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恰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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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負咎之日,恐怕無日能避免良心的責備,這真是事處兩難,該當如何解決? 仲膺左右為難,不覺呆坐癡想,良久不言不動。

    芷華倒在床上,望着仲膺後影,見他忽又驚異,忽又深思,覺得他對于白萍的行為必也深為詫異。

    但又料定他看完了那信,知道自己已和白萍斷絕關系,可以有一個好機會,能容他如願以償,定要對自己有一番表示,說不定便直接求婚。

    他年來為我也苦得夠了,我不可作難他,應該爽快答應,給他些蜜意柔情,以償他久日相思之苦。

     芷華主意已定,隻等仲膺看完信走過,自己已預備了許多話,要和他說。

    不想仲膺看完了信,好似隻有一會兒高興,接着便沉默深思起來,沒有一些熱情的表示。

    芷華大為詫異,暗想我把這封信給他看,直似給他一張好機會的證券,他難道真是腦子受了病,連我的意思都不能明白麼?又遲了許久,見仲膺還是不言不動,好似老僧入定。

    芷華便有些沉不住氣了,便立起身來,悄悄走到仲膺身後,輕輕用手向他肩頭一拍。

    仲膺愕然回首,見芷華正在含笑低首,凝着秋波相視。

     仲膺正在出神,忽見芷華這樣顧盼含情,不覺把雜念都消,愛心陡起,伸手把芷華的手腕握住。

    芷華好似沒有覺察,兩人對視了一會,芷華努着朱唇,指着寫字台上的信道:“這些東西你都看完了麼?”仲膺點頭道:“我都看完了。

    ”說完又都無語。

    遲了一會,芷華又問道:“你明白了麼?”仲膺又答道:“明白了。

    ”芷華瞧着他,把妙目一合道:“明白了,你該怎樣呢?”說着把手在仲膺肩上重重一按,便甩脫了仲膺的手,仍自退回沙發去了。

     仲膺見了芷華這番情緻,知道他是暗中示意,告訴自己機會到了,立刻心中飄蕩起來,把方才對于白萍的種種思想都已忘卻,隻覺把全世界換取此際的芷華也是值得,更顧不得前思後想。

    當下連忙立起,走到芷華面前。

    見芷華又變了情形,低下頭去,好像在思想什麼,面上也沒有笑容了。

    仲膺又覺膽怯,隻得低聲叫道:“芷華,你以為我應該怎樣?”芷華仍低着頭道:“那就要問你了,你想要怎樣?”仲膺道:“你想要我怎樣?”芷華道:“你何必盡自問我?我現在是進退無主,宛轉随人。

    ”仲膺聽他這句話,不特私衷盡嚣,而話又說得十分可憐,感動得再也不能忍禁,便撲地坐在床上,和芷華并肩,把她攬到懷裡,懇切地叫道;“芷華,你可知道我一年來所受的痛苦,明知離了你不能生存。

