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龍現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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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如何出手相較。

     野人頭陀剛剛想伸手入懷,倏地又放下,道:“如果閣下敗了,又當如何?” 癫丐搶接道:“我們輸了我們跑,你赢了你就追,追到了再賭,追不到咱們下次再賭,有賭不為輸,咱們是賭定了,野頭陀,你看如何?” 野人頭陀心想:“你輸了,這小子必然喪命在我的飛刀之下,你老叫化同這小丫頭想跑也跑不了。

    ” 于是,他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點頭示允。

     趁衆人不注意的時候,他袍袖一抖,不知何時,二柄銀光耀眼的飛刀已經在握。

     說時遲,那時快,看不出他有一點作勢的準備,快如奔箭,飛刀化作一道銀光,夾着嘶嘶勁風,脫手而出! 一鳴鎮定的精神,也足夠驚人,野人頭陀一連完成了幾個動作,而他穩如泰山,一動也不動。

     其實,武林高手就靠眼明手快,一鳴早看清楚野人頭陀的飛刀,并不是向他發射而來,所以靜立觀變。

     野人頭陀當然知道一柄飛刀決傷不了一鳴,他想抛磚引玉,試探試探一鳴究竟武技如何? 飛刀出乎,似波浪起伏飛行,直向台上射去,“當”的一聲,已釘在台柱正面,入木寸餘。

     這種以内力控制飛刀,使飛刀不依直線進行,而仍能射中目标,當今中原武林中,能如此者,寥寥可數。

     但一鳴似乎無動于衷,既無驚奇之色,也沒有蔑視的表情,微笑不語,峙立當地,隻不時看看莉娘。

     野人頭陀目睹此情,不禁冷笑連連,袍袖一抖,兩柄飛刀就像螃蟹的一對大夾似地繞作兩道弧形,“當”的一聲,同時插在台柱的兩側,與第一柄飛刀在同一圓周線上。

     一鳴視若無睹,似乎已經忘了較技這回事。

     野人頭陀無名火怒高,他再也不理會一鳴,雙袖一揮,每隻手三柄飛刀在握,同時抖腕發出,六柄飛刀分别插在先前的三柄之間,既整齊,又均勻,亮閃閃地構成半個圓圈。

     緊接着兩團耀眼刀光,劃空而至,這次是十柄飛刀,每五柄一組,分别在刀圈之上,并排插成兩朵梅花形,看起來很驚人,亦很美觀。

     這種飛刀技術,不論古今中外,雖不能說是絕後,至少亦是空前,就是一鳴,乎心而論,如果叫自己也用飛刀互相較技,的确沒有把握能把飛刀使用得如此随心所欲,運用自如。

     此時,所有的人幾百隻眼睛都注視着一鳴,看看他究竟如何較技,如何取勝。

    連癫丐亦不由地替他捏一把汗。

     一鳴緩緩從腰中抽出金劍,金劍較飛刀稍長,古雅精緻,令人愛慕,但看起來遠不如飛刀有殺氣。

     一鳴金劍一揮,繼之往上一托,隻見金劍脫手而出,化作一條銀蛇,在空中飛舞,時而盤旋翺翔,時而閃電奔馳,時而似蛟龍出海,有時又像星丸跳擲,令人眼花缭亂,歎為觀止。

     就是野人頭陀亦暗中贊賞不絕。

     一鳴的金劍,越舞越絕,隻見他手指急伸,金劍化作一條銀龍,急射台前繞柱兩匝,隻聽一陣叮叮當當亂響,十九柄插在柱上的飛刀,全被齊尖削斷,紛紛落地。

     野人頭陀的飛刀技術再高,不過是一種暗器而已,武當的魚腸金劍之所以能成一絕,就是它已經脫離了暗器的範疇,而是武林中相傳的以氣禦劍相同,而一鳴不過隻能在一定的距離内,始可如此,再遠他亦隻有把金劍當暗器使用了。

     野人頭陀自有他聰明之處,他預先為自己安排了退路,他知一鳴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所以他發射飛刀時,始終是以獻技的方式,沒有攻擊或偷襲一鳴,如今一看一鳴的劍法驚人,如果他要取野人頭陀項上人頭,真可以說易如探囊取物,所以他樂得慷慨認輸道:“閣下劍法超人,果然不虛,本教主自當履行諾言,咱們後會有期!” 說畢,他指揮将俘虜釋綁,然後率衆教徒轉眼間逃走一空。

