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群魔亂舞

關燈
惟一的辦法就是僞裝正派,假扮持重,如此做法,一方面能夠博取五鳳的歡心和同情,使她們認為他有“美色當前,不為所誘”的品德,可能依靠此種歡心和同情的結果,來沖淡她們對他的怨恨,再進一步,使她們原諒他以往的醜行。

    另一方面,他認為和羞怯的少女調情,男方應該運用主動手段,但時付有大膽作風的少女,男方應該采取被動的姿态。

     果然,他的策略成功了。

     當時。

    在會場沖,狐女的行蹤最為那些妖魔人物們所注意。

    她到東,衆目随之向東,她到西,衆目随之向西,正如奧肉所在,群蠅趨之。

     所以,當那狐女戲弄水上浪子的時候,五鳳都已看到,而幺鳳就準備立刻趕過去,把心上人抓過來。

     不過幺鳳沒有這樣做,因大風悄悄地暗示小妹應暫取觀望态度,以便暗察那浪子——五姊妹的情人——的本性。

     五女十眼,都牢牢地注視那邊的情況,且焦急地等待着事态發展的程度。

     結果,大二三四鳳都感到非常滿意,因看到意中人絲毫沒有對狐女有越軌的舉動,他對狐女的輕狂不理不睬,維持了男性應有的尊嚴,這就使她們四姊妹芳心大慰。

     可是,那時獨麼鳳卻有不同的看法。

    她輕聲而帶着憤怒的口氣對大鳳道:“他為什麼不拒絕那妖女的侵擾?顯然是居心不良,施用欲擒故縱,扮豬吃老虎的手法。

    ” 大鳳也輕聲地回答道:“小妹不要誤會,那妖女是國王手下的紅員,他是客卿,所以不敢得罪她,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

    ” 大鳳究竟是忠厚的。

    她哪裡知道浪子的心事,這顯然不及幺鳳聰明。

    其實,幺鳳的想法是對的。

    她已猜中了浪子的心事,因浪子确有一石六鳥之心。

    既想五鳳齊收,又想把妖魔國的第一美人——玉面狐女——據為己有。

     幺鳳聽到大姊這樣說法,不便公然堅持異議,但内心卻不以為然,于是她秀眉一皺,靈機一動,有了妙計。

     她一邊用左肘向她的大哥——神龍太保輕撞了一下,因他坐在幺鳳的左面,一邊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這幾句話,大有效力,立刻說得神龍太保,雄心萬丈,心花怒放,終于站起身來,邁步向水上浪子那邊走去。

     在那邊,那狐女見到水上浪子如此老實,如此嫩羞,芳心頓生好感,愈覺浪子之可愛。

    她決定要想使用進一步的功夫,把他成為自己裙下的不貳之臣。

     不料,恰在這時,神龍太保已經走到水上浪子的身旁,用手輕推浪子。

     浪子張開眼睛,一看是龍家的大哥,使他精神大振,因他以前在龍家作客,與大哥最為莫逆,兩人講話,可以互相推心置腹,現在久别重逢,真是高興極了,但忽然想到自己和龍氏五鳳的暧昧行為,誤會自己見花愛花,大哥前來問罪,不覺心裡又愣了一愣。

    浪子到底是老練的角色,他連忙立起身來,推開狐女,熱烈地和神龍太保握手言歡。

     他們交談了幾句話之後,神龍太保就暗示浪子坐到那邊去,因他謊言自己的雙親要想和浪子談談。

     當然,浪子想到:大哥來此,必有用意,這一定是幺鳳主謀,她識穿了自己的心事,叫大哥來拆牆腳,使自己功敗垂成,罷了,罷了! 神龍太保也不管浪子願意與否,他自顧自先占坐了浪子的位置,一邊揮揮手,叫浪子坐到那邊去。

     水上浪子并非不願意去,而是不敢去。

    他做了錯事,作賊心虛,但現在他處于這樣的境況之下,那是非去不可的。

     可憐身為醜媳婦,哪敢不見公婆面。

     玉面狐女正要向浪子施展第二步的狐媚功夫,不料突然在中途擠入了神龍太保,三言兩語便把浪子遣走,使她前功盡棄,心裡如何不惱。

     可是狐女也是聰明絕頂,生成玲珑七竊心,踏着尾巴,頭會動的角色,她鑒貌辨色,知遭那浪子必有什麼“把柄”落在神龍太保之手,因此,浪子隻好服服貼貼地讓位,同時她斜着美目略為一瞟,見到那浪子走向五鳳那邊的桌旁去,心裡已經十分了然。

     如今,她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低三下四之輩,當然不好意思阻止浪子離她而去?隻得眼巴巴望着他走開,不過,她未免有些暗恨。

     好在神龍太保倒也知趣識禮,他一方面已經斟了二杯美酒,另一方面他招呼同桌的桌伴,趕快多添一個坐泣,恭請狐女就座。

    狐女在懊傷之餘,見到神龍太保殷勤招待,使自己有了“落場勢”,也就樂得乘機坐下,接受了神龍太保的敬酒,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未嘗不是好辦法,何況那神龍太保乃是龍鳳山龍公風母的長子,不但他們的上代祖宗都是仙威赫赫,名傳宇宙,而且神龍太保本人也是魁梧奇形,文武全才,在妖魔國稱得上是“廊廟之彥”。

    因此,她就轉移目标,和神龍太保厮混起來,加上同桌的桌伴又都乘勢湊趣打诨,一時之間,這裡的氣氛又變成熱熱鬧鬧。

     再說水上浪子一邊走過去,一邊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身未走近,他那帶着令人哀憐的眼光已經瞟向五鳳姊妹們的面部上,一掠而過。

    他見到大二三四姊妹們都面現喜色,這就使他稍為放心,惟有那幺鳳小妹卻雙眉深颦,紅唇翹起,面色不太好看,似乎還在生氣,這未免使他擔心。

     水上浪子走到龍公鳳母前面,恭敬地雙手一拱,屈腰深揖,發音清響,口稱:“伯父伯母在上,小侄有禮!上次小侄在尊府叨擾,因有上界仇敵侵犯,恐連累尊府,諸多不便,因此不告而别,尚望長輩恕罪。

