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龍現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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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世界了!” 三叉追魂宋西天道:“老叫化,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癫丐道:“我是越老越糊塗了,你是送别人上西天?還是送你自己上西天?我要是閻王老爺,非抓你入地獄不可。

    ” 宋西天身後兩人,仗劍就要向癫丐攻去,宋西天伸手一攔,指着一鳴道:“别忙,先替朱堂主報仇,把這小子宰了再說。

    ” 仗劍兩人,一抖手中寶劍,勁風呼呼,就向一鳴夾攻而至。

     癫丐拉着莉娘退開了,一鳴不退反進,這一着大出衆人意料之外,豈知拼鬥就是必須如此,才能搶制先機,戰勝敵人。

     大凡兩人攻一人,前面劍尖距離一定很近,後面劍柄一定寬,正好是個倒“八”字,兩人劍光攻至一鳴胸前時,一定以為一鳴後退,所以在劍勢将盡之際,必然去勢稍滞,好看情形,變換招式,争取主動。

     一鳴就趁二人劍勢将盡之際,不退反進,一閃身躲過“八”字前端,一招“遊龍戲鳳”,就将二人劍穗摘在手中。

     這一着其快無比!漂亮極了!如果要摘他兩人項上人頭,也不過如探囊取物。

     就這一招之接,所有的人都看出,兩人決非一鳴的對手。

     于是,宋西天身後兩個大漢,刀光霍霍,騰身直撲而出,刀似出海蛟龍,揮劈連連,一片刀影罩向一鳴。

     此時,兩個用劍的已回身雙雙從一鳴身後攻至。

     勢若閃電,令人不寒而栗。

     一鳴并不拔劍,一揚手,兩隻劍穗帶起一陣銳嘯,宛如飛劍,拖起兩道光芒,疾向前面兩人刀面奔去。

     “當當”兩聲,兩人虎口震裂,鋼刀脫手而飛,直至十餘丈外,“嗆”的一聲,插在地上。

     一鳴迅即回身,隻聽輕微的“嚓嚓”兩聲,連看也沒有看清,不知何時,一鳴兩手指間夾着兩截劍尖,對方僅拿着兩柄斷劍,急如喪家之犬,竄回宋西天身後。

     “大空神功!”聲如洪鐘,原來癫丐在拍掌歡呼。

     僅不過一個回合,場中緊張情形互異,虎神幫更加求勝心切,宋西天身後一連竄出八人,鞭杵齊施,圍着一鳴搶攻。

     一鳴仍是一雙空拳,一身白色勁裝,在八條鞭光杵影中,好似銀蛇飛舞僅在空隙中打轉,左指右劃,反而逼得八個大漢,團團亂轉,縮手縮足,左躲右閃,生怕碰着自己人。

     數招互攻,看不出勝敗的迹象。

     莉娘可急了,要不是癫丐拉着她,她早拔劍加入了戰團。

     她大聲叫道:“哥哥!他們都是壞人,你為什麼不殺嘛?” 莉娘的天真純潔在此可以表現不遺,她把一鳴當着親哥哥一樣,所以她在人前叫哥哥,毫無羞澀之态。

     莉娘剛剛叫完,隻聽癫丐叫道: “修羅般若。

     太上無極。

     佛法無邊。

     一氣三清。

    ” 隻聽幾聲慘叫,八個活生生的大漢,立刻開腸破肚,腦裂肢飛,橫屍當場。

     這并非虎神幫全是酒囊飯袋,而是一鳴武功之高,實在太令人難以想象了! 這些邪門幫派,一向是以衆欺寡,死了八人,隻聽幾聲“哇哇”亂叫,又跳出了十六個人把一鳴圍住, 一鳴知道這些亡命之徒,不可理喻,隻有以殺止殺,殺得他心服口服,自知不是對手,他才服貼。

     因此,一鳴也不像先前心平氣和,恨由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身形一動,白影繞着十六人飛轉,千雙掌影,萬道勁風,其招式之奇特,威力之強大,使人怵目驚心。

     沒有人知道這招式的名稱,也沒有人看得出這招式的變化,眨眼之間,似乎千百招一氣呵成,分向十六人攻出。

     隻聽癫丐大聲驚呼:“神龍三現!” 霎時間,虎神幫十六個精壯漢子,一個個像打足了氣的皮球,突然洩了氣,看起來毫未受傷,但一個個膚如黃臘,萎縮着倒地而死。

     這些邪門幫派,本是烏合之衆,打不赢就跑,一聲吆喝,在三叉追魂宋西天的率領之下,拔腿就跑。

     癫丐第一個發喊:“追呀!打落水狗!” 一夾毛驢,比騰雲駕霧還快,他把背上鐵鍋提在右手,左手拿着毛驢尾巴,剛剛追出廟外,有幾個跑得慢的,被他左手驢尾巴一抖,那驢尾巴就像變成倒鈎似的,鈎住一個人的脖子,右手鐵鍋一扣,罩在另一個的頭上,叫道:“快來呀!鈎住一個大王八,罩住一個臭冬瓜了!” 莉娘趕上前去,一劍一個,登時了賬。