     十幾個俘虜,眼看就将死在七殺碑前,如今為一鳴搭救,都跪在一鳴面前,謝過再生之恩,始依依不舍地離去。

     一鳴知道如果這件事要被彌勒城的老百姓知道了,保險三天也走不了。

     他為了怕執意挽留,糾纏不清,于是,他們趁夜深人靜時,由癫丐領頭,悄悄地出了西門,順官道而行。

     他們走了十餘裡,癫丐不耐沉寂,脫口問道:“小老弟,你往何處去?”- 鳴道:“我想找莊主旱天一鹞胡奎,找到他,就可以知道麗娘的生死,也可以知道我的身世,不知老前輩是否願助我一臂之力。

    ” 癫丐道:“小老弟?你真會收賬,老叫化今天輸了你一個要求,你現在就來了,好吧,這件事老叫化算答應了!” 一鳴道:“老前輩你們先走,我到林中方便一下就來。

    ” 其實一鳴那裡是方便,他聽到身後遠遠有極輕微的足音,他想知道是何人追蹤?于是,進得林中,順着林隙,回身往來路奔去。

     不過裡許,一鳴遠遠看見路上有一黑衣人影,即蹑手蹑足,不使發出任何一絲聲音,往那黑影接近。

     相隔不過數丈,黑影頭戴僅露雙眼的黑面罩,身着黑色勁裝,背插寶劍,顯然是一個女子,正在猶疑不前。

     一鳴仔細端詳,這女子極像彌勒城客棧偷窺的黑影,他暗忖:“她跟蹤為何?” 那女子既不前進,一鳴也就不便出林,此時遠遠聽莉娘在呼叫道:“哥哥!哥哥……” 聲音自遠而近,那女子化作一股青煙,立時跑得無影無蹤。

     一鳴隻好由林中出來迎着莉娘,雙雙奔回,追趕癫丐。

     莉娘一路埋怨一鳴,為何偷偷單獨行動,惹得人擔心挂念,經一鳴再三解釋,才算平息了莉娘的氣。

     二人順路前進,不一會兒,已經看到癫丐笑盈盈地在驢背上等着他倆,癫丐看到他倆手牽手高高興興地奔來,似乎亦感到開懷極了,拍着手道:“公不離婆,秤不離砣,隻一下工夫不見,說什麼她亦要去找你,以後你們最好形影不離,小老弟,如果你要丢了,小妹子可把老哥哥這老骨頭也會折斷!” 莉娘走過癫丐身邊,順手小拳頭在他腰眼捶了一下,道:“老不正經的老哥哥,你小心我拔你的胡子!” 癫丐樂得哈哈大笑道:“你們還往哪裡跑,我們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 一鳴同莉娘停步回望,癫丐指指一條岔道,順岔道不遠是一座綠樹紫竹環繞的小廟,小廟後山聳立一尊七級古塔。

    癫丐道:“夜深入靜,我們不用打擾别人,幹脆到那塔上去休息吧。

    ” 此時大約已是子時以後,下弦月剛剛升起,春天的原野,蟲鳴花香,一切都顯得生氣勃勃,他三人走到林沿,癫丐舍驢步行,三人幾個起落,已經到達古塔之下,古塔周圍圍着欄杆,鐵門深鎖,油漆猶新,三人微覺驚異。

     莉娘首先躍過欄杆,一鳴、癫丐随後躍進,他們三人飛身進入古塔第四層,塔内顯然經常有人進出,十分清潔,他們三人迎着下弦新月,席地而坐,欣賞這原野的夜景。

     一鳴剛坐下來,便想起一個耿耿于懷的問題,乃道:“老前輩,何為神龍七絕?” 癫丐點頭微笑,講出一段武林掌故: 在一百多年前,當時為中原六大門派的鼎盛時期,六大門派俠義是向,仁愛為先,當時武林中屑小絕迹,一片升平氣象。

     當時六大門派中,少林的掌門是“弘一大師”,昆侖的掌門人是“燃燈大師”,華山的掌門是“梅山姥姥”,峨嵋派是“居正禅師”,武當派是“一航道人”,青城派是“笑面神尼”。

     他們六大門派的掌門信物,正如一鳴在洞中所看到的對聯: “古佛銀燈玉如意,金鼎魚腸鐵拂塵。

    ” 代表少林掌門的信物是一尊拳大的古玉佛,昆侖是一盞雕縷精絕的銀燈,華山梅三姥姥是一柄玉如意,峨嵋是一具極精小的古鼎,武當是一鳴所持有的魚腸金劍,青城則是一把鐵拂塵。

     這六位掌門為人正直好義,而且私交極好,和當時的東海神龍島主海浮生七人,為武林中頂尖兒人物,故當時人稱之曰:“神龍七絕。

    ” “神龍七絕”不但名揚四海,而且威震蠻夷,相傳至今,數百年來武林中人,鮮有不知者。

     據傳說,當時“神龍七絕”約會中原,為了安定武林,使武林中永遠不再冤冤相報,自相殘殺,乃決定兩項方法:一是共同找一個七絕傳人;一是以各派掌門信物合組成“神龍七絕令牌”。

