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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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很困惑。

    我的思緒一片迷茫,依然糾結在夢境和夢魇之中。

    我花了比平時更長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

     隻有在賓館裡才會有這樣乏味的房間。

    (這樣乏味的房間不可能屬于任何地方,除了賓館。

    )床頭的壁燈,桌子上的抽屜把手,還有用和床單相同的布料做成的長長的窗簾,牆上挂着的庸俗的水粉畫,都該死地洩露了這一點。

     我試圖記起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但起初卻什麼也想不出來。

     我确實還記得那輛光滑的黑色轎車,車窗上的玻璃顔色比豪華轎車上的還深。

    即使是在我們用超過法定時速兩倍的速度開過黑暗中的高速公路時,那車的引擎依然悄無聲息。

     然後我想起來了,愛麗絲和我一起坐在黑色的皮制後座上。

    不知怎的,在度過了漫長的一夜之後,我的頭最終靠在了她花崗岩般的頸窩上。

    我的親近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她,而奇怪的是,她冰冷堅硬的肌膚對我來說很舒适。

    她身上單薄的純棉恤衫冷冰冰的,被我眼裡源源不絕的淚水打濕了。

    直到我的眼睛變得又紅又腫,我的淚水才流幹。

     睡意一直躲着我。

    我疼痛的雙眼一直緊繃地睜着,直到夜晚終于結束,破曉降臨于加利福尼亞州某處低矮的山坡上。

    那道灰白的光,沖破無雲的天空,刺痛了我的眼睛。

    但我還是不能把眼睛閉上。

    一旦我閉上雙眼,一幕幕鮮活的畫面就會在我的腦海中閃現着,仿佛正在我眼前發生着一樣,這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查理受傷的神情——愛德華露出牙齒,野蠻地咆哮着——羅莎莉忿恨的目光——追獵者讓人無處遁形的監視——愛德華最後一次吻過我後,眼裡冷酷的神情……我難以忍受看見這些畫面。

    所以我和自己的倦意鬥争着,任憑太陽越升越高。

     當我們開進一條淺淺的山道時,我依然清醒着。

    太陽從我們身後照過來,折射在太陽谷酒店的平頂屋頂上。

    我們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走完了三天的路程,但我幾乎沒有多餘的氣力來感到驚訝。

    我茫然地盯着眼前那片開闊平坦的城市。

    鳳凰城——棕榈樹,低矮的木餾油,高速路十字路口上雜亂的白線,一塊塊蔥綠的高爾夫球場,還有星星點點宛如綠寶石的遊泳池,這一切都浸淫在一片薄霧之中,坐落在低矮多石的群山環抱之中,那些丘陵小得不足以成之為山峰。

     棕榈樹在高速路的兩旁灑下歪斜的樹影——那些清晰的樹影,比我記憶裡的還要棱角分明,顔色淺淡得出奇。

    沒有什麼能藏在那些樹影裡。

    這條明亮的開闊的高速路顯得很是情切。

    但我卻毫無寬慰之情,絲毫沒有回到家的感覺。

     “去機場走哪條路,貝拉?”賈斯帕問道,讓我畏縮了一下,盡管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毫無警惕之意。

    這是這一夜以來,除了汽車的嗡嗡聲外,打破這片漫長的沉默的第一個聲響。

     “沿着I10公路開下去,”我機械地答道。

    “我們會經過機場。

    ” 我的腦子因為缺乏睡眠而昏昏沉沉的(陷在缺乏睡眠帶來的迷霧裡),反應很慢。

     “我們要飛去别的地方嗎?”我問愛麗絲。

     “不,但離機場近些會更好些,隻是以防萬一。

    ” 我想起來了,我的故事是從國際航空港腳下開始的……但不會在這裡結束。

    我猜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睡着了。

     在我追溯着自己的記憶的時候,我找回了離開車子時留下的模糊的印象——太陽剛剛落到地平線後——我的胳膊搭在愛麗絲的肩膀上,她的一隻手臂穩穩地扶住我的腰,一路拖着我。

    我跌跌拌拌地穿過溫暖幹燥的林蔭道。

     我對這間屋子毫無記憶。

     我看着床頭櫃上的電子鐘,紅色的數字顯示着現在是三點鐘,但它們并沒有指出現在是晚上還是白天。

    沒有一絲光能穿透那些厚重的窗簾,但屋裡被燈光照亮了。

     我僵硬地爬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窗前,拉起窗幔。

     屋外一片漆黑。

    所以,現在是淩晨三點。

    從我的房間看出去,能看見空蕩蕩的高速路,還有新建的機場晝夜停車樓。

    能夠準确地辨别出時間和地點讓我稍微舒服了一些。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我依然穿着艾思梅的衣服,它們根本不合身。

    我環顧房間,欣慰地發現我的登山包正放在那張矮腳梳妝台上。

     我正要走過去找幾件幹淨衣服,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讓我跳了起來。

     “我能進來嗎?”愛麗絲問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當然可以。

    ” 她走進來,用過于謹慎的目光審視着我。

    “你看上去還能睡更久。

    (你看起來應該再睡一會兒)”她說道。

     我隻是搖了搖頭。

     她掠到窗前,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把窗簾安全地拉起來,然後轉過身來向着我。

     “我們得待在屋子裡。

    ”她告訴我。

     “好的。

    ”我的聲音嘶啞,有些破音。

     “渴了?”她問道。

     我聳聳肩。

    “我還好。

    你呢?” “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她微笑着。

    “我給你拿了點食物,放在前頭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