    ” 這是浪子預先編造的謊言。

     龍母搶先道:“賢侄無須客氣,請先就座。

    ” 于是浪子轉身向着五鳳姊妹也拱手作禮,小心地道:“諸位賢妹都好!愚兄有禮。

    ” “坐,坐……坐!”“請先坐……” 除了幺鳳面呈重霜,一聲不響之外,大二三四姊妹們都各滿面春風,高興地異口同聲請他坐下。

    但那浪子并不立即就坐。

    他笑嘻嘻,用手指指着另外在那邊的一桌,走了過去。

     原來那邊的一桌坐着龍家的兄弟們——八位太保。

     隻聽得那邊發出一片熱鬧的聲音。

     “浪子!你幾時來的?怎麼那天你不告而别,什麼事?” “罰酒,罰酒!”衆太保七嘴八舌地嚷道。

     “好家夥,浪子!過來,過來,坐坐……”又是不知道其中的那一位太保發出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各位弟兄,你們都好!那天愚兄有些要事,來不及向你們辭行,對不起……”這個浪子又在打躬作揖地道歉,博取大家的寬恕。

     “不行!說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不行,非罰酒不可!”“好,願意罰酒……” 一杯斟得滿到不能再滿的美酒已經送了過來,浪子一飲而盡。

     “再罰……” 隻見那浪子搖搖雙手,并且指一指那邊龍公鳳母,說道:“那邊有事,愚兄回頭再來。

    ”他說完了話,拔足就跑。

     隻聽得又傳來一陣聲音。

     “好家夥,飲一杯就走,哈哈哈……”“你回頭要來呀!嘻嘻……”“不來,我們要來抓你!哈哈哈……” “浪子……嘻嘻……” 水上浪子向龍家八個太保打過招呼之後,連忙回到龍公鳳母那桌,坐在原來是神龍太保的位置上。

     在他的右邊是幺鳳,左邊是鳳母。

    浪子向幺鳳要了酒壺,替龍公鳳母斟滿了酒,又替自己也斟了—杯,然後捧着酒杯,立起身來,說道:“小侄借花獻佛,敬祝伯父伯母二位大人,萬福金安,萬壽無疆。

    小侄光幹杯,先幹為敬。

    ” 龍公和鳳母看到那浪子禮貌周到,心中甚喜,連忙雙雙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二老之中,以鳳母心裡更為喜悅,她也不讓龍公開口,又搶先道:“賢侄到底是從上界來的,知禮識理,多謝祝詞。

    ” 浪子又拿起子壺,先替大鳳斟酒,大鳳略為起身,連聲道:“不敢當……” 浪子又依次給二鳳,三鳳,四鳳和幺鳳斟滿了酒,最後替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後把壺放下,捧起自己的酒杯,笑嘻嘻,對着五鳳姊妹們,說道:“五位賢妹,上次愚兄不告而行,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各位賢妹見諒,今日重逢,讓愚兄先敬一杯,以贖前愆。

    ” 大二三四鳳個個美目含情,心裡歡喜,各自舉起酒杯,準備陪飲,惟有幺鳳翹起了嘴唇,按杯不動,理也不理。

     “小妹,怎麼啦!為什麼不高興?”浪子一看形勢不妙,連忙小心而且帶着不安的聲調問道。

     “沒有什麼,不過,你說有不得已的苦衷,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妨先講一講。

    ”幺鳳生氣地道。

     “愚兄有仇人尋上門來,因此……”浪子話未說完,話柄已被幺鳳打斷。

     “什麼仇人,何事尋仇?一定是浪子野心,除非惹桃拈李,争風吃醋,見不得人,否則,決無難言之隐……”幺鳳心直口快地道。

     “小妹不得無禮!”龍公截斷幺鳳繼續說下去。

     這時,水上浪子已經被幺鳳說得面紅耳赤,因她話中帶骨,自己心裡有數,好在龍伯伯已經喝斷了她再說下去,免得自己當衆出醜,于是他讷讷地道:“小妹,小……小妹!等一會愚兄坦白……坦白告訴你,現在先敬你,敬你一杯,來,來,我先幹……大妹,二妹,三妹,四妹,來來來,小妹!—齊幹杯!” “如果你不坦白告訴我,我們……我……我們不理睬你。

    ”幺鳳終于一邊說,同時也拿起酒杯,和大家一同幹了杯。

     水上浪子一看幺鳳肯飲酒,心裡高興得無法形容。

     正在這時,忽然聽得黃衫客報告:“遊藝節目開始——天魔舞。

    ” 廳裡立刻發出一陣轟天似的掌聲。

     在筵席對面的巨型舞台上,卷起了紅色繡幕,迷人的音樂也悠揚地演奏起來,但出人意外的,通天教主和玉猴卻連袂而起,步出大廳,顯然,他們是到内宮去商量要事。

     教主與玉猴一走,群妖諸魔衆人物更加無拘無束,得意忘形了。

    愛酒的開懷痛飲,美酒供應不絕;愛色的個别去找尋對象,但最多隻限于談情說愛,因這是國王的大廳,誰也不敢過份放肆;貪口福的,可以放寬褲帶,大吃大喝,食物應有盡有,隻要他們的胃納強健;貪眼福的可以盡情享受豐富的文藝和武術節目。

     這時,台上已經有百餘個絕色美女,婆娑起舞,她們的服飾五顔六色,個個裸着雪白的酐胸,嫩滑凝脂的大腿,環肥燕瘦,極為肉感妖豔。

    音樂也充滿着色情的聲調,觀者如醉如癡,聽者似迷似惑,有的怪聲喝采,有的拍手叫好,有的評頭品足,有的說長論短,這批妖魔人物大部分都給台上的那些美女瘋狂了,暴露着男人的醜态,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何況那些美女也都是妖魔精怪,個個善于表演淫蕩姿态,極盡勾引男性的能事。

    水上浪子風流成性,他對于那台上的豔舞當然興趣極濃,眼光不時瞟向台上的美女。

    幺鳳醋性最重,她看到浪子如此作風,心裡有氣,就用左肘在浪子的腰眼裡重重地撞了一下,作為警告。

     浪子也很敏感,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就輕聲對幺鳳道:“小妹,我不要看這種豔舞,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好嗎?” “好!”幺鳳說着,站起身來,臨走時,她向四位姊姊抛了一個眼色。