    但是我不敢希望,早已預備自殺。

    幸而今日天緣巧遇,遇見了你,又得知這個消息。

    現在白萍既已抛棄了你,你已是自由人了。

    我用一萬分的熱誠,向你求婚,請你念我們的舊情,立刻允許了我。

    ” 芷華臉上由紅而白,嘴兒一動,卻沒有說話。

    忽然很沉靜地把仲膺的手推開,慢慢立起,走到對面沙發上坐下。

     仲膺摸不着頭腦,不知她是應允還是拒絕,隻得又趕過去,意欲還和她坐談。

    但是沙發太窄,坐不開兩人,又為熱情激動,就跪在她面前,哀聲道:“芷華,我一生的希望全在今天,請你允許我。

    ”說着便把頭倒入芷華懷内,立刻便覺芷華的手兒撫摹自己的頭發。

    仲膺心中撲撲亂跳,知道此事不緻絕望。

    但半晌隻不聞芷華言語,心中疑惑,擡起頭看時,見芷華已滿面含春,兩目中發出情光,正向自己注射。

    芷華不待仲膺開口,已自笑道:“仲膺,你傻了。

    我若不肯允許你,為什麼把你尋到家裡來?又把信給你看呢?”仲膺道:“這樣說,你是允許我了。

    ”芷華笑着點頭,仲膺笑道:“天啊,我得救了。

    ”說着便伸頭兒和芷華接了個長吻。

    芷華也真是宛轉随人,由着仲膺擁抱。

     這時節兩個人表面上是蜜意柔情,然而心中全是回腸蕩氣,此中情味,真是可意會而不可言傳了。

    此際的仲膺心中一陣悲歡,一陣欣喜,把悲喜合到一處,直不知魂銷幾許,恨不得把自己身體化成一汪水兒,都向芷華的毛孔間滲入,兩人合為一體。

    芷華也是一縷柔魂,銷來欲盡,把仲膺的臂肉抓得生疼。

    許久許久,二人的頭部方才分離。

    兩個嘴唇都加倍濕潤了,隻芷華唇上的胭脂,已淡了許多。

    仲膺的頰上,卻添了一抹紅痕。

    兩人相望着,臉都紅了。

    芷華羞得更閉了眼,仲膺自把手撫着胸口。

    及至芷華再把眼張開,忽然從眼角挂下兩行珠淚。

    仲膺不知怎的,心内一酸,居然學人垂淚也漣漣。

    芷華歎道:“今天可如了你的願了。

    ”說着伸手一拉仲膺,仲膺趁勢立起,便也用手探向芷華臂彎,向上一架,芷華也趁勢立起。

    二人就相擁着走向床前,并肩坐下,又互相一望,見都含着淚眼,仲膺悄聲道:“今天我以為是咱們極得意的日子,你怎又難過?”芷華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覺這時無端生了許多感慨。

