何方搖了搖頭道:“就算是她,我也沒有辦法,我再也不想見她了!” 黃飛陡地一震,立時冷笑道:“哼,聽聽這話,這話是從威震天下,仁義滿胸的何大俠口中說出來的麼?何大俠,你闖了禍,自己不管,遺禍别人,哼,什麼大俠,我看你是卑鄙小人!” 何方怒道:“胡說,我……我……” 看何方的神情,像是想替他自己,分辯幾句,但是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是連連說着“我”字,再也沒有法子,往下面說下去。

     黃飛将手放在何方旁邊的幾上,俯下身來道:“何大俠,當年若不是你着了她的迷,她早已死在我們之手了,是你說的,她一定會改邪歸正的!” 何方像是十分疲倦,他伸手在臉上抹着,道:“她……她不是改邪歸正了……麼?” 黃飛直起身子來,道:“何兄,這事瞞得過别人,卻瞞不過我,你們是為什麼分手的?” 何方的臉上,現出極其痛苦的神色來,他閉上了眼睛,在他的眼前,依稀浮起一個人影來。

     那是一個極其出色的美人兒,她那種美麗,足以令得任何男人一見傾心,至少他,仁義滿懷,受人崇敬的大俠何方,就是見了她就着迷的。

     在江南如畫原野中隐居的日子中,他何嘗不想起她來?然而,每一想起她,他就會想到一陣心頭被啃齒的痛苦,這個美人,是黑道上出了名的女魔頭,提起紫衣魔女林紫君的名頭來,誰不是恨之切骨。

     然而,紫衣魔女卻曾是他的妻子,這似乎是很無稽的事,他,是仁義滿懷,大俠何方,而他的妻子卻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紫衣魔女! 他也記不起當時有多少朋友勸過他了,他自然沒有聽任何朋友的規勸,要不然紫衣魔女就不會是他的妻子,從此之後,他變得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但是他卻不在乎,因為他有了紫衣魔女,有了對他溫柔體貼的妻子,而且,他也相信他妻子信誓旦旦,說她從此改邪歸正,他付出的信任,換來的是什麼呢? 何方的心頭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烈的疼痛! 他睜開了眼,他接觸到的,是黃飛充滿了責備之意的眼光,他也知道,黃飛接下來,會說些什麼,他實在不願聽,可是黃飛就在他的面前,黃飛所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鑽進他的耳中! 他非聽不可!黃飛道:“何兄,你想想,雨花台一戰,我,樊莊主,餘老英雄,費了多大的心血,才将她困住,還令得她受了傷,眼看她性命難保,我們可以為江湖除害,你卻趕了來!” 何方不禁急速地喘口氣,黃飛說的全是事實! 黃飛又道:“我們早就知道,她惡性難改,可是你卻一力擔保,将她帶走,何大俠,你──” 何方的雙手緊緊地握着拳,厲聲喝道:“别說了!”何方一面叫着,一面倏地睜開眼來,這時侯自他眼中射出來的光芒,也極其駭人,但是黃飛一點也不退縮,他也同樣地瞪視着何方! 黃飛後退了一步道:“何兄,這隻有你可以去問她,我們怎敢見她?” 何方的身子震了一震道:“她!她在姑蘇?” 黃飛點了點頭道:“自然是,不然,我十萬火急,派人來找你作什麼?你未曾看我的信麼?” 何方痛苦地搖着頭道:“沒有,我沒有看!” 黃飛道:“隻是可憐了那兩個送信的人,他們家中有老有少,是我差他們上閻王路的。

    ” 何方的雙手,緊緊地握着拳道:“她在那裡?”何方的“她在那裡”四字,簡直是從齒縫中透出來的! 黃飛的聲音,壓得十分之低道:“聖駕南巡的事,何兄你可知道?” 何方呆一呆道:“這關聖駕南巡什麼事情?” 黃飛的聲音壓得更低道:“聖駕是和公主一起來的!” 何方陡地叱道:“呸!你隻管說這些作什麼,誰管皇帝女兒是和誰一起來的,她在那裡?” 黃飛道:“何兄,你别心急,聽我講下去,你就知道了,何大嫂她,就負保護公主之責!” 何方的身子突然一挺,向椅背上靠去,他身形一挺間,那張椅子就發出一陣“咯咯” 的聲響來。

