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繼續過去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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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歎語,則是一個謎。

    是指“她”還是病得很兇險呢,還是已經為了自己,已經病死了? 他必須要去發掘這個謎底。

     他慢慢地站起身子,顫抖着無力的腿,摸索着,慢慢地出了病房。

    他靠在走廊的白粉牆上,放開視線向前看去。

    隻見僅有二三棵小樹的園地中,遍地都叢生着蔥綠可愛的短草,使他的視覺為之一新。

     但是隻不過一新雙目而已,立即他掉回頭來,向平坦的走廊走去。

    他,每一個病房的房門口,都要呆立一下,凝神注視一下門口的搪瓷牌子,看有沒有注明着“易”字的。

     但是不幸!真所謂“勞而無功”,他看過了約摸十來塊牌子,卻不曾找到那個“易”字。

    當他失望之餘,嗒然地正拟回身之際,突然,随着溫煦的春風,飄來了一陣低弱的,斷續的呼聲: “嗚……嗚……奢……” 飄進奢偉的耳膜,是那樣地親切熟稔。

    更甚于此者,這哀切的呼聲中,含糊地分明有着了“奢”字。

    由此,使他猛然省悟,這呼聲正是屬于易紅霞姑娘的。

     他,似乎被無形的鐵拳,重重地擊上了鼻梁,感覺到一陣難忍的酸疼,繼之,滿眼眶已被淚水所浸沉,而遮斷了他的視線。

     他趕快拭去這可羞的淚珠。

    似乎“騰雲駕霧”地,失去了自制的能力,恍恍惚惚地邁開腳步,撲進了傳出這呼聲的病房中去。

     他看清了一切:病床邊上坐着一個白衣的醫師,在他的旁邊的站立着一個看護。

    他們都瞪着驚訝的眼,被這位直沖進來的“不速之客”所怔住了。

     他又看清了……床中央,一顆纖細的瘦怯的身子,被包裹在白色的薄被單裡。

    露在被外和擱在枕子上的,是一個散發蓬亂的頭顱,它的上面是可怖地呈露着焦黃之色,而瘦削到竟連什麼都凹陷了下去。

    凸出的,是兩顆失神的眼珠,兩方高聳的顴骨,和兩排雪白的牙齒。

    然而,總不能因之而改變了它的原來的狀貌,它,正是那位溫柔、忍耐、天真無邪而又勇敢得可愛的易紅霞姑娘的頭顱。

     他,失去了常态地,撲倒在床上,拼命地搖晃着她的瘦怯的身子,急切而真誠地叫道: “玲兒,玲兒!瞧!奢偉在這裡!” 易紅霞姑娘并不轉動她的頭顱,事實上,她已失去了此種力量!過去的“工”“趟馬”的功夫,早早在她的身上消逝。

    她,僅僅轉動她的無神的失了光芒的眼珠,向奢偉一瞥,随即又困乏地緊閉上,欲點頭而沒有點,隻是幽幽地,斷斷續續地說: “你……奢先……我高……高興……極了!你還……還活……着……。

    僥幸我……沒……有……白送……掉……性……命……” 奢偉痛心地叫着: “玲兒!你救了我,你輸血救了我。

    但是,玲兒,我卻仍舊不曾救了你,你呀!玲兒!” 易姑娘凄慘地一笑,又: “奢先……不曾救……救我……我的身,我……我的……心,奢先……救了……我……我的心……謝……謝……你!……我……我要……,離開……這……世……痛苦……世界!希望……活……活在……你奢先……的心……心裡。

    ” 說後,又緊閉住她的漸漸灰白的嘴唇。

     此際,恰像小菜櫥倒在奢的心頭突然攪翻了地,各種各樣的滋味混合在一起,悲酸、失望、憤恨……他啞聲地嗚咽着: “玲……玲兒!” 但是,易紅霞姑娘似乎已不再聽得奢偉的喊聲了。

    她閉緊了眼,臉部一陣緊一陣的抽搐,呼吸一陣緊一陣的短促,淚珠,湧出了眼眶,滾着,滾着,滾向太陽穴去。

     病房中似死樣的沉寂。

     但是突然,從易紅霞姑娘的口中,迸出了一聲喊: “天哪!” 接着,她,天哪!她畢竟像羅绛雲小姐一樣,隻能活在奢偉先生的心裡了! 他迷惘地站起身子,搖晃出病房,迷惘地不斷地喃喃自語着: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