    你若問是感慨什麼,連我自己也說不出。

    可是你怎也陪着我難過?”仲膺喘了口長氣道:“我知道悲惱的時期已過,幸福的日子已來,隻覺歡喜得要笑,卻笑不出來,不知不覺的倒哭了。

    這一哭比笑反倒痛快。

    ”芷華面上微露出一絲笑容道:“你這人真是受了神經病,得意而哭。

    倘或方才我拒絕了你,或者倒能笑吧。

    ”仲膺見芷華笑了,也忙陪她開顔,卻不答她的話,隻攬着她的頭兒,用舌尖把她的淚都吮幹了。

    芷華道:“你這又作什麼怪?”仲膺抛文道:“借君清淚,溉我心苗。

    并且也算你賠償我……”芷華道:“這話我不明白,我欠你什麼?”仲膺道:“你不知道罷了,這一年來,我為想你而流的淚少說也有一缸。

    不過你的淚比我珍貴些,隻這一點轉注到我心裡,已足夠抵償。

    ” 芷華聽了,不由分說,也用手提着仲膺兩耳,吮取他的淚痕。

    仲膺道:“你何必和我學呢?”芷華道:“你也該推已及人,難道你就不欠我的?莫隻從一面着想。

    ”仲膺聽着,便知芷華之思憶自己,也不減自己的恩憶芷華,便更覺镂心刻骨,不由又問道:“華,你現在是我的了。

    我問你,你既然也那樣想我,方才我向你求婚,你為什麼不簡直答應,偏從床上又躲到沙發上,害我心裡忐忑不定。

    咱們本是舊好,難道你還和我做作麼?”芷華笑着點頭道:“不錯,是做作。

    ”仲膺道:“那你又何必,你不知我那時真和西廂記所說的一樣,捱一刻似一夏?”芷華道:“我都不知道?不過我是故意對你報複。

    ”仲膺詫異道:“這卻怪了,我幾時得罪過你,惹你報複?”芷華道:“你自己想去。

    ”仲膺低頭沉思,想了許久,實在毫無蹤影,隻得聲告道:“我真想不出,請你告訴了吧。

    ”芷華笑道:“我實在可憐你,因為我給你的痛苦太多了,現在白萍既已把我抛棄,我對他的責任已了,隻有對你的郁債未償,所以立志把你提出愁城,而且越快越好。

    不過若要從我口中說出要嫁你這句話,我是絕不肯的,故而把白萍那封信給你看。

    以為你看了,定然明白我的微意,立刻向我表示你的衷心。

    哪知你看完,倒發起呆來。

    我等得心焦,又不知你什麼意思,隻得又去點醒你一下。

    你想,那時既叫我着急,我也隻好對你來個小惡劇了。

    ”仲膺笑道:“你真一些也不讓人。

    ”芷華又問道:“那時你倒是呆想什麼?”仲膺道:“我想白萍,他真可憐。

    ”芷華雙眉一皺道:“哦,你不可憐我,倒去可憐他。

    他現在另娶了一位很美麗的太太,正在新婚燕爾,其樂無涯,你怎倒說他可憐呢。

    ” 仲膺心内一驚,本來他說白萍可憐,是因為白萍犧牲個人幸福,而來撮合自己和芷華。

    但這隻是自己心中的事,芷華并不知道,但既在不注意中說了出來,經芷華一問,才想起把話說失了口,不覺心中有些發顫。

    但又一轉想,覺得自已若隐忍不言,不但負了白萍一片苦心,而且還算與白萍合謀欺騙芷華,自己良心責備,尚在其次。

    将來若被芷華知曉,當然要看低我的人格,愛情必要随之破裂,不如就此對她實說,請她自打主意。

    她若願意再等候白萍,我也隻好自認命苦,甘心退避。

    好在我向她求婚,她已應允,而且又肯對我這樣表示愛情,也未必忍于背約,把我遺棄。

     仲膺這樣想着,正要開口,但是嘴兒終是嗫嗫難吐。

    芷華見仲膺沉吟不語,已等得不耐煩,便催問道:“你快說啊。

    ”仲鷹這時又猛然想起去年在此處與芷華同眠,那時款款深深,恩恩愛愛,親愛得可謂無以複加,自覺有絕大的把握。

    但至被白萍撞破,白萍一怒出走以後,若在普通婦女,正樂得丈夫離開,可以與情夫盡情歡叙。

    芷華卻絕對不然,她見白萍走了,立刻好似瘋狂,不但歸咎于我,甚至把我當作仇人,當時下了逐客令,足見她故劍情深,所歡意薄。

    我今日若把細情和她訴說,恐怕她又要心情倏變,仍将我抛到一旁,還替白萍苦守。

    那時我豈不萬事皆空,終久仍是一死。

    為今之計,還是瞞過為妙,過得幾時是幾時。

    即使将來破露,被芷華賤視,彼時木已成舟,尚可徐圖轉圜。

    即便不能轉圜,我已賺得幾年幸福,死也不冤了。

     仲膺這許多思想,在腦中也不過十幾秒鐘工夫,當時便答芷華道:“我說他可憐,是另外有一番意思。

    ”芷華道:“什麼意思?快說。

    ”伸膺看着芷華道:“像你這樣秀外慧中的美人,他竟抛了不要,另外再娶,豈不是蠢得可憐。