     何方半晌不語,道:“她!她怎會去做那種事的?” 黃飛道:“聽說,是鎮西大将軍保薦的,不知她如何識得那位大将軍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 何方的聲音有點發顫又道:“她在何處呢?” 黃飛道:“知府在聖駕南來之前,就在黃鹂坊造了一座行宮,她自然是在那行宮之中,何兄,如今她有了這樣的靠山,難怪她到了不過五六天,餘老英雄和樊莊主,都遭了殃,唉,不知何時輪到我了。

    ” 何方站了起來道:“你放心,我這就去找她!” 黃飛道:“何兄,你可得小心才好,行宮守衛重重,說不定你根本未曾見到她,就已經──” 何方發出一連串的冷笑聲來,他的冷笑聽來很自負,但也含有無可奈何的感覺,他道:“那你,也未免小觑我了,我自有辦法見到她!” 何方話一講完,身子一縮,“呼”地一聲,已經倒掠而出,接着,又聽得大門口“砰”地一聲響,想是何方已經掠出了镖局的大門口了。

     黃飛等了片刻,聽不到有什麼動靜,又探頭門外,張望了一下,才在椅上,坐了下來。

    他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十分狡滑的笑容來,那笑容在漸漸擴大,但是狡猾的味兒,卻也是越來越沉了。

     黃鹂坊近阊門,那裡本來是一個老大的花園,近大半年來,動工建了一座極其華麗的行宮。

     姑蘇城中的人都知道聖駕南巡,就住在行宮之中。

     黃鹂坊左近的居民,也早已見慣了每天天未亮,文武百官便來列隊朝見的情景,自然的早已見慣了燈火輝煌的夜景。

    一陣陣樂音,傳了出來。

     行宮的四周圍全是圍牆,在圍牆外,每隔上五步,便是一個執着長戈大矛的武士,那些武士,全是身形高大的漢子,神威凜凜,更有一隊一隊的巡邏,刀出鞘,弓上弦,來回地巡逡着。

     近行宮的好幾條街,居民早已被趕了開去,知府本來已下令要将兩條街的屋子,全都搬去,好在幾個幕僚,勸他以愛民為重,這才留下了那些房子,而那兩條街,入夜之後,就像鬼域一樣。

     普通人在那樣情形下,是不會再走進這幾條街來的了,但是何方攏着手,卻慢慢地踱了進來。

     上弦月已經升起,月光映在青石闆的街道上,顯得更加清冷,秋風從街頭卷過來,何方略縮了縮頭,他的身影十分碩長,在清冷的街道上緩緩地移動。

     整條街上,隻有他一個人,他看來像是幽靈一樣。

     他慢慢向前走着,穿過了兩條小巷,到了最後一條小巷的巷口時,擡起頭來,他已可以看到行宮的圍牆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形突然拔起,了無聲息,到了一所房子的房頂之上。

     一到了房頂上,他身形又立時彈了起來,落在一株大樹上,當他身形落在橫枝上時,枯葉飄落了下來,他的身子,立時又向上彈起來。

     這一次,他彈得十分高,身形幾乎完全沒入黑暗中。

     等到又可以看到他的身形時,他已在半空之中,連翻了好幾個筋鬥,落進了圍牆之中。

     就在他掠進的圍牆之外,便站着兩個武士,他們好像也覺出有什麼東西,從頭頂上翻了過去。

     可是,當他們擡起頭來,向上看去時,何方早已進了圍牆,他們兩人,仍然一動不動地站着。

     何方一進了圍牆,便背貼着牆而立,在他面前,是一個老大的園子,黑沉沉地,隻有在遠處,有燈光在閃耀着。

    何方看準了一座假山,又掠了過去,略停了一停,隻見有人提着燈籠走來。

     向前走來的,是四個帶刀的衛士,正向着假山走來。

     何方貼着假山石而立,那四人一直向前走着,一個個都在何方的身前,不到四尺處走過,但卻都沒有發現何方,何方等他們最後一個人,在他身而走過之際,陡地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後心。