     由各派掌門曉谕本派子孫,永遠尊崇七絕傳人——即“神龍七絕令主”,代代相傳,永遠統一武林,尊為盟主,使武林中獲得安定和統一。

     當時“神龍七絕”的約會地點,沒人知道,不久即告失蹤,至今從來沒有發現過七絕傳人,亦沒有看見過“神龍七絕令”,以緻成了道聽途說。

     殊不知,當時“神龍七絕”就是約會在五峰山之陰的古刹叢林,适逢火山爆發,被埋葬地下,一年多前,始為一鳴發覺,但一鳴雖成了七絕傳人和“神龍七絕令主”,卻不自知。

     其實,如果真是大家都知道一鳴是七絕傳人和“神龍七絕令主”,亦不會有人尊崇,第一因為當年“神龍七絕”并未向武林公開宣稱,成為武林規律。

    第二,中原六大門派自六絕失蹤以後,武功即一代不如一代,近年來各大門派俱封山究藝,因此江湖上更加幫派林立,自相殘殺,民不聊生,武林道義盡失,異域邪教反而趁機入侵中原,幾乎使中原沒有一片淨土。

     癫丐把這段掌故說完以後,不禁感慨萬端,繼道:“老弟!你今天成為神龍七絕令主,是有名無實,自古道:師恩重如山,你應該繼承神龍七絕的遺志,一肩承擔武林安定和統一的責任,消滅江湖邪教幫會,使神龍七絕的正義和道統,由神龍七絕令大行天下,你才不辜負神龍七絕把武功留傳給你的苦心,也才不辜負蒼天造物的安排。

    ” 這段話不但一鳴深受感動,就是莉娘亦聽得頻頻點頭,一鳴聽完後望空三拜九叩,謝過師父神龍七絕傳藝之恩,然後正襟危坐,肅容言道:“如何使師父的正義和道統,大行天下?尚祈老前輩有意教我!” 癫丐也一改往日嬉戲之态,完全是一副長者的口吻道:“這神龍七絕令,必須先獲得東海島主和六大門派的認可,你将來行道天下,才不會孤立無援,以老弟的武功和各大門派的人力,老弟!你說何事不能成?”- 鳴道:“須各大門派認可,路途遙遠,費時費神,如今幫派橫行,到處燒殺搶掠,遠水如何能救得近火呢?” 癫丐一副神秘的樣子道:“山人自有道理!” 說罷,癫丐即滿臉含笑地轉到另一面,一時鼾聲呼呼,這樂天的老人,連做夢一定也是趣味無窮的。

     一鳴倚壁而眠,莉娘枕在一鳴腿上,兩人也漸漸朦胧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倏然,一鳴微聞遠遠傳來衣袂飄空之聲,深夜靜野,何來夜行人施展輕功急行? 一鳴睜眼從塔門望出,隻見遠遠有一抹白影,直往塔下小廟投來,霎時即隐入廟中。

     一鳴不忍驚醒莉娘,隻一瞬不瞬地注視廟中,不過一兩袋煙的時間,白影又離廟而去。

     一鳴深深地浩歎,暗忖:“中原難道真沒有一片淨土,連這荒野小廟,也變成了藏污納穢之所!” 一鳴思緒繁雜,不禁也沉沉入睡。

     倏然,一陣啟鎖開門聲,把他們三人從睡夢中驚醒,一鳴一看,原來是個老和尚已經進入塔内,提着食盒,好像是送食物似的。

     奇怪了!難道這塔裡還住的有人?一夜之間,為何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老和尚沉重的足步聲,在塔裡蕩起非常清楚的回響,隻聽老和尚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口裡還喃喃自語不絕。

     一鳴同莉娘趕快轉到塔後,拉同癫丐,三人走出塔門,在塔外貼牆屏聲靜氣地躲藏着。

     老和尚的足步聲已經走到第三層,停了一停,大概是年高老邁,喘了一口氣,又往第四層爬來。

     聽這足音,知道這老和尚并不會武功,但這沉重的足音,加上這塔裡的回音,就像每一步都踏在他們三人心上似的,令人膽戰心驚,忐忑不已! 在老和尚往第五層爬時,隻聽他喃喃自語道:“唉!他已經是垂死的人了!十多年的囚禁,難道還不夠!為何今天還要索取他的命?” 塔頂囚禁的是誰?昨夜白衣人到此,敢情就是為索取他的性命而來。

     一個人被囚禁了十餘年,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