     癫丐又追上前去,照舊如此,莉娘又趕上去一劍一個,如此一連三次,癫丐的鍋罩下,被罩之人一定跑不了,這不知道是什麼武功,莉娘和一鳴從未想到鐵鍋還是這樣好的武器。

     他們追遠了,人也跑光了,莉娘道:“老哥哥,你的鍋子真好!” 癫丐道:“我的鍋子從來派不上正用,不過是廢物利用而已,小妹子,不提起鍋則罷了,提起鍋來我的肚子就作怪,走吧,咱們趕快進城。

    ” 他們三人一驢進城時,太陽已經漸漸偏西了。

     彌勒城要不是有城牆,就像一個小集鎮差不多,全城不過兩三條石闆大街,幾道小巷,數百戶人家。

     這城裡的人似乎全死光了似的,大街小巷,全是關門閉戶,除了他們三人以外,沒有一個行人。

     他們走到一家客棧,打了半天門,才有一個店小二開門伸出頭來道:“客官快走,我們這兒不接客。

    ” 癫丐大概是餓急了,也不管店小二肯不肯,他腿一夾,驢子兩條腿早巳邁進大門,店小二要相關也來不及了。

     癫丐道:“俺們不是客,是你老祖宗到了!” 癫丐騎着驢子擠進了門,一鳴和莉娘挽手而進,店小二吓得滿臉發青,牙齒直打戰,趕快把門關上。

     客棧裡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客人,為何拒人于千裡之外呢? 店小二為何又會吓成如此模樣,實在令人費解。

     他們三人進了上房,要過酒菜,戴眼鏡的掌櫃,佝偻着背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道:“客官你們吃過酒菜,趕快逃生要緊。

    ” 癫丐道:“這是何意?” 老掌櫃道:“客官,這全是好意……” 正說着,店小二已将酒菜送來,老掌櫃繼道:“這都是現成的東西,希望客官們将就一點,吃了趕路要緊。

    ” 癫丐真是有了吃,死活不管,連看都不看老掌櫃一眼,一鳴一看這老掌櫃面帶忠厚,決非危言聳聽之徒,乃道:“老掌櫃連催我等離去,不知是何道理?” 老掌櫃張惶看看屋外,連連作揖,極其輕聲地道:“客官,我們不敢講,我們一講,就有滅門之禍!” 老掌櫃說完,即匆匆外出,隻聽他在外面叫道:“趕快給客官把毛驢加料喂飽!”說罷,即聽他足音漸漸遠去。

     一鳴、莉娘本也餓了,但是看到彌勒城的一切情形,幾乎使他倆連饑餓也忘了,大家悶聲不響地吃着,實在感到乏味。

     癫丐酒醉飯飽,死活不管,爬在桌上就呼聲大作,睡了過去,一鳴、莉娘那有心情吃酒,隻草草吃完,老掌櫃的又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道:“客官,時間不早了,快走,快走!” 一鳴指指癫丐道:“你看,他睡着了,我們如何能走?” 老掌櫃扶了扶眼鏡道:“客官,一到黃昏,你們想走也走不了啦!” 莉娘越聽越生氣,道:“我們不走,我們死,管你屁事,你羅嗦什麼?” 老掌櫃雖然早看出一鳴三人是武林中人,但僅不過三人,何濟于事?他如此兩度警告,仍未被相信,又恐真把一鳴等惹急了,對自己不利,隻好長歎一聲,走出房門,抱着“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情而去。

     一鳴一見癫丐甜睡不醒,便和莉娘分别盤坐椅上調元養息,這寂靜的死城,不但沒有人聲,在這大白天,連雞犬的聲音都聽不到。

     春天沒有替這山城帶來生氣,隻帶來血腥和死亡的恐怖。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是黃昏,這春天的黃昏應該别有一番情趣,但因過度的甯靜,反使一鳴的心裡惴惴不安,莉娘早巳不耐,在房裡走了一陣,這時輕輕地倚在一鳴肩側,一鳴也很關懷地輕摟着她。

