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策劃的座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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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木一郎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那裡的園知沙子的屍體,呆呆地站着。

    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就在剛剛過去的一瞬間,他用自己的雙手掐死了知沙子。

     在三十分鐘前走出家門時,他還暗暗地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和園知沙子一起将結婚的日期訂下來。

    當時他的心情還是那麼激動。

     黑木與知沙子是京都S高中時的同學。

    兩個人從那時便開始交往,并确定了戀人關系,還相約即使黑木去東京的大學念書也保持這種關系。

    等黑木一畢業立即結婚。

    為此,在這麼長一段時間裡,黑木為此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黑木的父親是位律師。

    從他很小的時候起,父親就有意要他繼承父業。

    可園知沙子的家庭是醫生家庭,自家開業行醫,而且知沙子又是獨生女,所以知沙子的父母要求園知沙子必須嫁給醫生。

    于是黑木狠狠心放棄了考上京都大學法學系的機會,第二年跳糟轉進了東京一所大學的醫學系。

     在大學生活的這六年中,黑木在東京、京都之間不知奔波往返了多少趟。

    有一次,也就是第二天要考試的那次,黑木聽說園知沙子住院要做盲腸手術的消息,二話沒說,立即趕到京都探望,而後又返回東京。

    黑木每月從東京向京都打長途電話,花去好幾萬日元。

    就為了支付這筆數額不少的長途電話費,黑木還不得不去打工掙錢。

     就是這個使他付出了巨大代價的戀人,今天突然向他宣布要與另一個男人結婚。

    而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家庭所堅待要求的醫生,而是一個極一般的公司職員。

     據她說,他們倆人的交往已有一年多了,并在今年夏天還有了孩子…… 從公寓前急駛而過的警車的警笛聲把黑木從回憶中猛然喚醒過來。

    警笛聲加重了他的恐懼感。

    還好,今天沒人知道自己到這裡來,必須趕快離開!他慌忙地将指紋擦幹淨。

    打算馬上離開這個危險地帶,就在他伸出腿的一刹那,他的腳觸及了屍體。

    仰卧在那兒的知沙子那張專橫的臉正沖着他。

    黑木一看到那張臉,不自覺地小聲驚叫了一聲,随後匆忙地奪門而去。

     幸好在歸途中沒有碰上任何熟人。

    黑木安全地到家中。

    當他到家時,有一個叫藤川岡的青年在等他。

    藤川岡是住在這附近的一個大學生。

    黑木在兩三天前送給了他一把用過的吉他,藤川今天是特意來感謝他,作為回禮,他還給黑木帶來了一個座鐘。

     “我十一點左右就來了,聽說你去京都站買票去了,我就在這兒邊彈吉他邊等你。

    買到預售票了嗎?” 經藤川這麼一問,黑木才想起來自己确實是跟妹妹說去買車票才出門的。

    因為在今天早上九點左右,他的好友早濑從名古屋打來電話,問黑木明天能不能一起回東京。

    這時黑木猛然醒悟道:當務之急是必須要編出一個十點出家門後至十一點半這段時間的“不在現場證明”來。

     想到這兒,黑木連忙筒短地回答說: “呃,買到了。

    明天回東京。

    臨到畢業,事情也多,特别忙。

    ” 說完,黑木便立刻将話題轉到了吉他上。

     大約呆了半個小時左右,藤川岡告辭走了。

    黑木急忙給京都站的售票處打了電話。

     “請問現在去買明天到東京的預售票還有沒有?” 看樣子這個服務員對這個問題回答好多遍了,對方操着像錄音機放出的磁帶的平闆聲調答道: “由于大雪,列車連日晚點,你要預購的票已于今天上午十一點停止發售,請您購買站票。

    ” 說完,不等這邊兒再說話就把電話挂上了。

     黑木一聽急了,連忙又撥了一次: “今天停止發售,那到明天早上可以買到預售票嗎?軟卧也行,我急需一張明天回東京的座票……” “位于京都和名古屋之間的關原地帶正處于暴風雪天氣,每趟列車都平均晚點兩小時以上,包括軟卧票在内,明天一概不賣預售票。