     這是暗号,是她和四位姊姊預先講定的。

     浪子臨行,向龍公鳳母和四鳳姊妹們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與幺鳳并肩步出廳外。

     在廳外的花園裡,幺鳳引導着浪子,走到一棵大梧桐的濃蔭之下立定。

     浪子想來擁抱幺鳳,吻她的小嘴,因她的撄口是他以前吻慣的。

     “拍拍!”兩響,幺鳳撩起玉手,重重地左右開弓,捆了浪子兩記巴掌,聲音清脆可聽。

     “小妹……你這是什麼一回事呀?”浪子苦着臉說着,他的左右兩手捧着自己的左右面頰。

    由于幺鳳落手很重,這二記耳光打得浪子的臉上熱辣辣,又疼痛,又難過。

     “什麼一回事?先得問你,你做得好事。

    ”幺鳳怒氣沖沖地道。

     “小妹,愚兄知錯了,該打該打。

    ”浪子頗有自知之明,他早已明白幺鳳打他的原因。

     “知錯!太遲了。

    我恨你入骨,現在我要打死你。

    ”幺鳳一邊說,一邊又舉起了玉手,要想再刮浪子的嘴巴子。

     這一次,浪子已有準備,連忙抓住幺鳳的小手,哀求道:“小妹,小妹!請你擡高貴手,饒了愚兄罷!” “饒你?沒有這樣容易,你這個浪子野心,今天我要和你拚了,去,去見我的爸媽,你當我們是什麼人?”幺鳳說着,掙脫了他的手,又順手抓住了浪子前胸的衣服,拖着他,氣勢洶洶,要同他向廳裡走去。

    “不,不,不,小妹……小妹!我求……求求你,這使不得,有……有話好講!”浪子心裡發急了,哭喪着臉,哀聲讨饒,一面賴着不肯走,雙手捧住幺鳳那隻拉他前胸衣服的玉手。

     “你這不要臉的狂徒,你把我們姊妹當什麼人?對你這種浪子野心,沒有什麼話好講,走,走!有話到裡面去講。

    ”幺鳳說着,又要拉他走路。

     “不,不,好妹妹,我……我下次不敢了,我……我求你,求你饒我這一次,下次如果再……再犯……再犯……我甯願給你打死。

    ”浪子心慌了,他語無倫次地懇求道,臉上流下了冷汗。

    “下次不敢,誰相信你?”幺鳳見到水上浪子發急,急得冷汗直流,她心裡也有些不忍。

    幺鳳這樣對付浪子,都是她事前預先和她的姊姊們商量好的。

     所以現在他既已讨饒哀求,她也就适可而止,但态度依然裝出嚴肅冷酷,大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概。

     “好妹妹,我真的,真的下次不敢了,以後你說什麼,我都依你。

    ”浪子誠懇地說道。

     “你的話,叫我如何信得過?因為你這浪子,見花愛花,到處留情,你的話豈能作準?”幺鳳氣呼呼地說着,一面放開自己抓他前胸的手。

     “好妹妹,真的,這是我心裡的真心話,你不信,我發誓!”浪子道。

     他說完了話,連忙雙手向天一拱,雙膝一屈,跪倒塵埃,口中念念有詞道:“皇天在上,下跪者散人水上浪子,今因犯了多情的罪惡,被龍家幺鳳仙子發覺,蒙她寬宏大量,不加追究,衷心感激。

    為了報答她的大思大德,下脆者決心改過,以後她說什麼,我做什麼,不敢有違,倘将來再犯錯誤,皇天不佑,因恐口說無憑,特此鄭重宣誓。

    ”浪子罰咒既畢,叩了三個頭,站起身來。

    “既然你肯改過,我就饒你,從現在起,你是否要聽我的話? 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幺鳳道。

     “好妹妹,一定,我一定聽你的話。

    ”浪子道。

     “那麼你以後對我怎樣?”幺鳳問道。

     “好妹妹!我以後一心一意對你。

    ”浪子回答道。

     “除了我之外,你還敢見花愛花嗎?”幺鳳問道。

     “我不……不敢,決意不敢……”浪子答道。

     “你的心裡隻有我一個人?”幺鳳問道。

     “是的。

    ”浪子答道。

     “什麼是的?我現在告訴你,除了我之外,我還要你同樣對待我的四位姊姊,但此外,我以後不許你接近任何别的女性,你可答應?”幺鳳大膽地道。

     “小妹!是你說錯。

    還是我聽錯?”浪子吃驚地道,一邊挖挖自己的耳朵。

     “我沒有說錯,你的聽覺也不錯呀?”幺鳳說着,笑了。

    “呱,好妹妹,多謝好妹妹,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浪子心花大開地道。

    他欣喜若狂,連忙深深一揖到地之後,走前一步,把幺鳳摟在懷裡,狂吻了。

     正在這時,從梧桐樹後面,悄悄地出現了四個人影,連袂走了過來。

     浪子聽到了步聲,吃了一驚,擡頭一看,原來是龍氏四姊妹。

     幺鳳并不驚慌,因她早已知道她的四位姊姊躲在樹後偷聽。

     浪子連忙放開幺鳳,舉步迎了上去,大喜道:“四位妹妹,來得正好,我正要來請你們。

    剛才小妹……” 大風連忙打斷他的話柄,說道:“不要說了,我們都已聽到。

    ” 浪子連忙向四位風妹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後開心地道:“本浪子蒙妹等見愛,三生有幸,從今以後,浪子回頭,要做一個真正的好男兒。

    ”他說完話,就從自己身邊拿出了五顆龍珠——那些龍珠都是水上浪子傳家之寶,從古代龍祖傳下來,不知道已經傳了幾萬年,乃是珠中之王,分贈龍氏五鳳,作為私訂終身的信物。

     五鳳接過龍珠,珠光奪目,知是無價之寶,姊妹們心中甚喜,都各把龍珠妥藏身邊。

     五姊妹随即交頭接耳,竊竊私議.她們終于都從頭上拔下夾發鳳钗——那是五支玉質鳳钗,可以合攏,拚成一隻大風钗,玲珑美觀,栩栩如生,那也都是上界的寶物——鄭重地交給浪子收藏。