    ”芷華哪裡聽得出他是飾詞,倒凄然歎道:“那位什麼梅君,比我美得多啊。

    ”仲膺搖頭道:“真不見得。

    便是面貌生得美,也隻有一副好皮囊,絕不會像你這樣其秀在骨。

    用花兒來比,那梅君最好也不過是輕薄的桃花,哪比得你這幽芳蘭慧呢?”芷華笑道:“你不要罵我吧。

    不過我總覺得我和白萍相較,終是我的錯處多。

    第一,我和你發生關系,便是不貞,當然對不住他。

    我恨他的地方,是在不許我改過,杜絕我自新之路。

    然而終是我的錯在先,也怪他不得。

    現在他報複我的手段,固然太苛,可是我允你的婚,也嫌太快。

    ”說着又歎息道:“我若不是可憐你思戀太苦,也絕不忍如此絕情,因為我是這件公案的禍首。

    現在卻隻許他不仁,不許我不義咧。

    ”仲膺見芷華追念舊人,忙用話岔開,就指着床上的枕頭道:“我瞧見這對繡枕,又想起咱們的舊事。

    ”芷華紅了臉道:“我知道,你又不想好事。

    ”仲膺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想好事?現在天已快亮,我要走了。

    ”芷華拉着他道:“你怎……走?上哪裡去?”仲膺道:“你先不要管,現在我要求你一件事,你先把衾枕鋪好,還擺成咱們當日常見的一樣,我看一看便走。

    ”芷華呸了一聲,把仲膺推開,慢慢把被褥鋪得熨貼,笑着向仲膺道:“你看和當初一樣不?”仲膺點頭道:“一樣。

    ”芷華道:“你看完了麼?”仲膺道:“看完了。

    ”芷華道:“那麼你請走吧。

    ”仲膺一笑,轉身使要走去,忽然房中電燈倏然熄滅,立刻聽芷華格格笑了兩聲,接着又有房門關閉的聲音,接着又似房中兩人互相追逐,彼此拉扯,漸漸地歸於靜寂。

    以後便是喁喁的語聲了。

     房内的情景已到了如此銷魂不忍聽的地步,哪知樓窗外隐着的一個人,已聽得心酸腸斷。

    這個人從仲膺芷華進門時業已随來,仲膺在門外所見的黑影,便是他。

    這人不消說,定是白萍了。

     話說白萍的來蹤去迹,實在與仲膺所猜想并無大差。

    他自從在旅館中,把仲膺推出以後,便獨自想了一夜,把方法想妥。

    次日便挪了寓所,又出外訪一個很近的朋友,托那朋友打聽在最近有沒有熟人出門。

    恰巧那朋友有個義弟姓蒲的,将要漢口之行,行期卻在一星期後。

    白萍忙着先收拾得衣履翩翩,到娼窯去逛。

    走了好幾家,并沒尋着一個容貌好的。

    後來進了一家南班,挑好一個名叫丁玲玲的妓女,生得容貌甚佳,又是從上海新來到本地,來了不過半月。

    白萍看得中意,便竭力巴結,談得感情甚洽。

    丁玲玲因白萍是個濁世佳公子模樣,也頗為垂青。

    到第二日,白萍便買了幾件時色衣料送她。

    丁玲玲更以為是一戶好客人,自然更特别親近。

    第三日,白萍便請她看戲吃飯,丁玲玲欣然而往。

    散戲以後,天氣尚早,白萍便約她同去照像,偏丁玲玲也喜歡此道。

    白萍連請她照了十來個單人像,然後才要同攝一影。

    丁玲玲不好意思拒絕,并且她也有心和白萍要好,便同照了。

    白萍又連混了三四日,把照片取到了手,忙把夾紙上的照像館名鏟去,又寫了自己和周梅君的名字,算作新婚合影。

    又寫了結芷華的離婚書,和那封信完全封在一處,才拿去交給那姓蒲的,鄭重托他帶到漢口,然後交郵局寄回本地。

    那姓蒲的帶着去了,白萍約摸着日期過了已有兩旬,芷華必已接到函信,才給仲膺緻書,指點去接近芷華的方法。

    白萍做到這一步,可算受諾於仲膺的話,已完全踐約,大可撒手自行。

    但他終不肯罷休,必欲明白這事的結果,不特要看芷華對待仲膺的情形,而且要借此觀察女人的心性。

    他料到二人若有了遇合,定要在芷華處聚會,便自己化裝作個商人模樣,每夜到芷華門首一帶來回梭巡。

    連等了好幾日,雖偶見芷華獨自出入,卻并無仲膺蹤迹。

    這一日夜間将近九點鐘,白萍又到這裡伺察,見芷華樓上并無燈火,知道她并沒在家,便在街上來往踱着。

    又過了半點鐘光景,忽見從東來了一輛汽車,在芷華巷口停住,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白萍因街燈不明,略走向前來看,才瞧出來是芷華和仲膺,但他也被仲膺瞧見。

