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脂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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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龍聽說假飛賊莫振南,原是半月前通州府越獄的逃犯,勢難頂飛賤之名銷案,不由一急愕然道:“那該怎麼辦呢?” 高人鳳道:“所以兄弟才趕緊找大哥商量,請大哥轉求龍大人把首級取下來,連同屍體交給公人銷案,然後再設法在這邊彌縫!” 謝文龍搖頭道:“這不行,我的工作是維護法制的尊嚴,前一次僞報飛賊的死亡,我已經很不得已,在私心下我已發誓絕不中止飛賊的搜捕,現在叫我玩弄手段去破壞法制,那是我絕辦不到的事!” 高人鳳笑了一笑道:“通權達變才是處世之明道,大哥主要為的是報恩,才不得已為之設法彌縫,如果事情鬧開來,大哥難道要告訴龍大人說莫振南是她女兒殺的?” 謝文龍痛苦地道:“我就是為了這一點才硬着頭皮去承冒功績,盡量把事情攬到自己頭上……” 高人鳳道:“大哥的意思想怎麼樣呢?” 謝文龍想想道:“現在隻有叫通州府投文進去,我再去見龍大人承認殺賊的錯誤,好在莫振南的屍體經你化裝了一下後,與飛減很相似,大概也可以交待得過去!” 高人鳳道:“龍大人對外又如何交待呢?” 謝文龍道:“那是他的事,不過我想龍大人生性耿直,一定也會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高人鳳笑道:“大哥想法錯了,龍大人也許會在沖動車下自承過失,但是以和親王為首的那些同僚一定會盡量壓制他這麼做,為了他們的私利和家聲,飛賊的真僞并無關系,最主要的是飛賊的死亡證實,使他們能直起腰來!” 謝文龍一歎道:“事情的确是如此,因此我必須拿到真正的飛賊,将他置之于死地,對人對己才有個交待!” 高人鳳問道:“大哥是否有線索了呢?” 謝文龍道:“有一點了,莫振南的頭顱下,每天都發現一份祭禮,都是半夜無人時擺上的,我已經秘密叫人守候了,那很可能是飛賊自己為了求心安而去擺上的,我想粘住那家夥,必然能找到飛賊!” 高人鳳笑笑道:“這條線索役有多大用,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那是龍琦君身邊的那個蠻婦!” 謝文龍一怔道:“怎麼會是她呢?” 高人鳳笑道:“兄弟也不糊塗,對這件事注意了很久,一定不會弄錯的!” 謝文龍呆住了,更非常失望,苦笑道:“她為什麼要偷偷上供呢?” 高人鳳道:“自然是龍琦君的囑咐,她殺死莫振南時,也把他當作真正的飛賊,心中自然不安……” 謝文龍道:“這可不能亂猜,那天我們隻看見車簾中伸出一隻手來發射暗器,并不一定是龍琦君,也許是那個仆婦呢!你該記得她跟飛賊……” 高人鳳笑道:“小弟掌握了确實的證據!” 說着在身邊取出一張被燒的紙,那隻是一截紙邊,大部分都被火燒毀了,隻剩下模糊可辯的幾個字“XX年XX月XX日……妹龍琦君泣血奠告于……之靈……” 謝大龍看看一怔道:“這是什麼?” 高人鳳道:“這是龍琦君祭飛賊的祭文,隻可惜大部分被燒掉了,隻剩這點痕迹!” 謝文龍道:“你從哪兒摸來的?” 高人鳳笑道:“說來大哥可能大吃一驚,這是從通州府派來的那兩個公人身邊模來的!” 謝文龍愕然道:“怎麼會在他們身邊呢?” 高人鳳道:“他們來投文時,兄弟剛好接住了,聽見這個情形後,心裡很着急,當時就代表大哥向他們談判……” 謝文龍急道:“兄弟,你不能這麼做!” 高人鳳一笑道:“大哥别急,兄弟還有下文,兄弟提出談判後,那兩個公人堅持不答應,經兄弟陳說利害後,他們才答應考慮一下,卻堅持要與大哥面談,兄弟以為他們要敲詐大哥一筆銀子,隻得将他們送到柳葉朗同的書寓去款待……” 謝文龍道:“你根本不該如此做,我不會接受的!” 高人鳳笑道:“兄弟倒不在乎銀子,可是最瞧不起這種貪贓枉法的惡吏,更不甘心接受他們的敲詐,隻是想懲他們一下,在半路上施展手法把他們的公文偷到了手,看他們失落了公文,如何交代的,誰知兄弟一看公文後,又改變了主意,偷偷把公文還給他們了,因為這公文沒什麼作用……” 謝文龍問道:“為什麼,難道公文是假的?” 高人鳳道:“公文倒不假,是真正的大印,可是這兩個人的身份有問題,因為我在公文袋裡又偷到了這個!” 謝文龍拈着那張字條端詳了半天才道:“這張字條在公人們的身邊固然值得懷疑,但是想開了也不算什麼,這一定是第一次他們前來窺探時,剛好碰上那仆如在祭墓,趁她離去時在紙灰中搶到這張字條,然後當作奇貨可居,想再敲詐龍府一筆錢而已!” 高人鳳笑道:“大哥是老公事了,這張字條的字迹已經燒去了很多,連名字都不完全,何況這不能證明就是龍小姐的親筆,即使證明是她,又沒有受祭人的姓名,更不能證明是從莫振南首級懸竿撿來的,可以說毫無利用價值,憑他們的身份,敢用這張字條來敲詐正堂大人嗎?” 謝文龍連連點頭道:“有道理,那麼這張紙條在他們身邊出現有什麼别的解釋嗎?” 高人鳳道:“照小弟的看法這兩個公人與飛賊是有勾結的,這張字條證明莫振南是死于龍琦君之手,表示龍琦君與飛賊已存心斷絕來往,不惜下殺手以對之,飛賊也懷恨在心,唆使那兩個公人前來揭我們的底!” 謝文龍想了一下道:“這隻是有可能而已,卻不能證實一定有關系!” 高人鳳道:“所以兄弟才要請大哥去跟他們談談!” 謝文龍皺眉道:“為什麼要我去呢?為什麼又要上那種地方去呢?柳葉胡同根本就是私娼寮,我出入該地很不方便!” 高人鳳笑道:“大哥以前沒去過嗎?” 謝文龍道:“沒有,我從不涉足花叢,這并不是我道學,而是我不忍心去欺淩那些可憐蟲!” 高人風搖搖頭道:“她們并不可憐,出賣色相的代價很高,一夕纏頭十數金,足抵窮人半年糧,這是最容易的求生方式,如果每個人都象大哥一樣,斷絕了她們的生計才可憐呢! 而且以大哥的現職出入秦樓楚館也沒有什麼不便的,借此為體驗一下人生……” 謝文龍皺起眉頭,高人鳳忙道:“兄弟也許言不入耳,可是大哥今天非去不可,兄弟已經試探過了,那兩個家夥的口風很緊,風花雪月,什麼都内行,就是談不到一點正經事,看來隻有大哥出面,他們才肯放出斤兩來!” 謝文龍道:“我可以跟他們談一下,但不必在那種地方,你把他們約出來好了!” 高人鳳道:“隻有在那個地方才能叫他們說出真話,大哥訪無論如何随兄弟去一次!” 謝文龍知道這位老弟又在搗鬼了,可是高人鳳不讓他多問,拖着他一徑走了。