     交換子信物以後,五鳳和浪子都甚歡喜。

     幺鳳對浪子道:“從今以後,我們姊妹之身都已屬于郎君,希望郎君不要辜負我們的一片真情。

    ” 浪子拱手道:“妹等放心,從今以後,愚兄一定要做妹等的好丈夫。

    水上浪子那綽号不好聽,我想改為水上郎君,表示愚兄改過的決心,不知妹等的意見如何?” 五鳳聽說,芳心大慰,都甚贊成。

     ********* 在大廳中,天魔舞已經表演完畢,接着蛇舞開始。

    其實那蛇舞就是經過改良的古代“一字長蛇陣”,充分顯示着作戰的氣氛。

     領導演出者是蚊魔王,因這是他的精心傑作,非常厲害,能夠困得住千軍萬馬。

    假如敵人攻擊陣頭,陣的蛇尾就會反擊敵人,如果攻擊陣尾,陣的蛇頭就會進行回擊,使敵受困,假使擊其陣的蛇身,那麼,陣的蛇頭和蛇尾就能聯合進攻,置敵于危。

     要破此陣,以前的辦法是:同時攻擊陣頭和陣尾,使其首尾不能相顧,然後再用中央突破的戰術,把那長蛇陣攔腰截斷。

     可是蚊魔王卻改良了古代的長蛇陣,它并不是以前老一套的戰術所能擊破。

    因此,他出口狂言,叫台下的觀衆——群妖諸魔衆人物——前去攻陣,誰能擊破此陣,可得黃金十萬兩,作為獎賞。

     當時就有許多觀衆上台破陣,但結果,都敗下陣來,個個頭破血流,輕傷重傷不一,忙煞了野仙安全子、白娘仙子和黑娘仙子,為他們裹傷治療。

     當然這不是正式的戰鬥,否則,他們早已送命。

    擺陣和破陣的場面非常偉大,台上有一百多人,雙方雖非真的戰争,但破陣者都要想拿到賞金,個個施展全力。

     那長蛇陣包含着無數的變化,而破陣者仍用老一套的辦法,結果他們就大上其當,受傷敗回。

     至于長蛇陣如何變化,現在暫不說明,要等到以後天仙兩國舉行千年大比,蚊魔王擺沒此陣,大鬧考場時,再行補述。

     蚊魔玉領導演出蛇舞,非常成功,勝利下台,得意洋洋,因上台破陣者,不乏道行和武功高強之輩,所以台下觀衆連聲喝彩,紛紛上前道賀,大家都對那蚊魔王另眼相看。

     這時,黃衫客又報告:“本國第“歌唱家——歌後葡萄仙子獨唱,‘警世歌曲’。

    ” 廳中頓時爆發了一陣熱烈的鼓掌。

    警世歌曲在古代很是流行,猶如後世勸人為善的那一類詩歌,詞淺意深,不但大家愛聽,而且都會唱和。

     音樂開始,聽衆肅靜,歌後即将出場,又是一陣響亮的喝彩聲。

     那時,忽然繡幕上移,台上出現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戴着漏孔的粉虹面紗,包住了整個面部,不見廬山真面目,這是大煞風景的,因為看她的衣裳,是紫色綢衫绛色裙,七寸金蓮裙下露,看她的發型,是雲鬟高髻流行妝,紅钗綠簪裝扮俏;看她的姿态,是蠻腰窈窕不禁風,一朵豔麗紫牡丹,看她的雙手,是十指纖纖如春筍,白裡透紅愛煞人。

    ” 她開始唱了!“人窮隻圖利,人富複米名。

    名成兼利遂,猶作姝锱争。

     何物為主使?難填欲壑盈。

    銅山僵餓死,金谷慘劇生, 人間萬惡事,為貪名利營。

    成都賣蔔客,百烽心自清。

    ” 葡萄仙子的嗓子美妙權了。

    她全神貫注,從丹田裡發出抑揚頓挫的曲調,配合着聲韻和諧的音樂,使聽衆有抛棄名利,置身物外的感覺。

     座上的聽衆——都是妖魔人物,頑惡不化之輩,但竟然也能受到她歌聲的感染,隻少暫時不作争名奪利之想,可見音樂歌曲感人之深。

     一曲既終,掌聲不絕。

    “再來一個……再唱一支……”廳中的聽衆都要求葡萄仙子再唱。

    黃衫客報告:“葡萄仙子再唱:‘桃花詩歌’。

    ”“好……桃花詩歌……” “我們要聽桃花歌……”聽衆又叫喊了。

    音樂開始,接着葡萄仙子唱道: “桃花笑春風,風憎桃輕薄,一陣飄揚處,缤紛虹雨落;花也本多情,風何太狂虐,可憐美人顔,難保長綽約。

    劉郎不歸來,無主身誰托?何處是仙源,曆亂盈溪壑。

    ”桃花受人輕薄,蒙千古不白之冤,這篇詩歌獨反其意,不失溫厚之旨,可能是那葡萄仙子自感身世,因此,她唱出那凄側悲哀,富有感情的曲調,一曲既終,頓使聽衆黯然不歡,似乎也變成了多愁善感,分扭她的憂郁.從葡萄仙子凄涼的歌聲中,他們想像到她在哭泣了,所以大家心裡難過,并且都很關心,反而忘記了拍手喝彩。

     “請葡萄仙子把遮臉的面紗拉開……” “我們要看仙子的真面目。

    ”“她為什麼不拉下面紗?”“我們的仙子呀!你是西施王嫱,還是嫫母無鹽?” “她一定是母夜叉,盾則她決不會戴着面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用面紗遮臉,必是醜女無疑。

    ”聽衆中湧起了騷動,争論和辯論聲音嘈雜,大家都要求葡萄仙子解除面紗。

     他們一方面要看清楚她是醜還是妍,另一方面有些妖魔人物已經開出了賭博的盤子,盤口是醜三對妍五。

     當聽衆提出要求時,那仙子不聲不響,輕盈地回轉她美妙的身子,想要往後台走去。

     “不行,不許走!”“留步!行不得也,妹妹!” “我們一定要看到你的面孔,不管好看或難看。

    ” 聽衆大聲呐喊,堅決要看到葡萄仙子的尊容。

    “天生醜女,不足一觀,請免子罷!”仙子輕啟玉喉,委曲地懇求道。

     她這幾句話使賭博的盤口立刻改為醜二對妍十了。

     “不行,非看不可!”“你越是不讓我們看,我們越是要看……”“不要裝腔作勢,快些自動把面紗拿下來!” “好,你不拉下,我們來拉!” 聽衆吵鬧不休,有幾個妖魔人物,居然不約而同,飛躍登台,準備動手拉掉仙子的面紗。