     就在這随時随地都可能有突然變化的緊張中,忽然門外發出一點輕微的響聲,莉娘就想拔劍沖出屋外! 一鳴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緊,制止住她,即将魚揚金劍握在手中,隻要發現敵人,金劍抖手飛出,來人必死無疑。

     倏聞癫丐夢呓似地,道:“小鬼頭,你不進來,還弄什麼玄虛?” 話聲剛落,外面顯然起了變化,癫丐猛一擡頭,人已從桌面越過,身形似電,急掠室外。

     一鳴與莉娘亦接踵而出,三人訝然不語,都為眼前的景象驚愕得呆立于房門前。

     一個大頭小叫化,背心中了一把薄葉飛刀,血迹模糊,倦縮着死在房門邊。

     顯然他是來找他的癫丐祖師爺,中途負傷掙紮至此,不支倒地而死! 薄葉飛刀刀柄上刻有七個“殺”字,不知代表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癫丐經驗豐富,一向都很鎮定,如今發現小叫化的屍體和這柄有七個“殺”字的飛刀,方寸已經大亂,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他反複把飛刀察視,此時老掌櫃、店小二俱已來到,見此情形,直吓得周身抖擻,連連打拱作揖道:“客官,你們快走吧,不然我們立刻就要遭滅門之禍!” 癫丐若無其事,一本正經地道:“現在走,來得及嗎?” 老掌櫃仰頭看看天色,已是夜幕低垂,搖搖頭道:“恐怕為時已晚!” 癫丐道:“你把這孩子的屍體替我安置一下,點盞燈,再拿點酒菜來,不管什麼事情發生你們都别出來。

    ” 癫丐的吩咐,片刻之間俱辦理妥當,他們三人圍坐在燈前,癫丐顯得有點心神不定,有一筷沒一杯地吃喝着。

     倏然,癫丐若有所悟,急急問道:“小老弟,你師承何人?” 一鳴跌入洞中以前的武功,根本不值一談,師承何人,無關緊要,這以後入洞無師自通,所以一鳴無從說起,讷讷不言。

     癫丐見一鳴發愣,繼而又道:“今天你在薔薇正院前,所施展的招式,學自何處?” 一鳴于是将與胡麗娘私奔,胡麗娘滾落懸崖,自己恰巧落入地底佛廟,與莉娘研習武功年餘以至出洞的簡略情形道出。

     癫丐指着莉娘道:“啊!原來她是冒名頂替,這莉娘并非那個真麗娘!如果麗娘不死,小老弟你将向麗娘如何交待?” 一鳴道:“天神共鑒,我與莉娘不過兄妹而己!” 癫丐不知為了什麼,又突然恢複了輕松嘻笑之态,又道:“醋海風波,小老弟!你要掌穩了舵——” 最後一句,他像唱打漁殺家的唱詞似的,用叫闆的方式叫出,接着是一陣哈哈大笑。

     緊張的氣氛,立刻沖淡了不少,一鳴同莉娘也随着笑逐顔開。

     癫丐一伸手道:“小老弟,你把那塊神龍玉牌給我看看。

    ” 一鳴将玉牌摸出,交給癫丐,癫丐反複看之再三,突然拍桌叫道:“啊!原來是七絕令牌!” 一鳴知道,武林中的令牌,都是代表人或幫派的信物,就跟軍中的令箭一樣,見者無不俯首聽令,他以為今晚有此令牌,可以免去一番殺伐,于是問道:“老前輩,這令牌不知有何用處?” 突然,空中傳來奇異的風笛聲,癫丐趕緊把“七絕令牌”交還一鳴,道:“沒有用,窮要飯的傳來信息,我出去看看。

    ” 癫丐走了,兩人驟然感到一陣寂寞和渺茫,他倆自遇癫丐以後,靠着癫丐的風趣和經驗,一切都感到輕松愉快,隻要看癫丐的眼色行事,事情就做得滿有把握。

     而今,癫丐去了,這籠罩了死亡和恐怖的彌勒城,究竟将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倆簡直是毫無所知,因此難免不有點惴惴不安。

     尤其莉娘更多了一個在腦子裡萦回的問題,她聽到“小兩口”,“麗娘不死”,“醋海風波”這些詞句,她雖然似懂非懂,但是她也會意識到,如果麗娘真的未死,一鳴是不是還會這樣愛自己呢? 莉娘對一鳴的身世,至今都不清楚,她最初想知道時,因為語言不通,無從從說起,到以後她與一鳴獨處洞中,相愛彌笃,在歡樂的日子子裡,除他倆之外,她想不到有什麼事,更想不到會有什麼人介入,所以她從來想不到問一鳴。

     莉娘看起來像十六七歲,而實際年齡才不過十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