     何方的手掌,按在那人的後心上,那人身子發軟,一聲也出不了,便被何方,硬抓了過來。

     另外那三個人,還不知道最後一個已經出了事,依然向前走着,何方等那些人漸漸走遠了,才将那人的身子,轉過來,令他面對着自己。

     何方聲音十分低沉道:“你認得我是誰麼?” 那人的神色極其駭然,需知能在大内充當衛士的,也必然是武功極有造詣的人,但是卻在毫無知覺的情形之下,便受制于人,如何不驚? 何方又沉聲道:“我姓何,單名一個方字。

    ” 那人的雙眼,睜得老大,立時點頭,表示他是認得何方的。

     何方道:“公主住在何處,你帶我去!” 那人一聽,豆大的汗珠,立時從額上,迸将出來。

    何方道:“你放心,我絕不是想害公主,隻不過想找一個人來談談,我想,如果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一定也會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麼人?” 那人汗如雨下,但是又頻頻點頭表示他知道。

     何方松開了手,那人立時喘起氣來,他的聲音也十分低道:“何大俠,你可是來見尊夫人的?” 何方心頭,又有一陣刺痛之感,他還沒有回答,便聽得前面三人叫道:“丁哥兒,你在何處?” 那人忙應聲道:“我忽然便急,三位請先行一步。

    ”何方沉聲道:“多謝你了。

    ” 那人道:“何大俠名滿天下,在下相助一二,正是幸事,何大俠請跟我來,有我在,到處可行。

    ”那人轉過身子,向前走去,何方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路上,又遇到了幾撥提着燈籠巡邏的人,但是看到了那人,都沒有問什麼,何方隻是低看頭走着。

    不一會,走進了月洞門,乃是一條老長的走廊,走廊之中,燈火通明,兩旁都有人守着。

     來到了走廊之前,那人略為猶豫一下,何方忙拉着他向後一閃,道:“你不便再向前去的話,隻消指給我看,她在哪一間房間,就可以了。

    ” 那人道:“就在走廊盡頭,那個院子中,何大俠,你怎能通過那走廊?” 何方卻淡然道:“我?我就是那樣,向前走過去。

    ” 那人一呆,還不知道何方那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間,何方卻已一轉身,向走廊之中走了進去。

     那人吓了一跳,再也不敢逗留,立時返身奔出。

     何方大模大樣,走進了走廊,那條走廊,足有三五丈長,兩旁有十來個武士守着,他們看到何方緩緩地走了過來,臉上都現出奇怪的神色來。

     可是,一直到何方走到了一半,才有人問道:“喂,你是什麼人?是誰着你到這裡來的?” 那人一問,走廊中的武士,顯然立時都起了疑,立時有兩柄雪亮的鋼刀,交叉攔在何方之前。

     何方立時站走了身子,道:“在下姓何,名方。

    ”在大内充當武士的人,本來未必個個都知道何方的名頭,但是,紫衣魔女林紫君,常在公主之側,在宮中的武士中,地位極高,那些武士,自然也都知道,林紫君曾經是大俠何方的妻子,是以一聽得何方兩字,人人都不禁怔了一怔。

     在何方前面的兩人喝道:“何大俠,這裡是行宮禁地,前面是公主所住,怎容得你亂闖?” 何方緩緩地道:“我隻想見一個人,請放我前去!” 那兩個武士還在猶豫間,突然聽得走廊那頭的院子之中,傳來了一個十分輕柔動聽的聲音,道:“列位,看我份上,放他進來,不必聲張。

    ” 一聽得那聲音,在何方身前的兩個武士,立時垂下了手,可是何方卻并不立時向前走去,隻閉上眼睛,木然而立,直到那兩個武士道:“何大俠請!”何方這才慢慢向前,踱了出去。

     他的腳步沉重,當他向前走去之際,走廊中的那些武士,人人屏住了氣息,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是以他的腳步盤,聽來更是刺耳。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裡又是一扇月洞門,門後,是一個極其精緻的院子。

     他才在月洞門前,站了一站,便又聽得那輕柔的聲音,像是春風拂面一樣,飄了過來,道:“來啊,已經到這裡了,還不進來作什麼?” 何方緩緩地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