     仙子畏縮地後退一步,連續搖手道:“我拉,我自己拉,請你們不要動手!” “哈哈……嘻嘻……吃硬不吃軟……嘻嘻……哈哈……” 那些上台的妖魔人物聽到仙子自己肯拉面紗,心裡高興,邊笑邊說,跳下台去等侯。

     不計其數的眼睛都全神貫注地盯着葡萄仙子。

     隻見那葡萄仙子伸出玉手,把面紗解除,她的真面目立即顯示在炯炯的衆目之前。

     “呱!好标緻的面孔呀!施脂太赤,施粉太白,美極了!” “啊,美目盼兮,真絕妙佳人也!” “我從來不曾見到過女人有這樣漂亮的容貌,回眸一笑百媚生,太悅目了!” “比玉面狐女還要好看了,傾國傾城,實是難得!” “這娘子,如此美麗,還說自己是‘天生醜女’,害得老子們輸錢……” “這一定是騙局,為什麼她自己說是醜女?” 大廳裡的群妖諸魔和衆人物争吵,笑罵,紛纭不一。

    赢錢的當然哈哈大笑了,輸錢的不但大罵山門,而且還要上台去責問葡萄仙子,是否串通作弊,造成騙局。

     這時,黃衫客報告道:“請諸位肅靜!查葡萄仙子本是羅刹小邦出身,該邦早已被别的部落并吞。

    衆所周知,羅刹邦的習慣,以妍為媸,以醜為美,吾人認為美者,在羅剃邦适得其反,所謂逐臭者以臭為香,就是這個道理,因此,羅刹邦隻重形貌,不重文章,如果面目猙獰,形貌怪異,猶如夜叉那樣,便可做大官。

    反之,容貌美好,卻被當作怪物,隻準擔任低微的工作。

    所以,剛才葡萄仙子自稱醜女,這是她的本性來能忘懷她以往的觀念,這種觀念在她的心目中已經根深蒂固,一時很難改變。

    由于這個緣故,諸位如果要責難她,那是不公平的。

    ” “啊!原來如此,仙子呀!我錯怪你了。

    對不起。

    ”散人蕭山子高聲道歉。

    ” “唉,我輸實了。

    ”西方精煞之一名叫陳巴大頭歎息道。

     “仙子……仙子呀!你太美麗了,我要娶你……娶你為妻。

    ”東方妖煞之一姓李名元,号赤鼻,得意忘形地叫喊道。

    “我要娶她!”南方魔煞之一,火頭陀連忙搶着道。

     “喂!老兄,我先講的,由我先娶她。

    ”李赤鼻提醒火頭陀,表示自己有優先權。

    “你用鏡子先照一照你的紅鼻子,癞蛤蟆怎好吃天鵝肉?”火頭陀反唇相譏。

     “你這醜頭陀,惡和尚!妖魔國裡笑話多,和尚開葷想天鵝。

    ”李赤鼻以牙還牙,他把譏語原封回敬。

     “赤鼻佬,本頭陀還俗。

    你管得了?”火頭駝怒道。

     “不許争!還是由本散人娶她,比較适合。

    ”散人白生道,他也想分一杯羹。

    “你們不要吵,葡萄仙子乃是大衆情人,豈能随便由你們信口雌黃?”黃衫客喝斷他們的争論,接着他又報告道:“太古鲸神要求葡萄仙子再唱一阕,以娛衆賓。

    ”說到這位太古鲸神,來頭不小,他本是洪荒時代的鲸精。

     當時地殼變動,陸地發生大地震,海洋發生太海嘯。

    由于劫數關系,陸地上的巨型岩石震到海洋裡,把鲸神的頭腦擊傷,昏迷不醒,使他現出了原形,變成一條長約二百裡、闊五十裡的大鲸魚,在東海之濱浮卧着,一動也不會動,好像進入沉睡。

     這樣經過了許多年數,鲸身密密層層地生上了無數的海苔與海貝,同時由陸地随着水流沖下海去的泥沙,又都堆積在鲸背和鲸身上。

     有了泥沙,就長出了花草樹木。

    年數越過越久,泥沙也越堆越多,越積越厚,而花草樹木也愈加茂盛,把這條巨鲸俨然形成為一座有森林花草的海島。

     這樣又過了無數的年代,陸地上的漁民在東海駕舟捕盤,見到這座海島風景優美,土地肥沃,是一個居住的好地方。

    所以,為了捕魚方便,就紛紛在這海島上建造幾間簡陋的茅舍竹屋,作為栖息之所。

    後來,漁業逐漸興旺,他們索性把家眷也搬來居住。

     這樣又經過了無數的年份,子子孫孫傳接下去,島民越來越多,房屋随時加建,漁業也更為發達。

    再過了不少代數,海島上的人口愈加繁殖,差不多有一二萬人,形成了一個小部落,因此,原來的屋舍不敷應用,新的建築物也陸續增加。

     最初,他們的祖先建築茅舍竹屋,後來子孫的生活比較富庶,遣的是木屋.又後來,居民造起磚牆瓦屋。

    再後來,由于島上海風猛烈,有時還要遭到飓風侵襲,往往把磚牆瓦屋吹塌,所以,一般富有而聰明的漁民竟然異想天開,想到建屋可用鐵柱,比較堅固,又能抗拒飓風。

     用鐵柱造屋,必須打樁入土。

    因此,他們雇用許多工匠,鑄造鐵柱和鐵樁,把鐵樁硬勁樁入海島的土地下層。

     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得到:這樣做法,闖大禍了。

     那條昏迷沉眠了幾千萬年的巨鲸,不知己身已經形成了海島,它忽然被漁民建屋的鐵樁打入鲸背,覺得非常疼痛,因痛而醒,由醒而動,鲸身一動,島民大驚失色,以為是地震了,太哭小喊,群呼救命。

