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二試神童後必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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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了了,大未必然。

    從第二名派卷,留這誇嘴的小童生,在我案前面試。

    ”不消一個時辰,唱名散卷完了,各依号數坐定。

    提學道先出了衆人題目,才喚臨清小童生到面前,出一個題目是“童子見”三字。

    王嵩就立在案桌邊,磨起墨來,也不起草,提筆就寫。

    提學道見他寫過了破題,叫:“取來看。

    ”隻見破題道是:“聖人之見童子,見以童也。

    ”提學道點點頭道:“有些意思,發與他做完了拿上來看。

    ”不消一個時辰,王嵩已做完了,送與宗師看。

    看到中間二句,道是“童子之互鄉,則習相遠,習相遠,不可見也。

    互鄉之童子,則性相近,性相互鄉,不可見也。

    互鄉之童子,可見也,童子之近,可見也。

    ”提學道大加稱贊,便吩咐:“天色尚早,可歸本号,做完了本日二題,若果如法,仍當首取。

    ”王嵩領了卷子,照号坐定,去做那兩篇文字,還是他頭一個納卷。

    題學道看了歎道:“神童!神童!”就面取第一。

    有詩為證: 誰道童心乍離胎,居然奪卻錦标還。

     文章處處逢青眼,報道神童得意來。

     且說王嵩連考三個案首,那個不知,那個不愛。

    喜得個母親李氏,手舞足蹈,姨夫馮士圭也道:“外甥大才,不久必成大器。

    ”對他娘子與女兒道:“此子果好大才,但從來神童每每夭折。

    看他五六年,若像個有福祿壽的,便把我家桂仙配他。

    ”這個口風,馮家娘子傳與姊姊李氏知道,故此臨清勢利的人家,常常央媒人來說親,要招王嵩為婿。

    李氏道:“我隻得一個兒子,又且年幼,還不是定親的時候。

    ”就大家停住了。

    說便這般說,馮家看得王嵩比前大不同,心裡願招他為婿,凡攻書赀本、進學使費、謝師禮儀,都從這姨父家送來。

    迎送了新秀才入學,王嵩領了謝禮,先到施先生家叩拜了。

    次日就去拜見姨娘姨父,拿一個愚甥名帖到馮家來。

    先讓姨父姨娘請坐,待孩兒叩見。

    夫妻二人不肯坐,卻同受了他四拜。

    王嵩又請表妹見了,馮士圭隻為要招他為婿,回言道:“那有不相見哩!桂仙尚未梳洗,賢甥且到書房裡少坐。

    ”王嵩随了馮士圭到書房裡過午,不題。

     且說桂姐已十一歲了,讀了幾年書,通文識字,也是一個女中才子。

    聽得說表兄是個神童,一連考了三個案首,心上已抵慕他,又聽得父親前日的話,巴不能夠見他,看看近來長成如何了。

    那知馮士圭回了,不得一見。

    桂姐叫大丫頭露花,吩咐他看王家小官人,在那裡留飯。

    露花去不多時,回覆桂姐道:“在書房裡留飯,隻得老相公獨自陪他。

    ”桂姐年小,還不曉得什麼,隻是愛才的念頭,卻比私心反急,忙忙叫露花跟随了,走到書房門口去張那表兄。

    隻見: 眼含秋水,肌映春花,清素之中,微流麗藻,風塵之外,獨秀瑤林,歎天骨之多奇,喜人姿之偏挺。

    行見士林耀彩,百尺無枝。

    但逢筆陣交鋒,一戰而霸。

     桂姐看了一看,歎道:“兩三年不見,長成得恁般俊偉,這定是個舉人進士,我爹爹卻愁神童每每夭折,豈不是過慮?”露花問道:“王家小官人,今年幾歲了?”桂姐道:“大我兩歲,今年十三歲了。

    ”露花道:“桂姑娘嫁了這樣一個姐夫,也不枉了聰明美貌。

    ”桂姐笑道:“這丫頭壞了。

    ”那知笑了響了些,被王嵩耳快,已聽見了。

    舉眼往門外看,但見: 四尺身材,十分顔色。

    腰如約素,肩若削成。

    皓齒内鮮,丹唇外朗。

    如池翻荷而流影,宛風動竹而吹衣。

    忽露面,則出暗入光;乍移身,則含羞隐媚。

    有情有态,如合如離。

    安得夜托夢以交靈,敢望畫聘心以舒愛。

     王嵩本是多情種子,見了這般美貌,魂飛天外,魄散九宵。

    心上想道:“怎得表妹這樣女兒為妻,也不枉了人生一世。

    ”隻因姨父馮士圭前日的言語,母親為有“夭折”兩字,不曾對兒子說,所以心神恍惚,惟有羨歎。

    兩下裡正看個不了,姨娘走出來,叫了女兒進去。

    王嵩一心對着嬌姿,不覺手裡酒杯,竟脫落在桌上了。

    馮士圭回頭一看,桂姐已去,并不見人,也就大家不覺了。

    王嵩辭以不能飲了,吃了午飯,起身又入内裡。

    謝了姨娘,告别前去。

    回家思思想想,隻戀着表妹桂姐,還虧未知女人情趣,想了幾日,也就丢開了。

    隻是桂姐心裡時時刻刻,指望爹爹心回意轉,招表兄為婿。

    正是: 白雲本是無心物,卻被東風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