    幸而仲膺沒有深切注意,匆促又被芷華催走,才沒有破露。

    不然或者竟要章法大亂,又要害著者大費手腳了。

     當時白萍見他二人走進門去,接着樓上燈光亮了,不禁心中躍躍欲動,恨不得趕去旁觀,看這二人作何意态。

    但是要去參觀,還得率由舊路,登鄰牆而上樓窗。

    隻是此際時光尚早,路有行人,被人看見不便。

    躊躇了約有一點鐘,才想起個主意。

    白萍知道這巷口左近,是沒有警察崗位的,便悄悄走入巷口,從袋裡摸出銅闆,向街燈瞄準擲去。

    連擲了四個,隻聽砰地一聲,電燈已破。

    巷口突然黑暗,白萍忙走進巷底,仍遵往日舊路,跳上牆去。

    他因在軍隊服務,練習各種武術,身骨已較前輕捷,仍攀上那個窗子。

    向上略一探頭,已見仲膺正坐在寫字台前,拿着一張照片看,白萍便明白他所看的是什麼。

    又覺在這窗口被仲膺瞧見不妥,忙又跳退牆頭,向右攀上另一窗口。

    這窗口卻正對着床帳,窗内又障着絨簾,隻留着寸許寬的縫兒,向裡看得清清楚楚,從内向外看卻什麼也瞧不見。

    白萍便飄身跨上窗沿坐了,不特坐得穩,看得真,而且裡面說話也聽得很真切。

    這時已見芷華站在仲膺身後說話,接着芷華退到床上,仲膺趕過去。

    芷華又躲到沙發上,仲膺又趕去跪下。

    白萍心内怦怦,便知他正在求婚,隻瞪圓了眼,看芷華怎樣對付。

    接着芷華的手撫在仲膺頭上了,兩人的唇相接了。

    白萍不自覺地把腳一頓,哪知竟蹬了個空,幾乎落下去,直吓了一身汗。

    急忙坐穩再看,見兩人對泣,不禁暗歎自己的辦法不錯,他二人的感情已到了固結不解的程度,我若再混在中間,真太不知趣了。

    又見兩人互吮眼淚,白萍瞧着那狂熱的态度,自己心中卻似飲冰一樣,陣陣生涼。

    又聽他二人說到自己,仲膺淡淡的隻有譏敲,便暗笑仲膺,你隻顧為得芷華,竟不惜作此違心之論。

    可是在這時節,你是沒法說我好話的,我很能原諒你。

    又聽芷華倒說出幾句念舊之言。

    悲怆之語,不覺又自動心,念着芷華果是有心的人。

    隻這幾句話,已不負我們婚後數年相處之情,我這樣對付她,倒是我無情了。

    接着又見兩人調笑,安置枕衾。

    這些情景,自己當年原是局中之人,如今竟作了旁觀之客,心中便覺有些酸辣辣的。

    接着房中燈滅,又發出許多聲音。

    白萍方才雖能處之坦然,此際卻不能再守望下去,暗想道:這又是去年所見的情形,我何妨以芷華丈夫的資格,再進去沖撞一次,叫他們不要高興過度。

    忽一轉想,又暗笑道:我真不害羞,才把離婚書寄給她,又吃起隔窗醋來了。

    豈不要笑破了我自己的嘴唇皮?罷了。

    我可以走了,便舉手默祝道:“仲膺,芷華,你們的老友白萍在這裡祝你們永遠快樂,你們曉得麼?再見了。

    ”叨念已畢,便再不停留,跳下牆頭。

    一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