     那無情的巨鲸擺動鲸身,一刹那,鑽入海底,無數島民,不論老幼男女,除了極小部分趕快駕船尚能逃得性命,成為劫後餘生之外,大部分都已葬身魚腹。

     海面上漂浮着許多樹木花草,其他一無所有,但當時沿海的人都認為是海島陸沉,曆史家也作出這樣的記載。

     他們哪裡知道這海島的陸沉乃是鲸精作祟。

     現在這個罪孽深重的太古鲸神,似乎對葡萄仙子很有興趣,想動她的腦筋,所以他向黃衫客疏通,講些情面,請求她多唱一曲。

     葡萄仙子知道太古鲸神道行高深,法術無邊,在妖魔國極有地位,此刻他要求自己再唱,這是義不容辭的。

     音樂開始,仙子調整一下歌喉,唱了一曲“放歌”。

     “虹日難照陰山陰,明月最引愁人心,卞和獻璞遭刖足, 季子上書因盡金。

    向秀笛,嵇康琴,纨扇賦,白頭吟, 曲調抑揚聲凄怆,此中寄托一何深?才人怨女血和淚, 千古同情有知音,事不關己誰憐惜?聽時未必淚沾襟。

     我欲問天天不語,天何夢夢與沉沉?” 歌聲悲慘,音調凄切,仙子一邊唱,一邊流淚,使聽者愁眉不展,心襟不暢,大家都覺得奇怪,為什麼那葡萄仙子專唱悲歌? 座中有許多妖魔人物,都懷疑她的身世,認為她本身必有一段血淚史,她無形中終于獲得他們的同情了。

     那時,妖魔國野仙集團中的首領大夫子,是個正派人物,性情溫和,心腸善良。

    他聽了葡萄仙子的歌曲,凄涼悲切,極為感動。

    他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黃衫客的身邊,向黃衫客附耳說了幾句話,同時,那妖魔國的邪派首領,千手老怪也走到黃衫客的身邊,輕聲地講話。

     這兩位人物,一正一邪,竟然不約而同都對黃衫客談話,很顯明的,他們必有重要的事情。

     隻見黃衫客面對他們兩位,鞠躬如也,态度必恭必敬。

     于是黃衫客報告道:“大夫子和千手老怪兩位前輩,都想查詢葡萄仙子的身世,請仙子用歌詞明白唱出。

    倘有委曲冤情,當有兩位前輩代為伸雪。

    ” 大廳中立時響起一陣歡呼聲。

     那葡萄仙子把明亮的眸子分别向大夫子和千手老怪作了一個感激的注視,于是她随着音樂的節拍,唱道: “千山萬徑路難行,百裡蠻區五裡平,六日期霧三日雨, 二天霧霭半天晴。

    淡月濃煙籠水綠,土人未改古風俗, 出作入息來往勤,餐風飲露忘榮辱。

    可憐歲歲苦用兵, 年未及壯即從征,縱有老農鋤隴畝,南阡北陌荊棘生。

     前年我從故鄉過,曾在酒家門前坐,十間茅屋九間傾, 八個布衣七個破。

    少女丁男笑語頻,載歌載舞喜相親, 蠻婦閣中怨離别,朝朝暮暮禱笛神。

    忽聞野外吹竹笛, 凄切聲凝節堪擊,碧溪曲折水潺潺,古家縱橫春寂寂。

     我感此景意悄然,自歎飄零複自憐,願将萍蹤寄流水,何必彷徨戀徽邊?” 原來那葡萄仙子是羅刹小邦邦主的女兒,由于她生得貌如天仙,太美麗了,但卻被族人視作醜女妖怪、下賤、禍水等等,所有最惡毒的名詞都加諸她的身上。

    因為羅剃邦人的審美觀點和常人恰正相反,葡萄仙子就成為此中的犧牲者,為本邦所不容,結果她終于被逐出邦,投入魔域,屢逢機遇,修煉得道,列入野仙品級。

     後來,羅刹邦被鄰邦的崛起部落侵略,邦主和親屬都遭殺害,邦族敗亡消滅,而親屬之中,其實隻有葡萄仙子一人碩果僅存。

     當時仙子身在邦外,消息隔膜,不知本邦已遭慘變,所以,她在得道之後,曾經化裝回到本土,希望能夠重見爹娘和族人,可是一入邦境,方才發覺事與願違,因在那時,她才知羅刹邦業已變成“國破山河在”了。

    她見到荊棘銅駝,舉目無親,徘徊良久,不勝禾油麥秀之悲。

     她自感身世凄慘,于是在詩歌裡申訴内心的悲哀。

     在這首詩歌裡,葡萄仙子首先反映了本邦是在群山之中,荒邊僻壤,地理環境很差,而且天時的條件也壞到極點,可是人民卻都是古樸善良,勤儉耐勞。

    由于少壯都被異族強征當兵,邦内隻剩一些老人耕種,生産力不夠,許多田地都荒蕪了。

    當仙子重臨故土,坐在酒店門前,看到殘垣舊屋,百姓衣衫破爛,雖有天真無瑕的少年男女,不知亡邦之恨,還在歡笑歌舞,但許多閨中少婦,心裡怨恨丈夫出征未歸,難料生死存亡,隻好日夜求神,保佑親人平安。

    當然,在草莽之中,還隐居着愛邦志士,用竹笛吹出凄涼的曲調,懷念故邦,奈何河山依舊,邦事全非,許多親友旗人早巳埋骨黃土了。

    仙子觸景傷懷,複感自己孑然一身,行蹤無定,所以她隻好又黯然重離邦土。

     現在,葡萄仙子唱完此歌,向群衆鞠了一躬,冉冉地走向後台而去。

    當時,廳中的群妖諸魔衆人物發出像暴風雨一般的掌聲,喝彩歡呼聲和叫嘯呐嘁聲。

     他們之中,感想不一,有的覺得她的歌喉猶如莺轉鹂啼,韻音潤穩,唱到凄涼處,令人情不自制,凄然落淚。

     有的覺得她的歌詞是節短韻長,古緻曆落,大有齊梁間歌曲遺意,可稱佳品,但他們不知道這首歌曲是誰所作,想來想去,妖魔國實無這種人才。

     有的覺得這手首歌音韻協調,頗似長慶體,而且作此詩歌者,必是從生活實踐中體驗得來,很可能這是葡萄仙子自己的作品。

     有的評論她的唱工是:“快而不亂,慢而不斷,高而能抑,低而能揚。

    ” 有的認為她的歌曲固然唱得好聽,富有感情,能夠引入入勝,但她的台型更妙,姿态沒有搖搖擺擺,也沒有沖前倒後,或偏左斜右,真可說是“端莊雜流麗,剛健含婀娜”。

     有的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音樂,什麼叫韻節,什麼叫歌詞,那些聽衆隻感到她唱出的聲音好像鳥鳴,聽起來尚稱順耳。