    無号票也是在您了解了誤點情況之後才會賣給您的。

    ” 随後又是“咋喀”一聲,對方先放下了電話。

    大概是由于問訊的人太多的緣故吧。

     2 聽到“飯好了”的呼喚聲,黑木起身朝餐廳走去。

    他一想到知沙子的屍體,就一點也不想吃飯。

    但為了不引起母親和妹妹的懷疑,還要努力做出想吃的樣子。

    來到餐廳一看,媽媽和妹妹已坐在那裡了,父親去律師事務所還沒有回來。

     當黑木拿起筷子吃飯時,妹妹夏子告訴他說,在他不在家時,名古屋的早濑又打電話來了。

    早濑和黑木是同一所大學的朋友,去年夏天他到黑木家中玩過,所以妹妹和母親都知道他。

     “早濑說他乘明天下午一點五十五分名古屋發出的新幹線回東京。

    我告訴他,你現在也去買火車票了之後,他一個勁兒地說。

    再早一點和你聯系就好了……早濑說他的座位在九号車廂。

    哥哥你是明天幾點的車?” “啊,一會兒我再看看票。

    可能是同一趟車,在京都站是一點多發車的。

    ” 黑木想,此時列車運行的時間已經混亂,到時說什麼都行。

    于是他就這麼順口答了一句。

    但當他聽到妹妹下面說的那句話後,心裡不禁驚叫了一聲“糟了!”。

     “哥哥,如果你買的是對号的票,列車晚點兩小時以上。

    就可以把加快的票款退還給你。

    萬一你趕上了晚點的年,那也沒關系,正好可以和早濑坐同一趟列車,至少不會感到寂寞的。

    ” 但在明天才賣的車票上,由于已經蓋有“已知晚點”的圖章,所以到了東京站也不會退給本人加快部分的票款的。

    這樣一來,坐同一趟車的早濑就會知道我沒有買到今天的對号車票了。

     可這時如果再多解釋幾句的話,那他十分敏感的妹妹就一定會覺察出什麼來。

    黑木草草扒拉了幾口飯,慌忙起身離開了。

     黑木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腳伸進暖爐裡斜躺下來。

     今天早上的事,又一幕幕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覺得如果園知沙子還活着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她會用她那歡快的聲音打來電話的,黑木的幻覺很快就被電視新聞打破了。

    在傍晚的電視新聞節目中,報道了知沙子被殺的消息。

     “今天下午一點鐘左右,住在京都府伏見區丹波橋桃山小區五○五室的園知沙子被人殺害。

    她的屍體是來找她的未婚夫岸田秋夫發現的。

    從園知沙子将兇手讓進屋内這一現場來看,罪犯有可能是園知沙子的熟人。

    警方目前正進一步調查,并向死者夫婚夫詢問細節。

    ” 随後屏幕上映出了園知沙子的大幅照片。

     黑木一邊看着電視,一邊從心裡感到一陣陣恐怖。

     由于他與園知沙子從高中時代關系就十分親密,所以警方可能馬上就要到這裡來,向自己問一些有關情況的,如果警方問自己,當時發生案件時你在什麼地方,該怎麼回答呢?黑木絞盡腦汁地考慮,覺得目前隻剩下一個辦法,即馬上去京都車站,買一張印有今天日期的新幹線的天号車票,明天在上車之前隻要警察不來,那就沒有必要拿出車票給誰看,但如果萬一警察來了,并問到十點到十一點半鐘在什麼地方時,說去京都車站買票,但手中又無票是不行的。

    而如果手中有一種,即使是無号票,也起碼能證明自己去了京都車站。

    那樣一來,這種無号票,還有可能沒蓋止“己知晚點”的圖章,或許還能多少退點賠償費呢。

     從家到京都站需要四十分鐘時間。

    那麼,今天早晨,就應該在十點四十分到的京都車站。

    如果被問及為什麼不買對号票時,就必須回答說:因為隻賣到十一點,由于時間沒有來得及就沒能買上:另外還可以回答:因為整個列車誤點,所以坐幾點的車都無所謂,于是就買了無号票。

    這樣一來,警察當然又會問:如果買無号票,什麼時候都能買,不一定非要提前買,上車之前也可以買嘛!那時也有辦法對答,就說遇到這麼嚴重的列車誤點情況,如果當天買票,一定會被蓋上“已知誤點”的圖章的,那就不會得到賠償費:今天買,就可以多少“賺”點兒外快呢! 想到這兒,黑木的精神頭又來了。

     他對母親和妹妹說去買本書之後就走出了家門。

     為了不引人注目,一走出家門他就戴上了一副墨鏡,直接去車站買了一張無号票。

    他不放心,又把票放在手心上仔細看了一下,上面确實印着“一月七日”的字樣,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今天已來過京都車站了。

    黑木松了一口氣,為了讓家人不懷疑自己,他又去買了一本書,才往家趕。

    路上,他還在分析着這張無号票對他有利的地方。

     如果到明天上車之前警察還不來的話,他就可以和早濑乘同一趟車回東京了。

     早濑是在名古屋拿着對号票上車的。

    如果下車時火車誤點超過兩小時以上,那麼他也會要求退款的,因此,隻要和他一起行動,他就會以為我拿的也是一張對号車票呢!那麼他就會給我做證的。

     我要坐上他預定的那趟車,在他從名古屋上車之前(即在京都與名古屋之間的時間裡),找好一個座位,讓他看到我确實坐在那裡,然後下車時一塊兒下,再一起去退款窗口要回晚點的賠款。

    雖然我拿的是無号票,但由于票上沒有蓋“已知晚點”的圖章,所以照樣會退賠給我。

    要設法使早濑知道我是用對号票退賠的,究竟怎樣才不露出破綻,到時再想吧。

     到家之後,黑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又漫不經心地欣賞起那張無号票來。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臉色頓時一下子變得蒼白。

    因為在那張票上還印着一大串順序号。

    如果警察來了之後,他們就會看出這張票不是上午十點預售的,