     柳葉胡同是半公開的私娼集中區,可是在門面上多半是挂着書寓的招牌,自然每一家也擁有那麼一兩個能彈善唱的清倌人做做樣子,然而大部分還是一些以色相為本錢的流莺,上這兒來的顧客多半是商人富賈,一身銅臭,裝點風雅,張調顧曲敷衍過場面後,色才是他們真正的需要。

    因此這兒完全迎合他們的口味。

     不過柳葉胡同是有名的銷金窟,纏頭費訂得高,流莺們的姿色也是上上之選,謝文龍以前也曾來過兩次,都沒有登堂入室,今天被高人鳳硬拖了來,雖說是另有公幹,臉上也禁不住直發熱! 幸好他有了六七分酒意,遮蓋了他的困窘,顯得稍微自然一點,到達了最大的一家含芳書寓門口,毛夥已瞧見了,老遠就迎上來拉開嗓子要叫,高人鳳已塞了一塊碎銀,瞪着眼睛低聲道:“别囔了,謝大人是來看朋友的!” 謝文龍見他說話時又充滿了自信,而且還帶着幾分神秘的笑意,知道這位老兄弟又在搗鬼,妓院的毛夥都是十分玲珑的家夥,自然會意了,立刻打了一恭笑道:“謝爺的賞,二位是在哪間屋裡坐?” 高人鳳問道:“我先陪來的兩個朋友呢?” 毛夥一笑道:“在翠喜翠紅姑娘的屋裡,又吃又喝的樂着呢,您放心,爺的朋友在這兒絕不會受委屈!” 高人鳳道:“這就行了,咱們也上那邊去,隻是你們這兒的姑娘還不能叫人滿意,你得給我們出條子叫去!” 毛夥微有失望地道:“高爺,謝大人是貴賓,敝寓的姑娘自然夠不上侍候,可是數遍整條胡同也找不出更好的了,您叫小的上哪兒再去叫堂差呢?” 高人鳳道:“寶華班有兩個唱花旦的姊妹,不是住在胡們底嗎,叫她們姊妹兒倆來!” 毛夥臉有難色道:“高爺,您是風月場中的老手,那姊兒倆您總知道?” 高人鳳笑道:“我當然知道,她們倆隻唱戲不應酬,可是我已經關照過了,你們隻管派轎子接人去,送來的時候不許聲張,就說是你們這兒的!” 說着又遞了一張銀票過去,謝文龍瞧上面的數目是五十兩,剛覺得太浪費,那毛夥卻推了回來道:“高爺,這差使小的可于不了,怕給人家轟了出來!” 高人鳳笑道:“這是給你的,買你一個守口如瓶,憑劉家姐兒倆的身價,五萬兩也未必請得動,我哪能叫你去幹這種冒失事!” 毛價這才眉開顔笑地接了下來笑道:“我說呢!原來高爺已經先談妥了,您許了她們多少?” 高人鳳一瞪眼道:“你問這幹嗎?” 毛夥賠笑道:“小的隻是問問,前次有個皮貨客人也瞧上她們姊兒,出足三千兩,挨了一頓臭罵,小的知道她們要多少行情!” 高人鳳沉聲道:“你别打歪主意,人家沒有行情,高某請得動是交情,沒花一個子兒,今天的事你若是貿然說了一句,壞了人家名聲,我就敲掉你滿口牙齒!” 毛夥見他生氣了,連忙賠罪道:“是,小的該死,以後就是我老子娘面前我也不能漏一個字!” 高人鳳冷笑道:“你老子娘如果管得了你,你也不會在這兒拉皮條了,快去吧,别費話了!” 那毛夥隻尴尬地笑了一笑,縮着肩走了,高人鳳拖着謝文龍直往裡闖,謝文龍低聲道: “兄弟,你在搗什麼鬼,那劉家的倆姊妹我也知道,人家可是真正的規矩人,你怎麼把話這兒送,糟塌人家名節!” 高人鳳笑道:“沒有的事,我不是打點好了,隻要她們來串場戲,壞不了她們的名節,要不是這一對人世中的絕品名珠,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