    有的聽衆太不行了,他們毫無欣賞的能力,連好聽和難聽都分辨不出,隻看别人歡呼叫好,鼓掌呐喊,于是他們也就跟着看樣學樣,随着大家拍手叫喊一番,湊湊熱鬧而已。

    有的聽衆更不像話,他們隻覺得葡萄仙子是女人,是女人就好,何況是美妙的女人,那真所謂重色不重藝了。

    從大體上說來,那些聽衆之中,散人和野仙都爰好音樂和歌唱,欣賞能力較強,但妖魔精怪當然要差得多,他們不大喜歡高雅的歌曲,但最合他們的胃口,要算是“下裡巴人”之類的俚歌,這很可能等于後世的“十八摸”歌曲,關于那一類的歌曲,他們不但愛聽,而且也都會唱,可惜那仙子不唱那種歌曲,否則那些妖魔精怪,恐怕都要聽得發狂了。

     “我們聯合起來,要求那美人唱一阕‘下裡巴人’好不好?”其中有些妖魔想發動群衆,叫葡萄仙子唱妖魔國的流行歌曲,可是他們的計劃,立刻就告吹了,因為黃衫客報告道:“猴戲開始演出。

    請各位注意!這出猴戲是猴公(玉猴)的精心傑作,内容是‘孫行者大鬧天宮’,名為‘猴戲’.其實是一場真的戰鬥,天上諸神的武功以及我們如何擊敗他們,都要用戲劇的内容表演出來。

    由于我們總有一天要攻打天國,消滅諸神,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詳細了解他們的武功路數,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原來通天教主除了要報當年宿仇之外,另有極大野心。

    他處心積慮地要消滅宇宙之間所有的國家,使他自己成為宇宙的主宰者。

    于是他開列了一份各國著名的群仙諸佛衆神聖名單,作為假想的敵人,然後他再挑選本國道行高深,武功強大的妖魔人物,經過嚴格訓練和教導,作為抗拒和進攻敵人的對象。

     不過,這個陰謀和野心,通天教主并沒有時玉猴說明,因他顧忌玉猴反對,所以不敢說明。

     他隻用掩護辦法,請玉猴教導群妖諸魔衆人物各種武藝,以擊敗上界的仙佛神聖為基本原則,但玉猴是何等的角色,他的智慧豈是通天教主所能蒙蔽?他早已洞悉對方的心意,不過,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本領,同時,也靜極思動,想要有些事情做做,以解多年的寂寥,所以,他對于教主的野心和陰謀,不但明知不問,反而加以贊助,欣然接受教主的要求。

     經過了多年的教導和訓練,群妖諸魔衆人物的道行武功都已突飛猛進,一日千裡。

    後來他們又服食了仙丹、金丸、交梨、火棗等,道行愈加深厚,大多數已成仙體。

    因此,通天教主認為時機已成熟,心中甚喜。

     現在,他借“演戲”為名,假戲真做,練習戰鬥,一方面曉喻群下,暗示本國不久就要發動戰事,使大家在心理上作好準備,以免臨時慌張。

     金鑼響處,戰鼓雷鳴,假戲真做開始了。

     台幕上移,首先出場的是天兵們,個個生龍活虎,精幹勁強,服色新豔,神态煥發,不比天國真的天兵遜色。

     天兵乘機顯示一番本身的武功,然後分列戲台雙旁站定。

     于是許多天将包括巨靈神、哪吒、楊截、李靖等數十演員相繼登場。

     扮演天兵天将的角色都是妖魔的精萃,而扮演孫行者的角色卻是玉猴最得意的首席弟子,名叫小夫子。

     此人的道行武功都已登峰遣極,深不可測,隻見他身穿黃金甲,頭戴紫金冠,手拿通天棍,腳踏金絲步雲鞋,雙目炯炯,兩耳垂肩,熊背虎腰,意氣飛揚,口齒清爽,發音響亮。

     好一個齊天大聖也! 在戲台上,每一演員都全力顯出本身的武功,因他們在事前都已接到上級的密令,确實地關照:這是一場真的戰鬥,傷亡在所不免,偶一不慎,就要當場受傷,作戰不力,立即橫屍台上,被殺者藝不如人?無話可說,殺人者也不算犯罪。

     因此,雙方打鬥,非常激烈,見招還招,各不容情,在震耳的鑼鼓聲中,頃刻之間就有若幹演員流血受傷,扛下台來,自有醫務人員代為包紮治療。

    戲台猶如戰場,打鬥各出全力,觀衆看得驚心動魄,但為了印證功藝,他們都聚精會神,目不稍瞬,誰也不肯忽視每個演員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那個扮孫行者的小夫子,他力敵群神,面不改色,可知其勝任愉快,顯然,扮演群神的某些妖魔人物,其武藝可能還不及天上的真神,但小夫子的武藝已超過了真的孫行者,這是可以肯定的。

     現在暫時擱置台上,大鬧天宮的武鬥,再說道天教主和玉猴離開大廳,進入密室,他們正在商量如何進攻佛國。

     這是妖魔國的主要步驟之一,必須在最近要解決的問題。

     在碧遊宮的密室中,通天教主和玉猴相對而坐.在中間的檀香木案上陳列着仙酒仙丹鮮果等珍品,他們且飲且食,悠然自得。

     通天教主首先發言道:“這次猴公出席上界,言論震動宇宙列國,武功懾伏仙佛神聖,使我國威勢大振,這都是猴公的功績,我不知應該怎樣報答你。

    ”玉猴謙遜地道:“大王不要客氣,區區徽勞乃是卑職應盡的義務,何足挂齒。

    ” 教主問道:“佛國如來佛法無邊,猴公竟然從容翻出他的掌心,但不知你除了太古毒針之外,還用了其他什麼武功?其實他可施展無堅不摧的佛門秘技——大力金剛掌,把你在掌内震死。

    ”玉猴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我以前曾在佛國的藏經樓中潛影隐形,匿居百年,偷閱了各種經典秘笈,早已學全了佛法武功,因此,我當時一邊用左手持針,刺傷如來的手心,一邊以我右手中指發動‘大力金剛指’武功,直戳他的腕脈,叫他用不出勁,這就所謂以其佛之道,還治其佛之身,因為大力金剛指也是佛門秘技。

    ” 教主駭然道:“噢,原來如此!佛國傷了如來,力量大損,我們是否即可乘此機會,進攻佛國?” 玉猴道:“最近還不可能。

    佛祖雖已受傷,但佛國的力量依然強大,其勢未衰,我們若要進攻佛國,必須等待接引古佛和慈航菩薩率領金身羅漢、優婆塞、優婆夷等離開佛國,到下凡進行點化工作時,我國方能用兵。

    在天宮會議中,我曾用變相的聲東擊西之計,引誘燃燈古佛自己提出接引古佛率領大批佛員下凡的建議,所以,到了那時,佛國内部空虛,力量轉弱,我們就可發動戰事,乘虛進攻,勝利的機會較高。

    ” 通天教主心急地問道:“不知他們何時下凡?” 玉猴答道:“根據我的推想,如來佛的傷勢在五百年以内難以複元,他可能暫時退休,但阿彌陀佛不久或将攝政佛國。

    我料此佛嘻嘻哈哈,笑口常開,為政寬仁,無大作為。

    在阿彌陀佛當政後,接引古佛或燃燈古佛等就将下凡。

    ” 通天教主道:“這樣說來,我們在不久的将來就要進行戰事。

     大體上我已做好了準備,但不知我們是否還要補充一些緊急措施?”玉猴道:“我已在各方面仔細檢查,覺得大王的準備非常充分,但目前還有兩件事情要做:(一)從速收集百千萬年的奇花異草,。

     山珍海寶等物,交與本國著名的煉丹大仙混沌子,會同太醫院的野仙安全子,使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以及其他全部丹房工具,精煉各種神丹妙藥,以備救治作戰時受傷的戰士;(二)等待小老先生到達本國,運用秘法,透露無字天書中的文字後,鑽研各種陣圖,武功,法術,以及配制武器法寶等。

    這二件事如能完成,佛國指日可滅。

    ” 玉猴生性饕餮,他一面說話,一面大吃仙果,狂飲仙酒,口中噴噴有聲。

     通天教主道:“第一件事輕而易舉,立刻可以做到,但第二件……不知小老先生何時降臨本國?” 玉猴道:“論時間,我想:不出三日,他就可到達。

    ”教主大喜,喝了一口仙酒,道:“那好極了,我們決定等候上述二件事情完成之後,立即進行戰事,攻打佛國……哈哈……噢!還有一事,我不明白。

    聽說大師兄太上老君在天庭會議中,論到散仙和醉仙問題時,他竟然大發牢騷,火氣極盛,且大聲叫喊:‘……不管他們是仙,妖,或人類,見一殺一,見百殺百,逢千殺千,逢萬殺萬,殺殺殺……殺殺……殺盡為止,使他們永淪下界,不得超升……啊呀啊呀阿呀呀,氣死我了……’他這種言淪,不但有失自己混元大羅金仙的身份,違反了過去一貫安靜慈仁的本性,而且他簡直是發瘋了。

    我想不透他這樣說法,是否故意做作或另有目的?”玉猴大笑道:“大王!太上老君毫無目的。

    他這樣失态是暫時迷惑本性,那隻不過是我對他做了一些手腳而已。

    ” 教主将信将疑地說道:“噢,這是不能理解的,他是第一混元大羅金仙哪,何至如此?”玉猴傲然道:“大王有所不知,在我的眼中,混元大羅金仙不值一錢。

    當時,我一邊用精光之火燒掉了太上老君的胡須,一邊我在火焰中試放了一些烈性的‘迷幻藥氣’,讓他不知不覺中把它吸入鼻内,因此,曆時不久,藥性發作,他就迷失本性,頓時胡盲亂語,大先仙态。

    虧得他的道行特别高深,功力非常強盛,所以,僅僅受到短時期的迷惑,否則,嘿嘿!他有得出醜了!” 教主心裡暗驚,想道:“此猴智計百出,實在可怕,有他在側,我難酣眠,日後我必除之。

    ”但他的想法一瞬即逝,面上并不改色,因此,玉猴無法察覺,接着教主故意裝出高興的樣子,贊道:“猴公法術高妙,如此做法,做得好呀!做得妙呀!全仗你的大力,替我出氣,真使我萬分欽佩,萬分感激。

    但……我還不明白,如此妙藥,不知猴公從何處得來?” 玉猴道:“不瞞大王,我當年曾在神農氏的丹房裡隐身匿居,十年之久,讀通了他的百草全集,又化了百年的時間,上天下地采集了各種藥料,後來又經過五百年工夫才煉成這種迷幻藥氣,可惜數量不多,隻能使用三次,除了在太上老君身上用過一次,以後尚有二次可用,所以,此藥萬分名貴,我不肯輕易使用。

    ” 教主贊歎地道:“噢!原來如此。

    這藥氣确實寶貴,猴公神通廣大,使我欽慕之至。

    ”幹穿萬穿。

    馬屁不穿,玉猴聽到國王通天教主贊美自己,心中大悅,但口裡卻謙虛地道:“沒有什麼,好玩而已。

    ” 教主又問道:“還有一事,我也不明白,獅首力土竟能擊傷我的二師兄——元始天尊,這也是不可思議的,不知其中是否另有玄機?”玉猴道:“大王不問這事,我也要報告。

    我早已算定在天宮會議時,可能有動武的機會,所謂有文事,必有武功,因此,我預先暗囑千手老怪,要他在聽到獅子吼聲時,就必須出去做幫手。

    所以,當獅首力士大戰元始天尊,他連發獅子吼聲,那時,千手老怪已經運用潛影隐形之法,神不知,鬼不曉,在旁伺立,待機助戰。

    後來,仙妖激戰良久,獅首力士不敵,形勢危急,天尊自以為勝利在握,卻不料那千手老怪在暗中揮動冷拳,奮力當胸一拳,擊中了元始天尊,使天尊當場吐血受傷。

    那時,獅首力士要下毒手,想奪取天尊的性命,但千手老怪及時阻止了他。

    ‘不可,不可! 他是我王的師兄。

    ’這兩句話,就是千手老怪說的。

    ” 教主道:“噢,現在,我都明白了。

    ” 玉猴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